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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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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没见过他被威胁,也就无从猜测他被威胁时,通常会作何选择。此时此刻,远远观望,才倏然发现:我只认识了临渊短短半年,和他的朝夕相处,已经是我人生中全部的情感经历。而在这之前,他还有大段我一无所知的过去,在那漫长的以万年计的岁月里,他是个陌生人。
  “又不是玉的。”婚书如同他的话语,轻飘飘打着转儿落在地。剑尖锋锐,吹毛断发,瞬间便将那片薄薄的锦缎从中划成两半,刺目的殷红如残花零落成泥。
  按规矩,神族之间的联姻一旦成文落定,便该上报天庭,将合婚辞一字不落篆刻在补天石所开凿的白玉板上,以示天地为证不容反悔。与此同时,女方家族则应将答婚书镌于银板,是为约成。
  为期三个多月的婚约,不过相当于私订终身。我明明知道,却挥不开难以言喻的失落。我还不够资格成为足以威胁他的筹码。
  所谓誓言冷却,如吞热炭,呕出冰雪。这段缥缈无定的姻缘已在他剑下裂为两截,随心事枯沉海底,无处归依。
  大垂口气阴沉,一动不动瞪着城下:“我非拦住你来掺和这笔糊涂账,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你再伤心。看,就算你此刻真的落在承乙手里,他也会毫无顾忌。”
  眼前耀目的红色突然失去光泽。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浑浊血污,薄刃折出一片雪光,百里风一双手掌在剑下齐腕而断,骨碌碌滚在临渊脚旁。
  “君后随身不离的东西,几时轮到外人染指。既被你碰过,留之也嫌腌臜。滚回去把承乙叫出来,本座耐心不大好,不会再重复第三遍。最后期限,傍晚之前。”
  他既不肯妥协,也没马上下令攻城,只是执意要发动这场叛乱的夜叉王露面。
  我分不清是松一口气还是心有不甘,或许二者都有。
  大垂大概猜出我的意图,咬牙冒出一句:“还不走吗?真要看他和承乙面对面你死我活打起来,才肯死心?”
  “……再等等。”
  爱是逆风执炬,残念亦同风中之烛。点燃一盏灯很容易,但要守护它很难。我已经苦苦支撑了那么久,不痛到图穷匕见那刻,死心谈何容易。
  “真闹不明白你还在等什么?万一……”
  “你不觉得奇怪吗?承乙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仅仅只是想逼东海退兵,一旦他交不出我俩,大军早晚还是会卷土重来。”
  “那你说,承乙究竟想干什么?”
  被废了双手的百里风趴在马背上碎步蹒跚,摇摇晃晃颠簸回城。两扇玄黑巨门轰然闭合,将他负伤的身影彻底吞没。过后是久久的沉寂。
  天光紧熄,暮色四合。春空抱膝蜷在箭台角落,良久都不敢吱声。我猜他一定很想知道,临渊究竟会不会真的不顾人质挥兵破城。如果他会,那或许已经被放弃的我,又该凭什么阻拦他呢?
  “我又不是承乙,怎么会知道他肚肠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在……”
  很快我就知道夜叉王承乙究竟意欲何为。
  灰色的云层越积累越厚,海平线上,马蹄飒沓的骑兵队伍毫无征兆地突然跃出,鲜明的旗帜把残阳浓酽的最后一丝辉光映得黯然失色。那是承乙的徽号,兵卒皆着玄黑军服,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根本不在阗星城内。

第五十章  玄机
  隔着遥远的距离,承乙的面孔实在难以分辨。但春空说,那确实就是他的第三位皇叔,如今的夜叉王。
  承乙骑乘的战马比寻常坐骑都要高大,俨然一座会飞奔的黑色铁塔,迅疾如飓风骤卷,须臾便逼到了临渊近前。
  他对强敌身后望之无垠的军队视若无睹,只扫视了一眼遍地雕题残肢,淡漠道:“东君善战,名不虚传。”
  临渊付之轻哂,“铮”地弹了一下剑身,清越脆响嗡然回荡。
  “难怪世人都说,若无家贼,定引不来外鬼。巡海夜叉世代戍卫边疆,与雕题誓不两立,如今脚下一尺一寸,都是你的先祖搏命所留,就在这阗星城外,随便找块地往下挖,不出十尺必定埋有忠骨。南蛮雕题贪婪凶残,早有吞象的野心,拍拍脑袋就跟他们同流合污,不怕引火自焚?”
  所谓谈判,必须找出对方阵营中能做出有效决定的那个人来谈。只有同是位高权重者,才会真正明白彼此的价值和分量,能站在势均力敌的角度判断对方给出的筹码轻重几何。所以临渊不愿跟百里风浪费时间。
  他等了一整个白天才姗姗来迟的承乙跃下马来,声如洪钟,随海波扩散到很远:“剑有双刃,武备七德,战之功过,原本祸福难料。但我海夜叉自天地有序以来便自成一族,从未屈服于任何刀兵之下,也不该成为你东粼城的附庸。我要做的,是带领族人在这茫茫沧海缔造属于自己的国家!”
  打破四方神龙分治海疆的局面,划出一片不隶属于任何强大族群的地盘,供海夜叉世代生息繁荣,就是承乙宁可豁出性命也要实现的愿望。
  临渊沉默片刻,语气微冷,用清泉敲玉般的声音徐徐反问:“武有七德,你已失其六。那么你是觉得,自己有本事可以做到在本座眼皮底下,引来外族践踏东海世代守护的海域?”
  “不容易,但值得付出性命一试。上天既将人放错了位置,就该凭自己一双手去披荆斩棘,让双脚走到正确公平的地方!”
  父君曾在论道时说过,天地虽不再混沌,但世间之事却不能化作白纸黑字摆在面前,任由人去按对错品评。书中的道理固然值得遵循参考,但人心之曲折变化万千,不会照本宣科,难免泥泞周旋。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要想愿望成真,首先要学会选择愿望。
  我不能站在临渊的立场上,轻易指责承乙的愿望是个逆天而行的谬误,也不能认同他弑兄篡位试图倾覆东海的做法,只是为城下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捏一把冷汗。
  “统领全族这种事,不太适合你。你只会把你的族人卷进无法平息的战乱,搞得浮尸遍海,生灵涂炭。”临渊平静地说。那安闲的态度,仿佛在谈论一件遥远且与他无关的事物。
  “诚然三界广袤,允许存在各式各样的野心或者欲望。就注定有些人的愿望将截然相反,不能同时实现。有破灭的,就有被成全的,这才是万物运行的规则,规则就是一种平衡,而不是所谓的公平。如果只要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回报,肯投入全身心孤注一掷的人不会少。天地间将充满各种拥挤的不甘和执妄,这片古老的大地会变成什么样,你想过吗?”
  咄咄逼人又绵里藏针的诘问令承乙心潮难抑,将手中兽首弯刀狠狠掼进沙地三尺。金石之声铮然轰鸣,像是在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壮大声势。
  “这天地将会变成什么样,那是至高无上的神祇才需要操心的事。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别人的愿望指手画脚,傲慢地否定?”
  他顿了顿,又跨前一步继续嘶吼:“你有过理想中的国家吗?一个固若金汤、富饶而法度井然有序的乐土——你想象过它应该是什么样子吗?你没有。因为你本根就不在乎!身为东海龙主,为了个早已灰飞烟灭多年的女人,抛下海务千年不闻不问,连个面都不露,又把东海万千水族置于何地?他们在你心里,究竟能占多少分量你自己有数!青龙神广仁当年瞎了眼才把东海托付给你这样一个难堪大任的风流种子!你深谋远虑,你法力高强,可是那又怎样?就算能做到完美地驾驭这片沧海,却从未想过去改善它,引领它向前,去开拓新的未来!而我,甘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临渊面无表情地望着紧闭的阗星城城门,仿佛又深思远游。
  “王冠不是屠杀的战利品。你所谓甘愿付出的代价,只是不断把别人的性命供奉在野心的祭坛上。一个没有敬畏之心、也不懂得尊重苍生的王者,一旦开始挥起屠刀,就不会停下。你一心只想着称霸一方列土封疆,云梦泽与东海万千水族复有何辜?雄心没有错,就怕一开始拿歪了主意。滥行杀戮之辈,必须接受惩罚。如果你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迎接死亡,那么,如你所愿。”
  该说的都已说到山穷水尽。临渊终于收回眼神,皎洁的侧颜浮现几许阑珊之色,吐字却愈加沉稳清晰。我便知道,此刻他已在心里做了决定。
  我默默蹲下,抱歉地望了春空一眼,又赶紧把视线调转开去。
  如果这场仗,是为了东海的未来而非打不可,身为涂山狐族,根本没有立场去阻止和反对。
  承乙仰天大笑:“余一人之死何足惜?和你为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有可能会死,甚至万劫不复轮回无门。”
  他用余光瞥了瞥被残沙掩埋大半的两片锦缎:“但你确定,真要拿你新娶的夫人来陪葬?”
  我下意识搂紧胳膊,胸口堵得慌。战场离我很远,但害怕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我害怕听到那句不管不顾的回答。
  无论如何抗拒,他的声音还是字字入耳。
  “涂山氏是狐帝芜君珍贵的女儿,伤了她,整个东夷都不会同水族善罢甘休。甚至只需要挟她在手,本座必然不会拿万中无一的侥幸去冒这个险。可惜你大概误会了一件事——那座城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怀着和你同样的想法。”
  临渊的剑没有指向承乙,却直直回挑向身后的军队。那整齐的天青色队伍,突然从中裂分为二,让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行的缝隙。
  整个白昼的僵持,不是空等。
  春空惊得捂住嘴巴,眼睁睁看着他的四皇叔雍禾从整肃的军队中越众而出,在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中间停住脚步。
  “三哥,收手吧。开辟鸿蒙以来亿万斯年,从没有一个海夜叉要和龙主划阵为敌。这是忘恩负义,有违天道伦常。大哥、二哥都已经没了,父王留下的骨血就剩我俩,你在雕题手里当了三千年质子,才换来族中太平,大家才有今日的一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取灭亡,也不能任由你拿全族的性命去赌一个疯狂的痴心妄想。若你现在迷途知返……”
  我顿时恍然。与其说我成为人质这件事,能对临渊的决定起到关键的作用,不如说海夜叉们更急于摆脱对战争的恐惧。能用谈判来解决的问题,没谁真的想搞到血流成河。
  承乙不在王城,春空年幼无法左右战局,但城中还留有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暂摄政务的雍禾。据春空言谈透露,此人性子儒雅倜傥,对王位毫无兴趣,向来没什么存在感。谁也没想到,这个韬光养晦多年的文弱皇子,竟不知何时偷偷倒戈,投向了东海阵营,关键时刻把承乙诈称有人质在手的谎言揭破,可见也是深藏不露之辈。
  我不得不重新开始打量临渊,仿佛这才是初次见面。人心在他眼中如同白纸黑字般清楚,一眼望过去巨细分明,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他游刃其中,狂妄但并不鲁莽,懂得在最恰当的时机分毫不错地掐住对手的命门,然后为己所用。
  受制于人忍气吞声这种蹩脚戏码,他不屑入场作陪;两败俱伤硬碰硬的赌徒打法,他根本不会去尝试。尽管很需要赢下这场仗,但他说,绝不会拿我的性命去冒险。
  我为之前的悲观感到些许羞愧。耳边仿佛又响起太玄拖长了尾音的慵懒声调:眼神不好,就不要随便树敌啦!
  这个言语迟缓、看起来总是马屁拍不到点子上的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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