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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漂亮头发的男人转过身来,应是面前也有个什么镜面宝物,他看到了简小楼。
简小楼直愣愣注视此人,再次慢慢起身,喃喃自语:“朝……朝歌。”
是朝歌。
对于简小楼来说,她与朝歌并未分别太久,他的模样她记得非常清楚。
相比从前,他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是一对儿波光潋滟的黑瞳,只是眉间那一抹风情不见了,被一道深深的竖纹取而代之,应是时常皱眉的缘故。
朝歌长身玉立,眼眸中溢着长者的慈爱,微笑着道:“小楼,你还好么?”
便是简单一句“你还好么”,简小楼一直强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过身,紧紧闭上眼睛,微微仰着脸,任由眼泪无声流了一会儿,才用手背抹去。
再次转身,她吸了吸鼻涕,也笑着道:“我还好。”
朝歌像是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化为一声清浅的叹息:“好孩子,从小镜主那里,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简小楼不知道什么是该知道的,但她不想知道太多了,点点头:“公公,您是有什么事情嘱咐我么?
朝歌此时出现,必定不是与她叙旧的。
朝歌没有急着开始,轻柔询问:“你的小脑袋,现在清醒么?”
简小楼“恩”了一声。
“那我开始了。”
朝歌忽然朝着前方撒了一些细碎的金沙。
那些金沙像沙画一般,勾勒出一副辽阔的地图。
简小楼辨认:“星域?”
朝歌指着西北方一片区域:“此为四宿十方界,再往西北,乃法宝世界。”又指着东南方一片区域,“此为太真界,这里是赤霄,这里是天山剑阁所在的天霜界……”
简小楼不急不躁,慢慢听着。
看到朝歌,就像是吃了一剂强效定心丸。
“星域至今,差不多已有三百四十万年的历史。前八十万年,星域内部各个小世界是独立的,没人可以突破界域结界,进入星空中。星域历八十至一百万年间,有修士突破了这层结界,创造出裂天弓,用来射|穿其他界域的保护结界……”
星域的历史,简小楼当然知道。
裂天弓出现之后,星域内星球和星球之间开始不断打仗,虽然打的血流成河,却也是星域大融合的开端,站在后世的角度,那段历史代表着星域文明的进步。
“但也是这个时期,由于裂天弓的滥用,星域世界壁动荡,被外族入侵。在西北,有沙萝作乱,吞吃许多小界域,最后被天行大师关进法宝世界。而在东南方,深渊兽族与天山的战争刚刚结束。”
“两件事发生在相近的时期,有什么联系么?”
“事情是没有联系的,只是我在这段历史中,发现一个有趣儿之人。”朝歌摸着下巴,冲她眨了下眼睛,“沙,那条幽冥银龙。他的生辰颇有些意思,他出生在天行大师出生之后,当时兽族正和天山苦战,他出生以后没多久,天山剑阁开山老祖便得到了一柄月痕神剑,将兽族给赶回深渊去了。”
简小楼在心里仔细琢磨,仍然想不明白,满脸茫然的看着朝歌。
朝歌忽然换个话题:“小楼,七绝体内有着幽冥兽的血统是不是?”
简小楼点头:“是的,所以兽王心心念念的想要夺舍他。”
朝歌再问:“他的孩子,也该有幽冥兽的血统对不对?”
简小楼再点头:“他作为楚封尘活着的日子里,百里溪找他借种,怀上一对龙凤胎。当时百里溪进入了天人五衰,身体承受不住,精气只够孕养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被我藏在我二葫肚子里的静止空间内。百里溪当时选择了男孩儿,我便将女孩儿从她肚子里抽出来,结果后来百里溪生了个女儿,儿子在我葫芦里不见了……”
简小楼从前没少因为此事头疼。
每次通过二葫里的传送阵前往十万年前的四宿,她都得在葫芦里飞上好几圈。
百里溪和七绝谁也没有指责过她,可她心中有愧,总觉得是自己将人家的儿子给弄丢了。
“时光不是窥探过你的记忆么,后来无聊时,她有和我讲过。”
简小楼隔着镜面注视着朝歌,莫非他知道那个孩子去哪儿了?
难道……
联系他先前刻意询问的一些问题,简小楼震惊的合不拢嘴:“你是说,沙就是那个孩子!是楚封尘,不,是七绝和百里溪的儿子?!”
小镜主忽然出声:“现在还不是。”
简小楼愣:“什么意思?”
朝歌道:“因为还没有人去种因果。”
简小楼喃喃重复:“种因果?”
朝歌凭空变出一根四股麻绳,用力一扯,麻绳崩断,只剩下一些细碎的线连接着:“星域的轮回被重启了,产生了很多悖论,大量因果链断裂,这是一个钻历史空子的大好时机,比如二葫里消失的那个孩子,为什么消失了,去了那里呢。我由此作出一个反向推论,是你回到过去,将他从葫芦里偷出来了,那是你自己的二葫,只听你的话,你偷最简单。根据第一个推论,继续延伸下去,你将孩子偷出来之后,藏哪儿去了?在你的周围,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这时候,我做出第二个反向推论,你偷了孩子以后,再一次穿越时空,将这个孩子带回两百万年前,杀了尚在母体里孕育的沙,将七绝的儿子塞进去,借腹重生。这是完全可以的,因为这孩子身上,同样有着幽冥兽的血统。”
简小楼惊怔着:“那现在的沙不是消失了?”
朝歌摇摇手里的麻绳:“不,你只要这样做了,现在的沙,必定就是七绝的儿子。”
简小楼问:“那我若是不做呢?”
朝歌看向小镜主。
小镜主慢慢开口:“那他就不是。”
简小楼再问:“为什么?”
小镜主迟疑了下,道:“这是轮回、时间、因果碰撞之后产生的无解之题。”
“小楼。”朝歌喊了她一声,“人既然可以创造未来,那么,也可以创造过去,只要合理,不违背一些证据确凿的历史就行。沙在深渊一人之下,拥有极高的威望,且他本人也称得上重情重义,若是将他变成自己人,兽族的祸患解决起来将会容易许多……一切,只看你能否办到。”
“不,我办不到。”简小楼看向朝歌背后的澄空佛祖,摇头,“我无法穿越时空。”
她手里有婆娑眼,但她没有能力启动。
果然,澄空佛祖道:“我会命我座下二弟子开启婆娑眼,带你走一趟。但他若是使用过多法力,会被天界察觉,故而只负责为你开门关门,不会参与任何因果。”
朝歌补充道:“小楼,你还得骗着沙一起去,令他亲眼看见自己被‘创造’出来,他才会相信。”
什么?
简小楼的额头浮出汗珠来:“带着他……?没等我做事,怕是就被他给杀了。而且,沙的父亲肯定是个厉害角色,我去杀他尚未出世的孩子,我……”
朝歌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无须担心,你在两百多万年前,可是有着一个厉害帮手。”
简小楼曲起指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佛祖不是说了,他的弟子只负责开门关门。”
朝歌仍是抿唇笑:“你忘了,沙出生在天行大师出生之后没多久。”
恩?
有关联么?
简小楼垂眸仔细梳理。
沙出生在天行大师出生之后,也就是焚灯死去之后。
那个时间节点,孤劫和叶隐也在!
简小楼的双眼倏然亮了起来:“叶隐将死之人,指望不上。但孤劫前辈想死没有那么容易,说不定尚未转世,还在星域轮回池里泡着,我可以去找他……”
不对。
他在星域轮回池里,她怎么去?
不。
她可以!
叶隐不是给自己钉了锁魂钉么,她只需恢复属于叶隐的记忆……
“叶隐的锁魂钉,被她亲手毁了。”小镜主猜到了简小楼的想法,“再者,须弥刺已被素和折断。”
“这……”简小楼的思维再一次陷入困境,她沉吟着,脸上带着些苦涩,“晚辈自从新旧世界折腾一圈,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许多奇怪的记忆,我想我努力一些,应该可以……”
她不想找回从前的记忆。
即使她已从浑天仪中看过了,但“看过”和“亲身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可她没有选择。
事情基本敲定,澄空佛祖的目光投向小镜主:“前辈,此番您想要什么报酬?”
小镜主的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此事结束之后,毁掉婆娑眼,此物不可继续留在世间,扰乱天道秩序。”
澄空佛祖双手合十:“须弥刺已毁,我佛域留着婆娑眼也再无意义。”
第278章 刀与剑(六)
简小楼看着澄空和小镜主的态度; 这条生路应是可行的,虽然实施起来难度极大,至少是条生路。
她沉甸甸的心头,放松了一些。
但再看星域沙盘下站着的朝歌,相比较之前好似指点江山般的谈笑风生; 此刻他的神情; 竟透出几分凝重; 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简小楼试探着喊道:“公公”
朝歌回过神来,轻轻“恩”了一声,隔着镜面; 柔和的看向她:“小楼,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得提前告诉你。”
“我回去种因果; 是不是存在着一些风险?”简小楼隐约猜到了; “公公先前一直强调,沙出生的日子非常有意思。他出生之后没多久; 天山剑阁开山老祖便得到了月痕神剑; 将入侵的兽族给赶回深渊去了。这两件事,恐怕也存在着因果,我若是回去创造‘沙’,那么; 月痕神剑的因果也会落在我身上吧。”
“对你而言短短数年光景,你的成长实在令我惊讶。”朝歌的目光透着赞许,但这份赞许之下; 隐藏着深深的心疼。愿她成长,也怕她成长。为人父母长辈者,总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后生晚辈可以摆脱天真,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因为自己走过这条路,最懂得需要经历多少痛苦磨难,方能被雕琢至今日这般的玲珑剔透。
简小楼自己倒是没有什么觉悟:“小镜主前辈已经告诉了我,天山那柄并非真正的月痕神剑,所以,是不是需要造一柄假剑,由我带回去赠给剑阁老祖呢?”
她才刚刚说完,忽被一道星芒晃了眼睛。
是小镜主。
小镜主从自己灵台里抽出数百道璀璨光线,随着他的手势,光线交织缠绕着飞到简小楼面前,在她眼皮子底下,慢慢凝结成各种几何图案,最后,勾勒出一柄剑的模样。
尽管光线刺的眼睛生疼,简小楼依然目不转睛。
此剑三尺四寸长,比真正的月痕神剑短了一寸,剑的样式平凡无奇,只是剑身与剑柄交接之处,镶嵌着一颗月牙形状的宝石。
这宝石色泽浅白盈润,只有她大拇指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幽幽荧光。
正是镇守两界大门两百多万年的那柄剑。
她不急着伸手握剑,微微转头,望向小镜主:“前辈,这柄假月痕剑,是您打造的?”
“说‘假’字,未免辱没了这柄剑,你可以称其为小月痕剑。”小镜主指着剑身,“铸剑的材料价值不菲,澄空出的,在人间,绝对担得起神剑之名。”他将手指滑到那颗月牙宝石上,“然而真正令此剑与众不同的,是这颗月魄石,是我从月痕剑身上提取出精气凝练而成,数百万年的精气,也只得一颗,故而此剑拥有着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