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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小楼苦笑一声:“前辈,实不相瞒,我不想他是。”
“恩?”
“我想从我这里斩断因果链,哪怕我会消失,也想他们全都好好活着,我的丈夫、女儿、素和、第五……”
如果素和是天行,她便不能自作主张替素和拿主意。
“你没必要苦恼,你斩不断。”雪中生摇了摇头,“你今日既然出现在这里,证明此因果必然存在。你斩因果,只会产生两种可能性。一,你不愿看到的未来是你亲手斩出来的。二,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所谓的‘天意’,令你不敢去斩,必须默认一切发生。”
“我时光婆婆说过,在同一条时间线上的确如此,但在空间介入的情况下……”
“我懂你的意思,空间介入后,会造成平行世界出现。”雪中生怜悯着看着她,“傻孩子,所谓平行世界,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简小楼微微怔。
雪中生思忖道:“我来与你讲个故事吧。”
“好。”
“曾经有个男子,妻儿被仇家杀死,他通过一件时间法宝,回到三十日前,想要先出手杀死仇家。这与你妄图斩因果一样,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杀死那个凶手,反而暴露了自己,导致凶手杀了他妻儿……后来,他得到一柄可以强行斩断因果的刀,第二次回到过去,最终杀死那个凶手。”
“结果呢?”
“他再通过时间法宝,回到‘现在’,却仍旧是他妻儿已经死去的世界。”
“这是什么缘故?”
“理由十分简单,你是哪一条因果链上的因素,永远只会存在于这条线上。”
简小楼思索道:“假设他杀了仇人之后……”
雪中生道:“不必假设,这个故事尚未结束。他发现自己失败之后,第三次回到三十日前,此时的时间节点上,有两个他存在,一个是一无所知陪伴妻儿的他,一个穿越回来杀人的他。”
简小楼拧起眉头:“他决定弄死仇人后不穿越回去,杀了‘自己’,代替‘自己’留在妻儿身边?”
雪中生颔首:“他是如此筹谋的,以斩因刀强行杀死凶手,斩出一个平行世界。他留在平行世界,再强行杀死这个世界内的‘自己’。”
简小楼问:“杀死‘自己’,他没有跟着一起消失?”
雪中生摇头:“侠以武犯禁,他手中有斩因刀,最终他成功了,重新与他的妻儿团聚。”
“后来呢?”
“稍后不久,他开始意识不清,浑浑噩噩,突然有一日大梦初醒,原来因为妻儿的死亡,导致他伤心过度,意识分裂,出现幻觉。那些穿越、斩因果、平行世界内与妻儿相处的幸福时光,全是他在意识内构想出来的……”
简小楼诧异,所以这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故事?
她问:“前辈,他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想?”
“是真实的。你的时光婆婆没有告诉过你么,时间与空间拥有自我修正能力,发现错误以后,消除了平行世界,将他送回原本的位置上。”
“世界还可以消除?”
雪中生笑道:“世间万物的存在,都遵循着一定的规律与机制,依靠武力,一次次挑衅规律,自然会被反力吞噬,不知不觉弄疯你,不过是‘时空’最简单的一次自我修正罢了。”
简小楼哑了哑。
雪中生揉揉她的头,和揉大白狗脑袋时一模一样的动作:“孩子,你生存的这个世界,无论你喜不喜欢,接不接受,都是属于你的世界。平行世界再美好,穷其一生也触碰不到,与存在于脑海中的幻想世界有什么分别呢,不是自欺欺人么?”
似是醍醐灌顶,又似是当头棒喝。
简小楼原地站了一会,抱着膝盖缓缓蹲下去。
她将头埋在双臂夹缝间,胸口起伏不定,哽咽道:“所以接下来,我一定会走,夜游一定会死,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将指向那个结局……”
“你怎知那是一个结局?”
“难道不是?”
“有时候,看着是结束,却也是一个新的开始啊。”
“开始?”
“好比你公公,他不就掌握了怎样钻历史的空子?他是个聪明人,从不与规律对抗,很巧妙的顺从着来,反而利用规律干了不少事情,这不,连轮回的规律都给他们摸索出来了……”
简小楼若有所思。
雪中生从她肉身中抽离,回到天书中。
肉身倒在面前,简小楼也没在意,仍旧蹲着。
“沙萝的威胁消除后,叫素和砍断锁链,将阿贤带走吧。”
沙萝该怎样消除?
简小楼抬头头,却看到半空中的幻灵天书烧了起来。
她惊讶跳起:“前辈!”
想施法灭火,宛如火上浇油,天书烧的愈加猛烈!
“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心愿已了,执念已消,这缕残魂原本便快要消逝,用我最后一点力量,为阿贤做点事情。”
“你不等素和……”
“我其实并不想再见到他。”
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简小楼闭上眼睛:“您还是怨恨天行大师?”
“我从来也不怪他,更没有怨恨他,这一世,我从不后悔认识他。毕竟那杯冷茶,是我自己选择喝下去的,人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然而,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再请我喝茶,我一定会将那杯冷茶泼到他脸上去,毫不留情狠狠泼过去,再痛骂一句,死瞎子,臭哑巴,活该你喝一辈子冷茶!”
随着他自焚,周围沙萝化为飞扬的沙粒。
陪伴他一起烟消云散。
第185章 四宿往事(七十七)
简小楼回到自己的珊瑚肉身里。
没有从结界出去,盘膝席地坐下,默念超度的经文。
对经文不是很熟悉,磕磕绊绊的,脑海中依稀浮现出当年那个翘着脚,在素底灯笼面上描丹青的英俊男子。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前辈,且安息吧。
念完之后,她从储物戒里取出先前素和塞给她的玉盒,里面装着一些灵气十足的桃子精。
神魂十二阶,珊瑚肉身却只有九阶,不行。
简小楼打开玉盒,不去管桃子精是不是有意识,闭着眼睛一口气全给吃了。
没有听见它们哭泣,看来只是一时被树母的法力影响。
吃完之后,她开始打坐,催动灵气运行。
珊瑚肉身进阶,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简小楼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肉身似乎可以吸取神魂的力量,提升速度极快。
等回到赤霄之后该怎么办,那具凡胎肉身才是金丹初期,承受不住她的灵魂了,虽然提前找到夜游留给她的法宝肉身,总不能把从前那具给扔了吧?
那可是父母给的真肉身。
简小楼无心巩固,起身离开修罗狱。
……
“乖宝贝?”金羽正对祭台而站,见着简小楼出来,得先辨别一下是谁。
简小楼落在祭台上,先摸摸大白狗的头。
走下祭台,走去金羽身边:“尊主。”
金羽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原本想要抽她一缕神魂检视,做个确认,又觉着并无必要,打消念头。
简小楼有话想和金羽说,寻思着不是时候,先错过他上前向扶摇子拱手:“前辈,书灵自焚而亡,沙萝不再成为威胁,阿贤今后不再需要留在法宝世界,晚辈希望可以带走它。”
扶摇子敲着短笛,微微挑起下巴看向她。
之前简小楼从修罗狱中带出一个沙萝,一直在花静水手中提着,方才倏然化成了沙。
扶摇子知道她没说谎:“但它左眼里还有个树母。”
简小楼垂着头,人小声音大:“如果树母可以从它左眼里跑出来,那么,请问仙音门又能做些什么呢?”
扶摇子被她问住了。
的确,倘若狗妖镇不住树母,他们仙音门唯有等着被灭门。
事实上扶摇子并不知详情,但他默默看了一场好戏,猜了个大概。
狗妖的主人出现,沙萝也被销毁,他们仙音门没必要再拦着,本来祖上也没交代过太多,只说看好仙音广场上的法阵,莫让人破坏了去。
如今叫狗妖的主人将它领走,也是给仙音门减少个大祸患。
扶摇子稍一思量,也不与掌门、长老们商议,兀自拿主意:“锁链你们若能打开,想带走便带走吧,我不会阻挠。”
简小楼长舒一口气,询问时,真怕扶摇子遵从祖训不肯点头:“多谢前辈。”
戚绍元终于有个开口说话的机会:“你真是当年那个孩子?”
简小楼转头看他,一副“你在和我说话”的表情。
戚绍元的心里……想想自己走去哪里都是被人三跪九叩,许多年没有如此遭受无视,感觉还挺特别。
独千里盯着她打量,遗憾道:“入了轮回,与君上长的一点也不像,可惜了。”
神鹰原本是来寻宝的,结果闹出一茬子事儿,心情不爽:“好不容易有个破除诅咒、离开沙漏的机会,一眨眼没了,你们倒是无所谓。”
独千里耸了下肩:“老实说,我在沙漏里待习惯了,咱们年纪一大把,还有几年好活,出去不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戚绍元无奈道:“我倒是想出去,不过真让沙萝将沙漏腐蚀掉,子孙该怎么办,不是所有人都能逃出去。”
既然简小楼并非殷红情,他们心头大定。
至于斩草除根,他们不是不会做,而是不屑做,一个十二阶的小姑娘,等她有本事来报仇,他们差不多也入土了。
再说金羽在一旁杀气腾腾,他们不敢。
“神鹰,千里,咱们几个齐聚一次不容易,一起去喝一杯怎样?”
“走呗。”
“扶摇子,松云子,你二人去不去?”
“神鹰你是不是忘了,拜你所赐,我们还在打仗。”
“打什么仗,我吩咐一声让她们都散了,走了,喝酒去。”
戚绍元招呼金羽:“一起走?”
金羽敛了敛眉目:“你们先去,我随后到。”
几个之前还剑拔弩张的大神们,就这般潇洒的御风而去,以他们的修为,强重力下依然来去自如。
换做从前,简小楼定会瞠目结舌,这些大神们真是粗神经,喊打喊杀折腾几日,又当了大半天背景板,如今不管不问,凑一起喝酒去了。
现在的她自然明白,“神”不易做,“酒”不易喝。
他们是要去处理后续事宜,继而达成某种“共识”。
人散了之后,广场上除了大白狗,还有金羽和简小楼。
金羽绕去她面前,伸手将她鬓边乱发拨去耳后,英挺的眉目柔软下来,温和一如往昔,只是眼底的歉疚又深了一层:“虽然我不知你在做什么,很辛苦吧?”
简小楼忽然问道:“尊主,你不觉得我是你的耻辱么?”
金羽微怔:“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我杀殷红情是必做之事,要在她即将临盆之际连孩儿一起杀是无奈之举,你没有跟着一起魂飞魄散,于我而言,是个天大惊喜。”
简小楼没有接话。
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金羽面露踟蹰,显得十分局促:“或者,你恨我?”
又忙着道,“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乖宝贝,你不是二葫,我就不必再忧心你的命数,从今往后,我会尽我所能的补偿你……”
“尊主,我在异世界轮回了十世,整整十世。”简小楼伸出两手食指,比划出一个“十”,“凤凰精元强大,一直留在我神魂内,但除了气息之外,我与您,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