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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未免太自虐了吧?
简小楼苦笑。
她这轻轻一笑,泄了气息,被宗涛发现行踪:“谁在那里?”
意识复苏时,简小楼早已听到他们的谈话,立刻起身行礼:“族长。”
“是我新挑的随从。”宗寒江站出来道,“怕他影响我修炼,差他走远了些。”
“恩。”宗涛仔细打量简小楼几眼,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二十丈外有个人在,他寻思了下,估计是此人修为太过低微,才未曾察觉。
没有在意,又嘱咐宗寒江几句便先离开了。
宗寒江暗暗舒了口气,明明如释重负,却还依旧板着一张脸:“本少主累了,走了!”
简小楼点点头,跟在宗寒江背后向他的住处走去。
这小子气息不稳,走路都有些飘忽。简小楼不由抿了抿唇,心知她在进阶,最怕惊扰,所以才假装很上进的日夜苦练,为她护法。年纪不大,倒是很有心。
不过他自己也说过,外来修士、尤其是中央天域来的修士,在虚冢内本是宝贝,他或许只是刷一下她的好感度罢了。
简小楼并不想去揣测他的意图,也不认为有必要揣测,总之,先当成一份人情存在心里就是了。
过几日,宗寒江前往赫连氏族。简小楼原本不想去,但据说白山区域所有氏族少主都将出席。红色怪鸟的消息放了出去,如若战天翔人在白山区域,一定会想办法出现。
于是简小楼希望随行去长长见识,宗寒江也没有拒绝。
虚冢世界内云矮气沉,白山虽处于有光区,也似山雨欲来般灰扑扑的。以简小楼目前的修为,飞行高不过十丈。这些姓氏族人大都是练气境界,除了身为少主的宗寒江骑着爬行兽之外,其余人徒步跟着。
山路崎岖,从宗氏族的寨子步行到赫连氏族的寨子,需沿着白山栈道向西走,赫连氏族位于白山最西。再向西,是接连三座名叫分水的矮山,简小楼站在栈道放出神识向矮山窥探,只窥见高高的灌木丛。
“过了分水三山,就是黑山区域。”宗寒江虽然身骑爬行兽,但这种类似蜥蜴的爬行兽在栈道上速度并不快,几个随从还得刻意放缓速度,不能赶超了他。
“黑山区域内全是妖魔么?”其实简小楼对黑山之外的无光区更感兴趣,无光区才是虚冢内面积最大的地域,黑山都只能生存妖魔了,那无光区内得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宗寒江传音道:“黑山区域内除了妖魔,还有一个墨姓氏族存在,他们修的邪魔道,与我们素来不和。”
又问了几个问题,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赫连氏族的寨子。
简小楼进去时,寨子里已经聚满了人,赫连族内是有金丹修士在的,她不能随意释放神识,只用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打量,是否有战天翔的踪影。
因此没注意宗寒江的脸色早已铁青。
他到了大半天,赫连氏的家仆连一个前来请座的人都没有,看着是忙不过来,可跟在他后脚来的小氏族少主,无不受到热情招待。
明摆着就是打你脸,你奈我何?
而同样作为客人的其他少主,也当宗寒江是空气一般,三三两两的寒暄说笑。
类似处境大抵也是经历多了,宗寒江并未发作,一柄宝剑挂在腰间,抬头挺胸的自己找位置坐。
才将准备坐下,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小江,你何时来的?”
简小楼侧目,说话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练气九层左右,个头高大,身材魁梧,应该就是他们口中天生神力的赫连少主赫连漴。
宗寒江眉峰一蹙,一抹厌烦划过眼底:“刚到。”
“那些下人真该惩治了,小江到了半天也不给安排。”赫连漴声音爽朗,话中讥讽之意连聋子都听得出来,“不过小江你如今也十五了吧,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也难怪他们瞧不见你。”
简小楼看一眼宗寒江,这小子胸口微微起伏,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赫连漴背后两人,瞧着穿着打扮也是某家少主,一唱一和地道:“我听说,你先前七日七夜不眠不休,练你们那家传的那什么……什么……”
另一人接口:“天舞回风剑。”
“你练了这么多年,还只有第一重吧?”
“啧啧,天资过人又如何,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区区七天,就妄想收服那只红色怪鸟,你的心可真是够大的。即便赫连不出手,在场的各家少主你又能赢过几个?”
“我要是你,我就……”
毕竟是少年心性,宗寒江最终忍不住了,涨红着脸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赫连漴似乎一直都在等着他这句话,眯了眯眼睛道:“那咱们比一比可好?拿你我身上的一物作为赌注。”
其实话一出口宗寒江就后悔了,硬着头皮道:“怎么赌?”
“赌大了怕旁人说我难为你,就赌我能不能收复这怪鸟。”赫连漴道,“我若能收服,算我赢。我若无法收服,换做场上任何一家收服,都算作我输。输的人,且将佩剑交出。”
怎么看这赌注都是对赫连漴不公平的,但宗寒江心中却打鼓,大家心知肚明,若连天生神力的赫连漴都不能收复那只怪鸟,场中无论谁家少主都不可能做到。
当然,他自己更做不到。
一会的功夫,已经吸引了这么多人注目,宗寒江已是骑虎难下。佩剑么,这佩剑还真不是什么宝贝,输给他无非是输了脸面——他们宗氏族哪里还有脸面这东西?
“好。”
“爽快。”
一个小小的赌约就这么定下了。
简小楼站在宗寒江身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装的再老成终究还是个少年人,得再多吃几次亏。她的目光继续在人群中巡睃,搜寻战天翔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
便在此时,突听一阵怪异的嘶鸣声。
寨子里立时安静下来,眼皮儿狠狠一跳,这声音简小楼再熟悉不过,正是小黑的。
中间空地上,渐渐升起一个鸟笼子。这鸟笼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翎毛根根竖起,小黑的双脚上被套了两枚金属环,金属环内部生有尖刺,看质地应是封妖环之类的。
小黑稍一挣扎,那些尖刺就会刺穿它双腿薄薄的鳞片。
愤怒的嘶吼声中,各家少主窃窃私语。
“这是个什么东西?瞧着像只八哥?”
“哪里会有如此怪异的八哥?你瞧它头顶,冠如祥云,似是传说中的凤凰?”
“屁,我怎么看都像八哥。”
七嘴八舌乱入耳,简小楼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再说原本处于狂躁中的小黑,似乎感应到了简小楼的气息,它倏然安静下来,在笼中左右转着圈,脚环上的链条咣咣作响。
终于,它的视线锁定在宗寒江的位置,充血的双眼瞬时清澈下来,透出一股热烈的光,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兽,双翅在围栏一卷,鸟头伸出两栏间隙,巴巴望了过去。
然而简小楼冷淡陌生的目光,却好似一盆冰水劈头浇下,浇了它个透心凉。
怎么回事,已经过去一年了,小楼还在生它的气?
自己平时惹她生气,她都气不过三天,这次好像事情严重一些,气一年,怎么着都该够了吧?
气多久?究竟气多久才够?
气多久,他们才能像从前一样?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守护伞吗?
小黑垂下鸟头,爪子在地上挠了挠,又挠了挠。
它这一举动,令场中众人讶然不已。
对于羽族来说,这是示弱的意思啊,方才还如一头狰狞的凶兽,一眨眼成了温驯的猫咪,这反差使人不得不循着它的目光望去。
简小楼身前,站着宗寒江、赫连漴几人。
众人自然以为它臣服的对象是赫连漴。多数人心中生出两个念头来,一是赫连漴在这帮小辈中果然厉害,二是赫连家也忒没意思,明明早已收服了红色怪鸟,还装模作样举办宴会,假惺惺!
赫连家主笑道:“咱们虚冢不见天日,瘴毒弥漫,莫说红色,连颜色鲜艳些的兽类和灵植都少有,此鸟必是自天外来,‘红’,乃虚冢祥瑞之色,且看此瑞鸟今日落于谁家。”
话音一落,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人嗤之以鼻,毕竟不是谁都买他们赫连氏的账。
“我先来试试。”
一人排众而出,观其年龄已有四十好几,筑基初期修为。并非哪家的少主,这宴会虽是为各家少主一较高下而准备,但谁也没说不许普通人参加。
不过,此人却是赫连氏安插入内的,简小楼瞧见赫连家主向他使眼色了。
想来只是赫连氏拿来祭旗的,俗称杀鸡给猴看。小黑的道行她再清楚不过,赫连氏据说只有一名金丹老祖,余下筑基寥寥无几,若非掌握了什么压制小黑的窍门,绝不敢置办这场宴席。
既然目的是为给赫连漴扬名立威,他就不能第一个上场,否则,大家会觉得此凶禽不过如此,自己上场也是一样。
但赫连氏也不敢贸贸然让其他姓氏族的少主上场,万一这些精贵的少主们,一不小死在他赫连家,麻烦惹上身,那便违背他们的初衷了……
且说笼子被人从西北开了一个角,此人一猫腰钻了进去。
口中大喝一声,手里蓝雾一闪,亮出一柄五尺长刀,抡起来朝向小黑砍了过去。按照虚冢惯例,弱者依附强者,强者征服弱者,收服祥瑞之鸟的方式,同样是在武力上赢过对方。
小黑正窝火,双腿被金属环困住,虽说施展不开,但双翅一展便将长刀从他手中震落,爪子一抓,此人头皮整个被掀了下来!
一招两式的功夫,已是面目全非,鲜血淋漓,哀嚎尖叫着被人从笼子里拖了出来。
场中众家少主顷刻间白了脸。
简小楼微微拧了拧眉,他们果然早已掌握了小黑的路数,否则那人绝不仅仅是被掀了头皮。
看样子小黑在他们手中有段日子了,也不知遭了怎样的折磨。
思及此,她乌黑的眼瞳里暗暗涌动一股戾气,四肢僵硬,脊背绷直——又想杀人了。不行,不是说好了今后与小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妈的,还是会心疼怎么办?
那就想想葬在囚龙山内的那一堆白龙骨!
赫连家主的眉头皱了皱,明明已经摸清了这红鸟的潜能路数,怎么瞧着又起了变化?莫非一年来,它一直都在刻意保存实力?
一只三阶妖兽而已,不该有如此狡诈的心思。
他定了定心,镇声道:“此瑞鸟凶悍异常,非天命之主不愿降也,还有哪位愿意一试?”
杀鸡的效果良好,一众猴子们面如菜色,连宗寒江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肯定不是对手的,赫连漴若能收复此鸟,他输得心服口服。
等了许久不见人回话,简小楼听见一侧有人传音。
“少主,我去试试。
“你……”
“此鸟灵气早被抽干了,如今倚仗的只是一身蛮力,怕什么!”
“好……好吧。”
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待传音消失,一个年约三十、同样体格强健的男人站了出来,傲然不羁之色堆砌满脸。
壮汉走进笼子,并没有亮出武器,只见他胸腔几个剧烈起伏,酝酿完毕之后,一声震天吼叫从嗓子里喷了出来!
众人忙不迭捂住耳朵,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壮汉衣衫爆裂,身形暴涨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