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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女碎过很多次的心,又一次碎得稀里哗啦。
凤女不敢数落鸿冥,就掩面跑走,去找其他小魔倾诉自己的委屈。
鸿冥不追凤女,不去管她。他独坐血海边,望着黑天和陆地交界之处,等媚君回来。
天界一天,凡间一年,而凡间一天,又是魔界一年,所以鸿冥孤坐了半年,才等得媚君回来。
媚君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盈盈妩媚的笑就挂在脸上。她翩跹走来,浑身照人的光彩自然散发,瞬间就迷了鸿冥的双目。
他目不转睛,再也不移。
鸿冥等不及,纵身跃起,飞近黑天顶处接住媚君。他轻柔牵起媚君的手,指尖穿过她的指缝,紧紧相嵌。
鸿冥温柔地牵媚君下来,侧首问她:“遇着了什么事么,竟这般高兴?”
鸿冥才问完,他和媚君就正好落地。伫立在白骨路上,鸿冥犹豫数秒,将手绕到媚君背后,改牵做拥,环搂住她。媚君的身子软绵绵的,就像他一颗一面对媚君就柔化了的心。
他霎时就忘记了自己的问题,更想不起要等待媚君的答案,自己又对她说:“音奴,能再与你重逢,我亦极为高兴。”
魔尊的语气软得像正泡在蜜水里,溺着不肯上岸。
“终能与你在一起,我自然是高兴。”媚君顺势就靠在鸿冥怀里,头搁在他胸膛,更近一些:“但我今天高兴,是还有另外一件喜事。”
鸿冥感受到媚君贴紧,就把手臂缩一些,两者身子粘贴,不留一厘一毫的距离。
鸿冥问媚君:“什么喜事?”
媚君在胚形里被限制了万年,已尽知有情男女能面对面说话的不易。终于重新拥有了发声的机会,媚君便对鸿冥无话不言:“鸿冥,你知道么?我当年在堂庭之山自尽,其实亡的只是肉身。我将自己的三魂七魄俱潜进匕首内,等待时机便的心身。只是我没有料到,这具身躯是凤女所造,里头莫名多了一股力量,控制着我,令我不能同你相认。之前万年,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就是音奴啊’!可是这股力量就是扼着我,我的话就是无法从嗓子里发出来。”
鸿冥沉眸:果然他猜得不错,之前是凤女控制了媚君。
鸿冥就揽紧媚君的腰肢:“我知。”他又郑重道:“你放心,我已经警告了凤女,她以后不敢再控制你。”
鸿冥想到一事,就问媚君:“凤女操控你去陆地上做什么,你可有被她伤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凤女发现我施计同你相认了,便遣我去陆地上,欲将你我分开……”媚君说这话的时候隐隐觉得不对:凤女之前种种愚蠢举动,分析起来,她并不像是知情媚君藏在胚形里的人。
不过媚君心里头正高兴着,便没将这半点漏洞往深处想。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我被凤女操控着,在陆地上越走越远。我在胚形里面,感觉胚形的双脚都麻了,可就是停不下来。身不由己,直到我遇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鸿冥先听“奇怪”,立刻皱眉替媚君担心,后来又听到“男人”,他心一紧。
鸿冥望向前方,反正万万年酸风醋雨,远比眼前这血海宽广。他就压下那一点小情绪,问媚君:“嗯,那人……怎么奇怪了?”
“也不知道他是仙是妖,竟有六丈金身,坐在莲花宝座上,面目庄严和善,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慈悲力量,能去邪存真。胚形一靠近他,凤女的力量就弱了,就像……”媚君挑挑眉,说话也不客气:“就像凤女施在胚形上的法力遇着天敌,瞬间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呵——”鸿冥禁不住笑一声,若是旁人说话这般尖锐,他定生厌烦。但媚君这么说,却不晓得为何,只觉她珊珊可爱。
“凤女的法术消失了,胚形的双脚也终于能停下来。我就和胚形一起坐在草地上歇息,旁边有许多凡人,他们也坐在草地上,听那金身男人讲些怪怪的话语。”媚君一扬头,拿眼去仰望鸿冥,真诚道:“不过他的话虽然听着怪怪,但仔细想却很有道理。而且听后能让人身心清净,远离一切困扰,本来我万年不能跟你说话,是因为胚形里有股力量始终压制吞噬着我,但是听金身男人讲话,这股力量慢慢就弱了。”
媚君离开鸿冥的身子,高高牵起他的手,笑靥如花转了一圈:“你瞧,我现在不仅身由己控,还可以同你自如讲心中欲讲之话!我要抬手就抬手,想出声就出声,岂不是今日最大的喜事?”
鸿冥瞧媚君举着他的手翩翩一转,身形洒脱又妩媚,引得他心中丝丝绵绵,满心要溺死在她的媚笑中。
媚君偏还对他再笑浓三分:“那金身男子的确讲得好,连天上无根的天花听他讲话,都纷纷乱坠。”媚君一手搭着鸿冥的手,一手比划:“遍地皆是花瓣,独有他宝座周围三丈见方,片花不沾身。”说到这,媚君敛了笑:“我远远望着天花乱坠,唯他金身独洁,配其庄严宝相,不由肃然起敬。”
“的确是这样。”鸿冥赞同媚君的观点。他对如来的印象一直不错,杀神杀仙却不肯杀佛,便是因为对如来始终存有数分敬重。
鸿冥想起同如来堂庭山谷的谈话,便对媚君抒怀道:“佛陀炽盛,有般若智慧。”天花不沾身,是因为他无惧、无疚、无忧,亦无任何杂念。”
鸿冥欣赏如来的理念,他自己也差一点就成了佛。
不过一念成魔,他亦无悔。
鸿冥又真心实意建议媚君:“佛陀讲的话多有裨益,你以后不妨多听听,应是不会错的。”
“佛陀?”媚君微微歪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佛”这个称谓。
鸿冥便将如来成佛的经过告诉媚君,连他同如来堂庭山谷相识,打算立地成佛却一念成魔的往事,也一并告诉媚君。
有心无意,鸿冥并没有将自己差点杀佛的事情告诉媚君。
媚君听鸿冥讲完,这才知在她封印在匕首内的岁月中,诞生了这样一位如来。
媚君颔首,昔时清傲之气又回来数分:“这么听来,佛陀倒不似诸神伪善,却是真善。”
鸿冥释然而笑,坦然认错:“我以前做赤帝的时候,是顶顶第一伪善的神仙。”
伪善,假正经,终于自食其果,眼睁睁看她在面前受}辱自尽。
媚君嗔鸿冥一眼,伸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鸿冥却一把抓住媚君的手指,瞧她指甲是自然肉色,就问媚君:“怎么不涂正红?”
他又温柔道:“还是涂正红好看。”
媚君闻言,她被鸿冥执握的那根手指就勾下去,指尖在他掌心圈圈绕绕:“那你……帮我涂。”
她的声音和她的指尖一样挠得鸿冥痒痒。
鸿冥弯下腰,捋袖将臂探向旁边的血海。他指尖沾点点鲜血,仔细又温柔地涂在媚君指甲上。
这是鸿冥首次做如此细腻之事,却完成的极好,兴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个细腻的人。
“可喜欢?”鸿冥问媚君。
“喜欢。”媚君赞道,她继而并拢五指端详:“但是指甲虽好——”媚君话锋一转:“却不及你这一袭红衣颜色正。”
媚君含情一笑,眼中狡黠俱被鸿冥捕捉到。
鸿冥就伸手在她心房的位置画画:“心里是不是多想些了事,没有告诉我?”冷漠又强大的魔君,此刻的声音却变得既低且微,语气弱弱的,像个商量央求的孩子:“音奴啊,别让我再猜你的心……猜来猜去猜错了,我们又要耽搁多少年。”
耽搁多少年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不会再让这样的错误发生。
鸿冥所说的话,正是媚君这些年同样意识到的问题。她就如实相告:“我只是想你这一袭红衣真是好看,只是……只是当日我取你颊色作桃花的时候,就想要是这颜色穿在你身上,该有多好看。却想着你那样的身份,只怕不能。”
媚君浅浅叹了一口气:“再后来,我听说你贵为赤帝之子,都不肯穿红,天宴上突兀一身白,我……更是打消了自己奢望的念头。直到又一年,我生辰的时候正好在北荒某条溪边闭目养神,忽然收到云关的消息,说他正在同你相聚,说你穿了一袭红衣,我当时就在溪边落下泪来。”
“哭什么……”媚君虽是叙述旧事,鸿冥却情不自禁抬手拭拭她的眼角,穿过重重岁月,赶去万年前为她拭泪。
虽是来不及,却仍要赶去。
“哭、哭我又高兴又难过啊!”媚君自嘲地笑:“高兴我愿望成真,难过我怎么身在北荒,没有亲眼见你穿红。”媚君不知不觉就低了头,像一支正红曼陀罗,纵是苦涩低眉,也依旧艳丽不可方物:“我躺在溪边自作多情地想,想你那日一身正红,是为我的生辰而穿。”
“不是自作多情。”鸿冥坚定告诉她:“那日我穿红衣,就是想为你庆生。”他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恍然大悟一般问媚君:“你也是同我一样,总从云关那里打听消息,然后暗自在心中回味么?”
刹那,媚君抬头惊望鸿冥一眼,脸迅速就烧红了起来。
鸿冥和媚君眼眸对视,渐渐他的脸庞也变得红通红通。
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原来对方也是个闷货啊,看来都靠曲云关。
“那我父亲安排凤女亲事的事,你也是在云关那里知道的么?”鸿冥明知故问:“这件事我似乎并没有对云关说……”
“我又不只是从云关那里打探消息。我喜欢你,多找几个人了解你,不行么?”媚君说得都想自行掩面了。
“行。”鸿冥得到期待的答案,心里美滋滋不可言喻。他微笑颔首:“很好,好极了。”
尤其是她那四个字“我喜欢你”,实在是令他心头大块,赤花怒放!
鸿冥畅怀展臂,拥抱媚君。他仍觉不够,又低低凑近双唇,吻上媚君的额头。
还觉不够,他唇往下移,亲亲她的鼻尖,亲亲她的红唇。
鸿冥底下火热滚烫,渐渐涨起来。
媚君心里也想深亲鸿冥,她就轻轻伸了舌头,却发现伸不了。
媚君脑袋后仰,将唇主动与鸿冥的唇分开。
“怎么了?”鸿冥问她。
“没什么。”媚君说。
一试之下,她发现自己和鸿冥正常说话的时候,舌头还是能够活动自如。
媚君就踮起脚,再封住鸿冥的唇。
第二次尝试,却还是伸不了舌头。
她又将自己底下往鸿冥底下摩挲,发现自己躯体骤然僵硬,纹丝不动不听使唤。
胚形里注入着凤女施予的媚气,这应该是一具极敏感的身躯。以勾}诱鸿冥行男女之事为唯一己职的媚姬,终于要与正主欢}好了,却怎么动不了了呢?
媚君意识到,如来的一次讲法,还没有大到法力无边。仅仅听一次佛经,是不足以将她体内的第三股力量完全清除的。
第三股力量只是被消弱了,其实还存在于胚形内,媚君还无法完全控制这具唤作媚姬的胚形。
“鸿冥,亲}热之事,我们以后慢慢来吧……先不急。”说这话的时候,媚君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魔君鸿冥望着媚君,他急也不急。
怎么说呢?
急,他瞧她的眉眼就心痒痒。有时候媚君不经意几个动作,就让他底下暗自坚硬如铁。
不急,他几万年才那一次,却也忍得来。
鸿冥就答应媚君:“好,不急。”
56爱恨情仇命里去(十二)
媚君朝鸿冥感激一笑,暗许以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