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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握着断掉的骨刺怔了一会,似乎难以置信,自己花了百来年,用自身鱼骨炼制的兵器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地便毁于敌人之手。
小白披着重韫的袍子,夹着腿躲到重韫身后,低声道歉:“主人,我错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变成人……”
念奴娇回过神来,一排银齿紧紧地咬住下唇,脸上又青又白。重韫本以为过一会她该发怒了,岂料她开口,说的却是:“好,很好,看来父王的儿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本来觉得嫁给个连自己都打不过的男人,太丢价儿。你既然能削断我的兵器,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这样说来,这门婚事,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这样吧,你如果还能赢过我两次,我便嫁给你。”
荨娘听了大惊失色:“什么?!”
她跳到重韫身前,张开双臂,昂头挺胸,摆出一副凌人气势:“诶,我说你这鱼精,别这么自说自话好吗?”
“你说要打,我家道长就得跟你打啊?还有了,谁答应了要娶你了?”
小白蚊子般嘀咕了一句:“就是咯……”
何弥勒与褚云子双双踏出门来。
何弥勒一见小白,闻到他身上花香隐隐,不由面色大变,一只胖胖的手指定住他,一通乱抖。
“你,你!你是不是把我院中那两株金桂啃了?”
小白见何弥勒一张脸上肥肉纵横,看起来十分凶恶,不由往重韫身后躲了又躲,小声道:“我,我就吃了一点点……”
何弥勒一拍大腿,呼天抢地:“哎呦你这只死畜生啊!你就吃了一点点?你知道我那两株金桂什么来头吗?那是从嫦娥的广寒宫里移植来的啊,每十年才能结出一丛可以做不老丹的花精啊!你好死不死,全给道爷我嚼巴咯!”
作者有话要说:
胖师叔其实……很萌滴~·~
我们家小白也很萌。
好吧,其实是作为亲妈的我谁都爱。
这里再号外一下,哪位小天使给灌的营养液啊?你就出来一下,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一个拥抱怎么样?(李莼芳:憋抢我台词!)
第55章 感危机荨娘训小白
重韫抱着一叠衣服走到屏风边,将衣服高高举过屏风。
小白在那头接了,低声道了句谢,悉悉索索地穿起衣服。穿好了,转出屏风,正在桌边喝茶的荨娘只觉眼前微微一亮,好个俊美少年。
只见这少年肤白似雪,唇红齿白,双眸明皓,脸如桃花,一身青衣称得他好似出水清蕖,再加上那一脸羞赧无比的神情,实在是引人怜爱不已。
小白还不习惯两条腿走路,磨蹭了一会,才走到重韫跟前站好,垂着天鹅般修长的白腻脖颈,作出一副小媳妇状,怯怯地唤了一声“主人”。
荨娘那口茶就咽不下去了。怎么回事?这种莫名的和谐感是怎么回事?
眼前站着的两个男子,一个肩宽腿长,肤色微蜜,一个如玉人一般,身形修长,个子正巧差了对方半个头。
重韫垂眼看了看小白的裤腿。这套衣服本是自己的,他比小白的人形高了半个头,裤子给他穿便略长了些。
重韫抬手替小白提了提衣服,道“裤子换下来,我替你改短些。”
荨娘再也看不下去,忙站起来高高举起右手,一迭声道:“我来,我来!”
说罢袖子一撩,将重韫推搡出去,啪地一声关上大门,将门栓子落下来。
重韫曲指在门上叩了两下,有些莫名其妙:“荨娘?”
荨娘贴着门扇,呼出两口气,平息了下心境,才道:“那什么,浆洗缝补,穿衣梳头,照顾小孩这种事情就该交给女人来干嘛,道长,你家那位胖师叔还气着呢,你不如先替小白过去赔个罪?”
她这话才说完,果然听到何弥勒忿忿的声音从院子里钻进来,声如洪钟,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两跳。
“啊——气死道爷啦!你叫他出来,你叫那只死驴出来!道爷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年的东西啊!它就这么一口,啊?一口就吃了个干净!”
荨娘捂着耳朵,吐了下舌头,心道这位胖道爷不去讲经宣道还真是可惜了,这么大嗓门。
小白抱着手臂,眼眶里泪光闪闪:“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荨娘走到他跟前,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和声哄道:“小白,你不要怕,那位胖道爷也就是看起来凶了点,他是个好人,不会跟你计较……”
“谁说我胖啦!”
又是一声山崩似的吼,惊得屋内两人不约而同地缩了下肩膀。
过了一会,等到余音散去,荨娘才睁开一只眼睛,却见小白垂着眼,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胸前。
他缓缓地抬起手,似乎想在荨娘胸上戳一下,被荨娘一闪身避过了。
荨娘飞过一脚:“干什么?”
小白捂着被踢的小腿,万分无辜道:“你衣服带子掉了,我帮你提起来。”
荨娘哼道:“不劳你帮忙。去,躺被窝里把裤子脱了,我帮你裁下裤腿。”
小白才张口,还没来得及反驳,便被荨娘一记眼刀瞪得浑身一抖,当下夹着尾巴乖乖掀被上/床,把裤子撸下来递给荨娘。荨娘针线活做得快,不多时,改短了裤腿,吩咐小白穿好了,给他梳头。
小白坐在境前,黄铜镜里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隐隐可以窥见荨娘脸上的神情,一副牙疼的样子。
小白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想什么便问什么。
荨娘拿篦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才牙疼呢。”
“我问你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
“哦。”
“小白,你是个男孩子,你知道吧?”
小白新奇地将自己十根纤长白细的手指翻来转去,看个不停:“知道啊,我是公的。”
荨娘被他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道:“那么,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呢?”
小白想也不想便道:“我喜欢主人。”
荨娘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篦子高高地举起来,眼见着小白头上又得挨上一敲,他忙道:“我我我,我现在也喜欢你。”
似乎觉得自己补充的这句话有点虚伪,他停了会,忙给自己加句佐证:“你、你刚刚帮我洗澡了。”
荨娘在脸上扯了一下,强绷出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接着循循善诱:“喜欢我啊?那很好。小白,你是男孩子,你要记好了,男人呢,是不能喜欢男人的。除非你们两个都是断袖。可是道长他不是断袖啊,要是让他知道有个男人对他想入非非,他会恶心死的。”
小白顿时垮了脸,咬着衣袖,双目含泪:“我是男孩子,我喜欢主人……呜呜,主人会讨厌我吗?”
荨娘给小白束上幞头,将他的脸转过来,捧在手里,冷下脸色,一字一句,阴气凛凛道:“对,所以,你,千千万万不能变成一个断袖呦。”
小白吸了吸鼻子,“嗯!”
荨娘领着小白出了门,何弥勒一见他便双眼冒火,好在最后还是被褚云子拦住了。
念奴娇站得远远的,听见褚云子和重韫谈论道要在菩提佛珠开光大典开始之前,去大别山收魔,便道:“我也要去。”
荨娘心中有个小人“啊”地长吟了一声,跪倒下去,以头抢地。她觉得自己真是情路坎坷,后面有个小驴妖对自家道长想入非非也便罢了,前头还有一只打不走的鱼精在虎视眈眈。
重韫斟了一杯清茶,隔空送到念奴娇手里。
“念施主,我们此行凶险,非道门降魔行手,恐有性命之忧。”
念奴娇的目光冷冷地射过来,砰地一声,将茶杯捏成了粉末。
“正是凶险我才要跟着去。不然你死了,我父王岂不是要伤心?”
她眼神一转,落到荨娘身上,“要说真有谁不该跟着去的话,应该是这个法力全失的小丫头才对吧?”
荨娘闻言气了个仰倒,心道:好啊,居然想唆使道长把我丢下。
她将袖子一卷,伸出手掌,心神一凝,从掌中逼出一线金光,那金光脱掌而出,悬于手掌上空一寸之处,慢慢地凝成一枚仙印。
荨娘掠了掠额前的碎发,挑衅地往念奴娇处回过一记眼刀,道:“看见没有,本仙子虽然暂时用不了法力,可这仙印还在呢。你们谁有本事驱使土地和地仙啊?”
褚云子躺在摇椅上,咬下一口黄瓜,往荨娘手中的仙印瞟了一眼,呵笑道:“呦呵,五品仙印呢。这位仙子在九重天上竟是个小官儿啊。”
一颗冷汗顺着荨娘耳畔滑进脖子里,她心知无法再强撑了,手指一缩,将仙印收回体内,挑着鼻子哼了一声。
这些人要跟去,重韫想赶是赶不走的。
第二日收拾齐备,才要出门,何弥勒忽然一拍脑袋,道:“惨了,前些天有个修士来信向我求了具‘附魂’,我应下了,竟是忘了剪给他了。”
“附魂”是崂山道术中一种可以让阴魂附身的纸人,且容貌体征与生人一般无二,非是此道行家,根本瞧不出端倪。
但是附魂的制作过程极为繁琐,重韫昨夜所施的剪纸障眼之术,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施术者制作附魂时,须坐在燃满四十九盏天灯的静室里,用浸过黄泉水的承魂纸和刻满符文的引灵剪,慢慢地修剪纸人,这纸人须细致到每一丝毛发,骨骼,肌肉。简而言之,就是要做到与真人一模一样。
且在此过程中,剪刀和纸张都不得离手。若是纸人完成之前,用来聚阴气的四十九盏天灯灭了一盏,这具附魂也就废了。
这门道术修习不难,只是这是门细致活,难得的是要有一双巧手,一颗恒心,一双善度形势的眼睛。
他又一拍手掌,掐着手指一算,道:“惨了,他说七月初三就来取东西,今儿个,可不就是七月初三了吗?”
说罢转身欲走。
褚云子探手拎住何弥勒的后领,道:“别呀师弟,这临到头了才怯场,不合适吧?”
小倭瓜歪着头,问:“胖师叔你不跟我们去了吗?”
何弥勒将他师兄的手扒拉下来,顿足道:“我跟你说真的。这大爷脾气不好得很,要是让他知道我居然把答应过他的事给忘了,他非把我这破院子拆了不可。”
褚云子掏了掏耳朵,问:“哪个大爷啊?就把你吓成这样?”
何弥勒凑到褚云子耳边,耳语几句,褚云子眉峰越蹙越高,末了竟噗嗤一笑,在何弥勒的胖脸上拍了两下,幸灾乐祸道:“谁叫你没事乱答应人,这会子惹祸了吧。”
重韫问:“师父,何师叔他究竟答应谁做附魂了?”
褚云子摸了摸胡子,道:“哦,那家伙啊。是个隐世的逍遥散仙,住在迦楼山上,外号叫黑山。”
居然是他!
重韫与荨娘不约而同地望了对方一眼。
这时只见原本朗朗晴空,忽然间便风云变色,从西北方飘过来一朵黑云。那黑云越压越低,朝山林间迫来,云边所带的风流吹得一片林木东倒西歪。
小倭瓜在眉骨上搭了个眼帘,冲那黑云望去,惊叹道:“哇,师父,爹爹,那个黑衣人的刀好长啊。”
那团黑云落到地面后便收敛了大小,只虚虚地漂浮在那拖着长刀徐步走来的男人身上。
黑山走到门前十步之处,礼道:“半月已到,弥勒道人,我来取东西。”
何弥勒扯开嘴,露出一个生硬无比的笑来:“东……东西,我,我……”
褚云子耸了下肩,接道:“我师弟他忘记了。”
透过那层黑蒙蒙的云雾,众人看到那黑衣男人似乎微微皱了下眉。就在这一刹间,他的周身忽然卷起一阵疾速旋转的风流。
男人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忘记了?”
一阵狂风从院墙上掠过,瞬间卷走一层青瓦。数十块青瓦飞到空中,砰砰砰数十声,化作一捧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