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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站在高而陡的楼梯尽头,墨黑长袍赤红边缀,倨傲而又俊朗。“磨磨蹭蹭的,难道不敢上来?”
——他早就在楼梯那端等着,位居高处静静观察,这样的姿态更能突显自己的形象。可是这小女妖进了孤月楼又徘徊不前,他在上面等得焦急,最后只能自己显身,所幸还保持着孤傲的风骨。
一言既罢,也不容她回应,便又转身走去。
沐琼茵跟在其后,低声道:“头一次进入此楼,感觉有些不安。”
“那是因为孤月楼亦是灵光结界,其间法力充盈回旋,周而复始。你并非魔类,进入之后自然心神不宁。”
魔君提着灯在前慢慢走,楼阁长廊似无止境,两侧皆是紧闭的门扉,锁钥上皆有幽光闪动,也不知里面都藏着什么珍宝。
沐琼茵记得他之前提过孤月楼,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进入了其中,不由问道:“这里就是君上之前说起过的孤月楼?我听人说,孤月楼乃是君上自幼勤学苦读之所……”
“那是自然,不然何以坐上魔君之位?”
说话间,他在长廊中站定,掌心明光一现,斜侧门扉幽然荡开。
一抬手,那盏幽灯缓缓飞入,在屋中环舞一周后,四壁间便亮起了烁烁明焰。
他负着手走了进去,这房间看似平常,却是他事先就精心挑选出来的。
一室清幽,无人打搅,是两人独处交心的最佳地点。
撩起薄透帘幔,一地苇席银白如水,中间仅放置了一张古红矮几,几上青瓷瓶中斜插了一支素雅白梅。矮几旁的苇席上堆摞着诸多古书旧册。
魔君衣袍翩然地在矮几后席地而坐,长袖一展,示意她也坐下。
*
沐琼茵毕恭毕敬地跪坐在苇席间,恳切问道:“属下这样进来,不会影响君上的修炼吗?”
他一手撑着脸颊,斜斜睨着她,“本座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修炼的。倒是你,成天东跑西走的,几天不见本座就要上天虞峰找去了?”
沐琼茵一惊,忙道:“只是觉得君上忽然消失有些奇怪……”
魔君扬起唇角,露出几分讥嘲笑意,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情。“镜无忧,若是本座真的悄悄离去,你会不会十分失落?”
沐琼茵愣了愣,听出他这话的涵义,却又不便直说。只能含糊应答道:“失落?那倒是不会,君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又怎么需要通知魔界各人?”
魔君蹙了蹙眉,重又端正了身姿,神情亦随之变得肃穆凝重。“那就好……其实本座最近有要务在身,不能随意走动,若不是刚才察觉到对面山间魔气笼罩,是断然不会离开孤月楼的。你虽是无心犯错,但毕竟已不是第一次,要本座如何惩罚你才好?”
“君上息怒,属下当时也不知君上会忽然出现……其实属下自己也能……”
——自己也能脱险?!
魔君心头一沉,即刻打断了她的话,正色道:“不要乱找借口。本座只问你,打搅了我的清修,你该不该领受责罚?”
沐琼茵看他根本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只得道:“那么君上想如何责罚属下?”
这问题却让魔君愣了一愣,之前光想着如何顺理成章地将她引入孤月楼,随口一说的问题,就连自己都没想到最佳答案。他其实不善言辞,平时戴着面具还能伪装出凌厉霸道之风,如今面具已碎,竟好像无形中少了一层保护的屏障,连脑子都转得迟缓几分。
“……责罚么,自然是要很厉害的。不如你自己想想,说得恰当了,本座就依你说的来做。”魔君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微微扬起下颔,负手踱到她背后。
这样好,不正面相对,避免了露怯。还能偷偷观察她洁白无瑕的后颈,以及乌黑如墨的长发。
她的耳坠是两串碧绿的珠子,莹润如水,微微晃动。
他站在后方,手指有些发痒,可是理智却又告诉他不可轻举妄动,否则真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沐琼茵等了半晌也得不到回答,迷茫地回过头去,却正撞上魔君的视线。
他没有预防,慌忙间背转身子,走到了窗口。弹落的雨珠如珠玉般轻扣窗纸,宛如时高时低的琴音,缭乱了心绪。
掌心偷偷翻起,又浮现出一面小小的圆镜,映出了坐在苇席间的那个背影。不知为何,虽然只是个前来投靠,寄人篱下的小女妖,可现在望到这身影,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既想摆出威严来震慑驯服,又怕太过冷酷将她吓退……左左右右,拿捏不准,竟成了近期的一桩心事。
“君上……”她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魔君浑身一凛,瞬间握紧了手掌,水珠化成的圆镜即刻消散。
“何事?”他故意压低声音,显出不耐烦的样子。
“君上不是要我想怎么责罚自己吗?”沐琼茵款款道,“属下驽钝,没什么特长,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故事,不如讲给君上听听,来为您解闷?”
他愣怔了一下,皱眉道:“这也算责罚?……罢了,看你可怜,就先依着你的说法,要是讲的不好,本座便将你关到刚才那个山洞去!”
沐琼茵的唇边浮现一丝微笑,低头叩拜了一下,并着双膝挺身而坐。
“青螺山间有一小女妖,名唤阿霜。她生来无拘无束,以天地为家,餐风饮露,揽月追风。忽有一日电闪雷鸣,大地震荡,山峦崩塌。阿霜逃入深谷,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她冒着危险将其救活,男子丰神俊朗,然而沉默寡言。在山间与她共处了多日,却不肯透露身份,最终不告而别。阿霜怅然若失,过后不及,却又遇到另一位少年,言笑善谈,常随左右……”
“不能有点新意吗?!”魔君忍不住道,“这明显就是要她在两人之间难以抉择,最后两个男的必定一死一活,死去的那个最为可怜!”
沐琼茵掠了掠鬓发,耳环幽幽闪亮。“君上别急,听我将故事说下去。正如您所言,阿霜后来因缘巧合又重逢所救的男子,然而却渐渐发现这两个人极为相似,无奈盘问双方,都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对方……”
她说到此,瞥了魔君一眼。
他怔立在窗口,神情有些呆滞。
“长得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他呐呐地道。
“阿霜先前也这样想,可是……”沐琼茵笑了笑,明亮的眸子望向他,“她遇到的是妖魔啊,改变容貌不是易如反掌吗?君上,您说对不对?”
魔君抿紧了唇,绯红自脸颊瞬间蔓延至耳根。“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笑!本座要狠狠惩罚你!”
☆、第二十七章
“君上为何如此动怒?这个不好听的话,我还可以讲其他的啊……”沐琼茵手撑着双膝; 水盈盈的眼睛望着魔君。
他又羞又怒; 攥着拳加重了语气,“本座不想听故事,本座不是三岁小孩!”
沐琼茵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便改换了神情; 垂着眼睫道:“君上不想听; 属下就不说了。但您硬是要属下自己说出受罚的方式; 也实在是难为我……”她认真想了想,抬头道; “君上有没有什么杂事琐事?属下可以替您代劳。”
杂事?琐事?说得轻巧; 难道她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够抵消激怒他的罪过?
魔君忿忿不平地走到一旁; 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如果真像刚才说的那样,将她再关进那个山洞……那些藤蔓恐怕已经消失不见; 这样一来; 自己所安排的一切岂不是都要暴露?
刚才她那段话明显含有深意,再也不能被抓住把柄,任她嘲笑!
可是如果将她关去别的地方……他不由望了望窗户,外面风雨未休,今夜寒意会更加深重。再一想到小女妖孤零零地被关在幽黑之处,栖栖遑遑,受寒受冻; 他又于心不忍。
他在窗前陷入矛盾; 在沐琼茵看来却只觉魔君又在神游天外。
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君上,您还没想到吗?”
魔君一回神,终于下定了决心,广袖一扬,故作大度道:“本想将你关进山洞,但看在你千里迢迢前来投奔魔界的份上,就先行免了……不过……”他负手四顾,视线落在几案边那堆杂七杂八的书册上,“既然你主动提出要替本座做些杂事,那就先将这孤月楼中的典籍重新排放一遍吧。”
整理房间……这就是“狠狠的责罚”?
沐琼茵愣了愣,“这些典籍都是魔界珍藏,君上放心叫我归整?”
真正有用的典籍早就收藏在密室,散落在楼中各处的全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无聊书册,就算被人打包偷走也不会在乎。魔君心中这样想,嘴上却道:“本座给你这个机会,自然是在考验你的忠诚。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拿的不拿,作为下属,这不是最基本的要领吗?”
虽然对于这所谓的惩罚很是莫名其妙,但沐琼茵也不会蠢到再提出异议。于是抱起那堆书册,来到了近墙的书架边,回头问道,“君上,这些书可有什么顺序?”
其实都是他随手乱扔的,无非想营造出自己闲暇时还在饱读典籍的形象,此时斜倚在窗前却严肃道:“那是当然,不过其中奥义你也不会明白,就按照书的新旧程度慢慢排列吧。”
沐琼茵无语,这些书都已经泛黄干枯,一看就知道都是数百上千年的古旧,哪里还分得清谁比谁更新一些。再待询问,魔君却施施然背着手踱到了帘幔外,说是自己不能耽于闲谈,要到别处去静坐修炼。
“那我就留在这里?”沐琼茵诧异道,“手里的书整理完了怎么办呢?”
他指间一动,屋中便传来轻微声响。沐琼茵不觉回头,却见背后的墙壁从中分开,显露出里侧整整一地旧书,足足有数百本之多。
她呆滞地看着交叠杂乱的书堆,魔君却已经踱出屋外。
“慢慢整理,累了可以在屋中休息。”
他临走前还故意淡漠地留了一句,既有威严有不乏人性。
*
走出这间屋子,魔君才悄悄松了口气。隐约能听到房间里沐琼茵正在收拾卷册的声音,他却不好意思回头张望,而且还要沿着长廊留下足音,以显示自己远离了此地。
才到楼梯旁,蓝颈黑鹰从底楼扑棱棱飞来,落在扶手上才要开口,却被魔君伸出双指捏住了嘴巴。
“别吵!”他压低声音严肃道,“蠢货,你又干的好事!”
黑鹰呜呜做声,摇晃着脑袋似乎表示不理解。魔君咬牙道:“叫你去山洞里布置点妖魔,你却将伴妖花给弄了来,还好本座及时赶到,否则真出事我拿你喂鱼!”
黑鹰从他手中挣出尖喙,苦哈哈地道:“君上不是要以假乱真吗?我只怕妖魔实力太差,被镜无忧一下子搞定,那还怎能体现君上及时赶到,英雄救美的高大形象呢?”
“你就不能事先对伴妖花说好了,意思意思就够?”
“君上你也知道,伴妖花根本没有脑子,只知道吞噬血肉……”黑鹰说着说着,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办了傻事,缩着脖子不敢再吱声。
魔君揪了它翅膀一下,狠狠告诫道:“现在开始不准出现,免得又走漏风声!还有叫你的哥哥也一起回沉光殿睡觉去。”
蓝颈黑鹰愣了愣,“那就留君上自己在这里?等会儿天黑了,我们要来接您回去吗?”
魔君整了整衣衫,嘴角微微扬起,眼里隐现浮漾光亮。
“不必,本座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说不定今夜就宿在楼中。”
黑鹰惊讶地瞪大了小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