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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渡你成仙可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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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化之症乃是水族用以自保的方式之一。水族之人一旦成年化人之后,便能以与人类一般无二的相貌行走于世间,只是水族本生活在水中,便是修行有成可脱水上岸,隔个三两个月总免不了要回到水里浸一浸。但世事无常,万一时间到了水族还无法归水,他的身体便会开始自动长出细鳞,借以自保。

而一旦他全身长满细鳞之后,这副细鳞将用远跟随着他,他便再也无法以人类的面貌在世间行走了。
念奴娇是女子,女子爱惜相貌,自然不希望自己全身长满鳞片变不回去。

重韫没有二话,取出龙骨简,让小倭瓜抱了,又把小倭瓜送到念奴娇怀里。
“你二人都耐不得高温,这龙骨简内含先天寒气,权先挡上一阵。”

念奴娇虽然不想帮人带孩子,但事急从权,她也不好推拒,只得伸手将小倭瓜接过来。小倭瓜手里抱着的龙骨简一靠近她胸口,她只觉得好似有一股清泉从头顶浇下,不由微微打了个激灵,脸上的鳞片也慢慢消退了。

连荨娘一身仙体,尚且汗湿重衫,更不要提重韫他们了。

褚云子在腰间摸了摸,扯出一枚云波状的令牌来,长吁了一口气,道:“有道是送得好不如送得巧,洞庭君赠的令牌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重韫揩去额上涔涔而下的汗水:“师父,你是想引云波令中的湖水来熄灭金乌之魄的先天炎气吗?”

褚云子啧啧道:“大徒儿,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先天炎气是五湖之水能够熄灭的?为师不过是想结层水罩暂且挡挡,好让大家趁机冲出去罢了。”
“大徒儿,你去破开结界,为师去……”
褚云子话未说完,重韫便劈手夺过云波令。他沉着脸色,以一种坚决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我去结水罩,师父你带他们出去。”

荨娘与重韫相处一月有余,早已知晓他平时虽然还算好说话,可其实秉性奇倔无比,一旦决定的事情别说八头牛了,就算八头大象也拉不回他那一心撞向南墙的脚步。因此她只是从腰间解下绿绦,轻轻地搭在重韫臂间。
“小心。”

重韫点点头,并指在头上发髻一引,一道彩光落到荨娘发间,凝成一只七彩玉雕一般的瓢虫发簪。

符旗被掀开,又飞速落下。

重韫催动云波令,在周身结了一层水罩。他缓缓地靠近悬浮在半空中的,一面注入念力,催动周身水波循环流动,以免被先天炎气煮沸。他靠近十八根玉柱附近时,周身水波震荡,一股水雾氤氲而上。重韫心知这已经是云波令可以护着他所到达的极限了。

他朝下望了一眼,承光寺的十八位高僧离得最近,金光炸开的那一瞬间他们连逃避的时间都没有,现在的莲台上只剩一座血衣。
他抬起头,仰望着那个被包裹在珠子里的年轻人。鲁成颂赤在上身,紧闭着双眼,静静地悬浮在珠子里。

重韫从入褚云子进门下起,便一直觉得他的师父是一个怪癖满满的疯癫道人。他从来猜不透褚云子在想些什么,很多时候,当你觉得他根本不靠谱时,他又往往出人意表地料占了先机。事后你问他,他却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料占先机?哈哈,不过是碰巧罢啦。

可这世间真有那么多碰巧吗?

鲁成颂的娘子死后,褚云子以附魂的方式让二人继续厮守。其实要让生魂附到纸人上,根本不需要地脉聚集灵气。可褚云子却要求鲁成颂数年如一日地驻守在地脉寒龙上。为什么那么巧,那条地脉所集的就是极阴极冷之气?是不是褚云子早就看出来,鲁成颂的前身乃是一只金乌?
像这种先天的灵体,即便转世轮回,他的骨子里依然带着最初的先天之气。而先天炎气,却是魂体的克星。要想鲁成颂与他娘子相见,却不伤到他娘子,唯有以地脉寒龙的极阴之气镇压鲁成颂魂体内的先天炎气。

他师父,是不是也早就推算到会有今日一难,所以才找洞庭君讨要了云波令?

重韫暗暗咬牙:他太想问清楚了。自从师父前几年开了天眼之后,从此行事便一直半遮半掩,从来不肯对他言明!

重韫抬手,高高地举起这枚水晶一般的云状令牌。他往令牌当中催入一点念力,神识探入五湖之水中,只觉浑身一凉,四肢五骸说不出的凉爽快慰。一股潮气有如云海翻滚,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的神识牵引着这股潮气不断地往外跑,往外跑。倏地,他猛然跃将出来——

五湖之水从他掌中的令牌里奔涌而出,形成数百上千条水龙。这些水龙齐齐仰头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长吟,水波呼啸而上,龙首相逢,契合无缝,在金乌之魄外头结成一圈波光粼粼的水罩。
霎时间,所有的炎气如冰消雪融,倏然消退。

褚云子掀开符旗,一跃而至小世界出口处,平掌一推,那面竹扉纹丝不动。

看台上响起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到处都是一团团暗色的血衣,进场时有千余人,现在竟然只剩下百来号人。所有修为低下或是没有法宝防身的都在眨眼间便枉送了性命。

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龙虎山道人跳到褚云子身后,铿锵一声从背上抽出一把铜钱剑,大喝一声:“道友让开!”
褚云子旋身一躲,只闻锵锵两声,那柄铜钱剑横劈竖斩,青青竹扉轰然碎作四片委顿于地。

那道人领着七八个龙虎山小道士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外。褚云子摸了摸胡子,将荨娘等人悄悄拦下。
念奴娇奇道:“怎么不出去?”
褚云子低声道:“我才不信这门这么容易就能打开了。先让他们去试试水。”
小倭瓜瞪大双眼:“师父!你好奸~~啊!”
褚云子抬手赏了他颗板栗,胡子一吹:“为师这叫作小心驶得万年船,学着点吧。”

这门太小,那群龙虎山道人率先出去之后剩下的人便一哄而上,结果堵在门口进出不得。承光寺幸存的几个青年和尚只好出来维持秩序。
“大家排队,两人一组,请让修为较低的小辈先出去……哎呦!”

一个彪形大汉将那说话的小和尚提到头顶,狠狠甩将出去,啐道:“都是你们承光寺的秃驴搞的鬼,现在还敢叨叨!”

荨娘看到青城派的白色道袍在人群里一闪而过,忙挤过去,伸手捉住那人袖子。
“禅殊道长!”
那人转过头,眉头微皱,待看清她的面容时脸上的恼意霎时消散,和声回道:“你是谁,找禅殊师叔何事?”

荨娘认错了人,不由面色一郝,脚步微错,正装上一个结实的胸膛。一道清凌凌的介于少年与男人间的嗓音自她头顶降下。
“荨娘,我在这里。”

荨娘转过身,只见禅殊面色哀伤,怀里抱着一只毛羽焦黑的公鸡。那公鸡软软地垂着头颈,也不知是死是活。
荨娘见他形容并不狼狈,才稍稍放下心来:“禅殊道长,你没受伤吧?”
禅殊闻言眼眶一红,喉头微梗,道:“我没事,先天炎气释放之时,小花便将我收到它的羽翅之下,我,我半点伤都没有,小花它却……”
荨娘摸了摸小花的冠子,也有些伤感:“小花它是只很好很好的灵宠。”

禅殊再也忍不住,眼睛一闪,坠下两颗泪来。

那青城少年却没半点眼力劲,还一脸惊喜地叫道:“师叔,太好了!”
禅殊吸了吸鼻子,微微侧过身,不让他瞧到自己的正脸。
“你不是跟我师兄在一块吗?我师兄呢?”
“刚刚被人群一冲,张师叔就和我散开了。”那青城少年踮着脚四处瞻望:“我也找不到他。”

小世界的出口这边乱哄哄的,有些人为了早点出去甚至动起手来。刚刚打过人的彪形大汉已经扔了三个人了。正当他打算扔出第四个人的时候,忽然从南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南面看台沿地而起的高壁上一凸一鼓,好似一张黄金面皮被人从里头揉了两把,再一指戳破了。一群人从那个破口里凉风似地灌了进来,嗖嗖地钻进不少人的心里。
那些人心里一颤,不好的预感如同大山般压上心头:这些龙虎山的道士不是最早出去的吗?怎么又从那边进来了?难道……其实他们根本就没能逃出去吗?

褚云子啧了一声:“麻烦了。”
他扬声问道:“大徒儿,你还撑得住吗?”

重韫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好似在大雨里走了一遭一般。他咬着牙,没应声,生怕一开口就泄了气。要操控云波令里的五湖之水,需要将神识结成一张巨大的网,无孔不入地渗透到每一颗水珠里。这对于现在的重韫而言,确实有些太过勉强了。

褚云子摇摇头,知道重韫就快撑不住了。他提了一口气,将要说的话清楚送到每一个人耳边:“诸位道友,我那大徒儿撑不住了,大家有啥法宝赶紧都祭出来保命吧!”
众人心里骂开了娘,一时间五光十色的宝光齐作。

褚云子抛下葫芦,袖子一扫,将自己这边的人都送了进去,再将符旗一张,荨娘他们只听得大水倾泻,好似山崩石催,一片炎浪瞬息间压到法宝外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刚到学校,没网,无线又太渣渣,所以没能更新,抱歉~·~





第77章 心机boy黑山?
重韫咬得牙根都出了血,才勉强保住自己身周的护身水罩。炎气恍若细小的利箭,虽然大部分都被水罩挡住了,可仍有小部分射入其中,要不是荨娘的本命法器突然飞起来将重韫绕成一只绿色的人蛹,他只怕已被炎气所伤。

同一时间的葫芦船里,荨娘的两只手的五个指尖都出现了深浅不一的焦痕,只是她本就有伤,此时双手被纱布裹着,倒也没人发觉。

唯有坐在她对面的禅殊发现她忽然间白了脸色,像是忍受着什么剧痛一般悄悄地咬住下唇。
重韫朝下望了一眼,只见整个观礼会场被淹了一半,好似一锅放在灶上正烧得热滚滚的肉汤一般,咕噜咕噜地冒出无数的水泡,热气蒸腾而上,很快便连成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褚云子将葫芦船驱到他下方,扬声道:“大徒儿,别结水罩了,这小世界从里面是打不开的,咱们得叫人从外头打开。”
“黑山给你的纸鸦还带着吗?”

重韫一点即透,当下取出纸鸦,掷出水罩外。那纸鸦一遇炎气便疯狂地燃烧起来,眨眼间化作点点黑尘落进了滚水里。

重韫从会场上空退下来,落在葫芦边上,催出一道水罩将葫芦罩住。
“师父,成颂他虽是金乌,却已经过转世,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先天炎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褚云子从符旗下探出半颗脑袋:“你可知道这世上的魂体无论转世轮回多少次,都脱不了最开始的那个‘本我’。从盘古开天辟地起,世间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始分阴阳,人仙妖魔都有躯壳,也有魂体。躯壳百变,魂体却只能入六道轮转,以此匹配这百变的躯壳。每一次轮转,魂体都会有所改变,可再如何变,也无法脱形于最最初的那个魂体。”

“这就好比女子涂脂抹粉,不管她再如何妆扮,只要洗去铅尘,依然改变不了先天的容貌美丑。那么经过无数轮回的魂体要洗去轮回带给它的铅尘,该怎么办呢?”
重韫凝眉苦思,有一个猜想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脱口道:“是七窍海,七窍海中藏有魂体每一世的执念,然而这其中最大的执念,只怕是源于最最初的那个‘本我’。”

褚云子抚了抚胡子,十分得意:“哎呀,不愧是我的徒弟。”
重韫忽然面色一变,“如果这么说的话,金乌的执念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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