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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无尽是众人的渴望,然而在魔君说来,却显得落落寡欢,并无丝毫骄傲。沐琼茵诧异道:“君上为何不高兴呢?”
“永远不会死去,也未尝是件快乐的事情。”他那年少的脸容间显露出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沉重,又有意看着她哀叹道,“尤其是身边没有伴侣,活得越久只会越加痛苦,到数千上万年之后,本座要是还孤零零一个人,那还不如趁早自行了断。”
“君上又在胡说些什么!”沐琼茵蹙眉止步,“常人想求长生还求不来,你倒在这自怨自艾起来。”
他见小女妖似乎生气了,只得道:“本座随便说说而已,其实,要是有喜欢的人陪伴着,就算是被困在孤岛悬崖,也不会让人绝望生厌。就比如……”话才说了一半,沐琼茵却已转过身子,朝远处望了几眼,忽而道:“君上你看,就是那个地方!”
迷雾中,两盏忽明忽暗的灯火悬浮半空,其后则显露出巨大拱形轮廓。
正如上次的幻景一样,沐琼茵又再次走向了这巨型石梁。盘曲错综的分岔到此消失,脚下只有一条灰白之路,蔓延无尽,不知通往何方。
她抬起头,想要辨认出石梁上的奇怪文字,魔君慢慢走上前,道:“此是阴间篆印,外人是看不懂的。”
沐琼茵怅然点头,与他一同穿过这座庞大的拱形石梁,沿着灰白之路继续往前。时有时无的水流声渐渐回响,在这空寂中听来格外凄清。浓雾忽高忽落,犹如无声潮水,她觉得越发阴寒,不由抱了抱双臂。
魔君抬起手,数点灵光徐徐飞舞,所过之处的迷雾倏忽后缩,在其深处却显出点点黑影。
“那是……”沐琼茵蹙了蹙眉。他沉声道:“飘荡的亡灵,此处应该已经离忘川不远。或许是有些人不肯进入轮回,千百年来滞留于此,便凝成了不散的迷雾。”
他再一振袖,罡风席卷而过,迷雾顿为消散。
远处嫣红映入眼帘,一团团一簇簇,鲜艳似血,妖魅异常。
魔君凝望不语,那夜在炎洲夜空下出现的,正是此物。
那细长花瓣看似纤弱,却蕴含无尽灵力,当时若不是自己法力深厚,只怕都无法冲破禁锢。
他朝着茫茫无尽的荼蘼花海走去,衣袂拂过路畔幼枝,带落零星红芒,跌入地面即化为嫣红血迹。
沐琼茵唯恐魔君陷入迷阵,连忙追随而去。漫漫花海悄然寂静,除了那潺潺水声,四周只有两人的足音。
空荡荡的世界里,不知何处又吹来了阴冷的风,于是一朵朵花低垂娇躯,一道道赤色波痕随风起伏,渐渐汇成了涌动的花潮。
隔着无边无尽的荼蘼花,可以望到那条河流。河水并不清澈也不湍急,只是缓慢甚至有所滞碍地流动着,不知尽头,不知岁月。沐琼茵出神凝望片刻,忽而道:“这……应该就是忘川吧?可是为什么周围空空荡荡,也不见奈何桥的踪影?”
“或许是支流,也或许……还未走到奈何桥畔。”他四顾一番,却未见当初沐琼茵所说的竹筏与白衣男子。她亦觉得奇怪,与魔君在花海中又等待片刻,仍不见竹筏漂来。魔君当即道:“去别处看看,说不定那个白衣人另有藏身之处。”
“……君上,地府有阎罗镇守,会有其他妖魔隐藏其间吗?”
魔君转过身子,沿着那河流继续朝上□□去,“此处荒凉空寂,想必是黄泉中的冷落境地。要是真有妖魔存心隐藏在此,只要它掩盖了灵力,也很难被阎罗与鬼差发现。”
他这样说了,沐琼茵更觉当日自己在幻境中所见的男子身份蹊跷。她跟着魔君往上游而去,视线还始终落在河流之间,心中急切盼望能再看到竹筏飘过。
然而直至荼蘼花渐变稀少,河流两侧最终只剩零落几朵嫣红,那竹筏,以及那躺在竹筏上的白衣男子,始终未曾出现。
就在她失望之时,空旷的前方却忽而迷雾飘涌,在那隐约之间,沐琼茵似乎看到了有人正坐在路边岩石之上,衣衫如雪,无风自扬。
她低呼一声,不由自主往前掠去。忽觉臂间一紧,回头却是魔君将她死死拽住。
“你要做什么去?”他厉声道。
“我,我看到那个人了!”沐琼茵急切指给他看,“就在前面的岩石上。”
“哪里有人?”魔君指掌一翻,碧光飞舞间耀亮四周。阴郁迷雾后,确有灰白岩石伫立路畔,石上却并无人影。
沐琼茵身后一寒,难道刚才又是幻景?!可是那个身影如此真切……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岩石,石下泥土发白,隐隐带有点滴血痕。在那血痕之间,有一株弱小的荼蘼花独自生长,嫣红纤长的花瓣紧紧合拢,应该还未到盛放之时。
魔君走上前看了看此花,双眉蹙起,“这朵花……似乎与其他不同。”他犹豫了一下,俯身想要去触碰,却被沐琼茵抬手拦住。“君上,既然觉得此花与众不同,就不要去动了。”
他不太甘心地又细看几眼,这荼蘼花虽然纤弱无依,但隐约透出几分邪异之气。更为奇怪的是,虽然泥土间的血痕早已干涸,但色泽始终不变如初,就像是还在给这朵荼蘼花以永远的滋养。
魔君侧身想要与沐琼茵说话,却见她又望向对面。
“君上,你看那里又是什么……”
他循声望去,但见小径那侧仍有零落花朵,而在那簇簇嫣红远处,竟有一座同样以灰白石块垒成的房屋。
黄泉幽境,何来有人居住?
“……去看看。”他带着沐琼茵,往那边疾掠而去。
*
丛花环绕,石屋清冷。
紧闭的石门间已有斑斑痕迹,想来此处并非新建。魔君拂袖震开门户,屋内一片萧然,唯有冰冷石床空空荡荡。
而就在那床头,则摆放着一个黑沉箱子,摸上去冰凉透骨,也不知是何材质制成。两人对视一眼,魔君最终还是施法将之打了开来。
箱子里有一把暗绿鞘壳的短剑,以及一面样式古朴的铜镜。
他取出短剑,抽鞘间寒光四射,摄人心魄。
沐琼茵却对那铜镜颇为在意,伸手想取,才发现镜后莲花瓣间裂缝蜿蜒。取出时,便已经是完全断裂的两半碎镜。
这镜子……怎么如此眼熟?
她诧异着端详许久,视线最后落在了镜子背面。突起的莲花花瓣重叠饱满,其间莲蕊生出铜环,正是以手相持之处。她试着紧握铜环,缓缓举至面前。
昏黄的镜面中,隐约显现出自己的面容。
然而忽一瞬镜中水波流转,竟呈现出另一幅景象。
清丽佳人持笔画眉,身后的白衣男子微笑凝望……沐琼茵惊出一身冷汗,手中碎镜砰地落地。
这个景象,她曾在不久前见过。
“君上!”沐琼茵回过身,幸好魔君还在石床边,听得她的呼唤,亦错愕地望来。她奔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我,我刚才在镜子里看到了一男一女!那个男的,似乎就是以前睡在竹筏上的白衣人,而那个女子,你知道是谁吗?!”
魔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短剑,居然相对平静地道:“画中的婉儿?”
沐琼茵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给她看那短剑剑身上镌刻的小字。
叶。
“金陵叶家……”沐琼茵愕然,“婉儿说她的夫君生死不明,难道,他后来曾来到黄泉地府?可是,这与你丢失的符文石又有什么关联?”
魔君正待回答,却忽而神情一凛,以眼角余光扫视斜后,沉声道:“谁在暗处躲躲藏藏?!”
作者有话要说: 魔的寿命应该要比妖类长,形体已经可以随性改变,甚至没有形体只有元神也能重新再生……
感觉快要接近尾声了的样子……
☆、第50章
话音甫出; 魔君周身灵力陡然蓬散,墨黑光痕在石屋中迅疾冲旋; 就连沐琼茵亦感到压迫之力迎面扑来。
从石屋角落里传来纤弱哀号; 不多时渐渐显出浅淡红影。
居然是一朵悬悬欲坠的血色荼蘼; 在那盛开的花蕊间则躲着小小精灵,通体晕染绯红光亮; 正蜷缩着身子不住发抖。
数道墨痕在其身周飞速盘旋,沐琼茵见那朵荼蘼花快要支撑不住; 便出声劝阻道:“君上,先别将它杀死; 问清楚再说。”
魔君袍袖一收,光痕倏然消散。他冷哼一声; 朝着小精灵质问道:“躲在屋中有何企图?!难道是想偷袭本座?”
小精灵结结巴巴了半晌,才道:“我……我本来就在这里; 是你们闯进我的地盘啊……”
沐琼茵朝魔君望了一眼; 他脸色尴尬,却还不改强硬,“你不过是朵未成气候的花灵,还需要住处不成?本座问你,这石屋到底是谁居住?与金陵叶家是否有关?若不从实招来; 本座一伸手就将你连同荼蘼花撕成粉碎!”
为显示威严; 魔君在喝问完毕后还以狠辣的眼神瞪了它一下,没想到小精灵吓破了胆,抬起手捂住眼睛; 再也不肯说话。沐琼茵皱眉,上前摸了摸小精灵的头,“不要害怕,这个人就是外强中干,看起来凶狠而已。”
“嗳?可是他要把我撕碎……”小精灵一边弱弱嘀咕,一边从指缝间偷窥魔君。他还是寒若冰霜,看到它偷看自己,便又要竖起双眉加以恐吓。沐琼茵着急地将他推到一侧,向小精灵道:“小花灵,我们只是偶尔途径此处,很快就要离去,并不会伤害于你。只是这石屋内应该还有别人居住,否则箱子里的铜镜与短剑又是从何而来呢?”
小花灵扭了扭身子,小声道:“我,我找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啦……唔,我想大概是以前的花侍留下的。”
“花侍?”
“对啊对啊,黄泉路上长满血色荼蘼,总得有人照料,不过这片地带冷清无趣,很少有花侍愿意过来。我成灵的时间还短,倒是曾听姐妹说起,这里曾住过一位花侍,专心守护着生长在幽寂处,平时无人问津的荼蘼花。”小花灵指了指屋外,“你看到吗?那边的大石头下就有一株没有开放的荼蘼,花侍为了它在这里等候了很多年,直至元神死去,都没能等到它再度盛放。”
沐琼茵想起那株躲在岩石阴暗处的纤细花朵,心中仍是疑惑难解,“那株荼蘼难道与众不同,花侍为什么要守护至死?”
小花灵见她神情柔和,便忽忽悠悠飘飞起来,“因为那朵荼蘼花曾经化形为人,跟随他在人间历经艰辛,后来似乎还为他耗尽数百年的灵力,重新变为一粒花种。那个男子因此愧疚终生,便带着花种重回到这里,希望能在有生之日再看到荼蘼盛放。”它说到此叹了一口气,“可惜呀,他在黄泉等候了多年,最终元神寂灭,形体消散,连轮回都入不了呢!”
沐琼茵怔了片刻,问道:“你说的那个花侍,是否来自金陵叶家?”
“金陵?”小花灵晃了晃身子,抬手抵着下颔,“那我可不知道,但我听别人说过他的名字。”
“叫什么?”魔君与沐琼茵几乎异口同声。
小花灵瞥了一眼魔君,飘到沐琼茵身边道:“叶葬花。”
叶葬花?
沐琼茵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问婉儿她的夫君到底叫什么名字,然而这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小花灵所说的花侍,可能就来自金陵叶家,甚至很可能就是婉儿那失踪已久的夫君。
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何在炎洲出现的幻术也正与荼蘼花一致?还有为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