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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年纪不算大的王爷,没有再娶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休竹想了想,最后觉得只有一个可能,也许那个时候,庆禹王的身体已经不好了。他觉得自己活不长久,娶不娶都无所谓,反正继承者也有了。
至于休竹为何说明夫人不是正娶的,因为之前靖南王迎娶休竹时,就知道大夏明文规定,得封世袭罔替爵位的大家族,嫡系长子孙娶妻、续弦皆要上文书与礼部经审核,等正式迎娶过门,必然要进宫接受浩赦。而明夫人,她没有浩赦头衔。现成的例子就是任休月,以后蒋探世袭爵位,任休月也是要浩赦夫人,开始领取皇粮。
庆禹王从文,靖南王十六岁进御禁军,显然是弃文从武。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发现明夫人变了,而那个时候太老夫人也渐渐上了年纪,没有人再维护他,他必须自己保护自己。可王府也必须有明夫人这样一个角色存在,他选择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隐忍下来,借明夫人之手,维护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靖南王能保持乐观的心态,真的让休竹这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也折服了。他说做人不能忘本,他的心态很积极,没有让自己活在仇恨算计里,而是往前看。
人生不过几十载,如果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勇气么?报复算计成功,并非就能让自己变得快乐。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未尝就不是好事,平平淡淡也是一种难得福分。
王府还是王府,除了总库房是空的,其他东西却都还在,明夫人拿去的就当是给明夫人的报酬。她一辈子也活得压抑,活的让海夫人、周夫人甚至黄大奶奶都瞧不起。
何况,如今她也没有理由再插手王府里的事儿了,聪明如她,未必就不懂事安分守己,方可永保平安的道理。
休竹伸出手,抱住靖南王的臂膀,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因为她知道,靖南王不喜欢那样的她。
吃晚饭前,休竹派了张妈妈去明夫人那边禀报王爷回来的事儿,也把处理结果简单地说了一遍。
吃饭的时候,情绪逐渐稳定的休竹想起一件犯难的事儿,如今年下,送礼是个大问题,也不知要如何才能避免庙堂这一场明里暗里的纷争。靖南王给的意见是,还和往年一样,休竹想了想,觉得这个做法保守,但也只有这么办。
心里琢磨着,也不知冯家、永昌侯府是什么态度。范家姻亲除了休竹,海夫人、黄大奶奶、赫连奶奶娘家都不在京城,而且与京城各大家族的瓜葛并不深,由此可见,范家对历来这样的争斗都选择回避的态度。可休竹的到来就不同了,任家几个女孩儿都嫁的不错,还都到了京城,无形中就把范家和京城一些家族联系起来了。
靖南王似瞧出休竹的心中所想,笑道:“连成一气也会产生忌惮。”
好吧,休竹不是政治学家,那里面的道理她也不懂,既然靖南王说没事儿,那就没事儿。反正,她只要相信靖南王就够了。
隔天,靖南王沐休,休竹处理完日常杂事,便去明夫人处请安。明夫人气色瞧着好了许多,声音也不似以往那般懒洋洋没力气。
而最让休竹意外的是,明夫人突然拿出五百两银子,说是刚刚才想起的,怕以后又忘了,就让休竹收着,开了年好请人将二爷范炎的院子修茸一番。
五百两不多,到底明夫人还是拿出来了。二爷范炎现住的那院子看着也不是特别陈旧,也基本都够了。休竹推辞几句,明夫人笑道:“王府的情况我也知道,只往年我也没有怎么过问总账房的事儿,这银子你且收着吧,咱们苦一苦,一两年就好了。”
这话虽说的让休竹觉得很不是滋味,倒也是实话,王府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不讲究排场,人员配备够用,没有养太多闲人。之前庆禹王离世,明夫人也不大出门走动,王府要办的大事眼下就范炎成亲这一件。
休竹收下,又陪着明夫人说了一会儿闲话,便起身告辞。
寒风从细缝里钻进来,吹着茶色帘子轻轻扬起,屋里安静的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知道身边的妈妈满是疑惑不解,明夫人淡淡道:“他们不是不知道,心里都明白着呢,只是没有拿出来说罢了。我又何必藏着掖着?我是什么样的出身,她心里会不明白么?”
说着冷笑一声道:“他们都要脸面,就让他们保住脸面吧。”
可这滋味并不会令人舒畅,就好比头顶上悬着一块大石头,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砸到自己,让自己粉身碎骨。
那妈妈听了,只得一叹。
因吴总管的事儿,这个年过的很是压抑,一切程序照旧,大年三十西府设宴,大年初一王府设宴,大年初二东府设宴。就是黄大奶奶,也鲜少来这边打搅休竹,而大年初一那天,海夫人只是略坐了坐,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就走了。
休竹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宴会,好在身边的张妈妈和缪妈妈都是能人,倒也顺顺利利地过去了。加上吴总管的事儿,即便有不好的地方,侯爷等人也没有提出来。
朝宴一事不但休竹没有去成,海夫人和周夫人也没有去,在京城的亲戚不多,出了一两趟们,其余能推掉的一概都推掉了,几乎都是各自在各自家里过的,只休竹初五要回娘家。
这天一大早,将府里的事儿处理完毕,留了张妈妈、碧翠,休竹带着其他丫头并几个婆子,和靖南王一起上了马车。
不同于范家的冷清,任家很是热闹。嫁出去的女儿都领着女婿,有儿子的也把儿子抱回来,其场面可想而知了。
休竹和靖南王到得时候,除了任休月还没有来,其他的都回来了。一起给老太太拜了年,拿了老太太的压岁钱,男人们便随着任老爷去了,女眷依旧留在老太太屋里。
任休莲产期接近,虽然穿着厚衣裳,高高耸起的肚皮还是非常明显。董氏害喜症状好些了,忙着招待大伙儿,徐妈妈忙劝她坐下,一切事儿都由徐妈妈张罗。老太太笑容满脸,只看着休竹时,眼眼里多了几分阴霾。
屋子里的气氛相当好,休竹不想因为她和靖南王而破坏了好气氛,但也阻挡不了关心她的人。任休桃还是那样每次都粘着她,任休莲本着大姐姐的身份,体贴地问了问,见休竹神态轻松,也就松了口气。
任休兰侧着问了问靖南王对这次庙堂纷争的态度,休竹明明白白地说了,任休兰不觉点头,“你二姐夫也是这么想的。”
休竹愣了愣接着就笑了,从这里可以看出,任休兰和冯清之间的关系已经渐渐明朗,不管是因为儿子,还是因为别的,这都是好事儿。
姐妹们说了一会儿话,休竹便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让她在身边坐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王爷也忒胡闹了,好在这事儿有惊无险。”
休竹知道说的是吴管家的事儿,微微一笑道:“虽然冒险,倒也有用。”
无需多言,老太太也明白休竹的意思。只是颇为不赞赏,“倘或不是这么轻易的解决了,你们可曾想过后果?”
吴总管确实犯了这事儿,人也确实死了,一时能瞒得住,却也像一个放在身边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而一发不可收拾。及时发现,及时处理,未尝不是明智之举。“老太太不必担心了,反正都过去了。”
老太太叹口气,冷声道:“就你看的明白,却不知别人是不是这样想的?也罢,这事儿也算是给老爷提了一个醒,没得真要出大乱子。”
其实不是休竹看的明白,是靖南王不想计较,如果靖南王真的要计较,他计较的事儿也太多了,一辈子都计较这些算了。不过后面一句令休竹愣住,老太太淡淡道:“有人瞧上了六丫头,四丫头那边虽然有一些牵连,倒也不碍大事,老侯爷又是谨慎的人,如今只希望早些结束,也好早些叫人放心。”
说的便是皇后娘娘病重,贤妃和德妃共同协助皇后娘娘主持朝宴一事,据说那天除了范家的女眷没有到,其他的都到了。好吧,庙堂里的事儿休竹不懂,也就不发表意见了。反正现在她和靖南王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想要顺利的走下去,处于身后的休竹只能跟着前面的靖南王。
“六妹年纪尚小,这事儿可缓一缓。”休竹隔了半晌,提出自己的建议,如今庙堂里动荡不安,还是等安定了再做决定。
老太太嗔怪地看了休竹一眼,“你才多大,明白什么?”
休竹是不太明白,可是现在确实不是说亲的时候,谁知道明天又是谁的天下?可以选择下赌注,可万一赌错了怎么办?反正又不是必须的,还是远远避开才好。
正说着,有婆子进来回,四姑奶奶和四姑爷来了。
屋子里众人愣了一秒,只见帘子撩开,任休月怀里抱着桂姐儿,身后跟着蒋探一起走进来。老太太神色不改,还保留着欣喜,只任休月那副冷冰冰又别扭的模样让老太太心里不喜。因为上次任休月回娘家,蒋探隔了四天才来接任休月回去,后来王夫人说过他一回,他见到老太太也甚觉尴尬。
垂着头给老太太作揖,目光不经意间落到老太太身边的作妇人打扮的年纪女子身上,不觉愣了愣,似是认识却又好像不认识。只觉眼前一亮,倒不是容貌多美,而是那女子清澈的眸子和明朗的笑容,瞧着会让人心底舒畅。
不觉多看了几眼,耳边响起任休月冷哼声,蒋探忙收回目光,站直身子。老太太嘴角含笑,让任休月将桂姐儿抱过来。老太太逗乐一会儿,怜惜地看着小小的人儿,低声询问任休月桂姐儿睡不睡的好,口才好不好等问题。
任休月一一答了,目光就落到休竹身上,眸子里多有怨怼。休竹只当没瞧见,把给桂姐儿准备的年礼,用荷包装了在桂姐儿眼前晃了晃,逗桂姐儿来拿。桂姐儿只睁着圆溜溜的黑漆漆的眼睛看。老太太嗔怪笑道:“她才多大,你以为她就知道拿了?”
休竹傻笑两声,把荷包放在桂姐儿手边。
那边任家其他姐妹也都上前,把准备给小辈的年礼拿出来,任休兰给了十颗如意金锞子,任休莲给了一对赤银手镯,任休桃给了四件新做的围嘴和一件小衣裳,另外还有四颗金锞子。只任休菊看着任休兰和任休莲给的东西,虽不知休竹给的到底是什么,可那沉甸甸的荷包装的胀鼓鼓的,心一横把休竹给她的一荷包金锞子取了一半出来,用用自己绣的荷包装着给了桂姐儿。
任休桃瞧着不觉愣了楞,心中一叹。
等任家姐妹们送了礼,董氏和老太太才将准备给任休月和桂姐儿的红包给了,便有婆子来邀请蒋探去任老爷那边。临出门时,蒋探禁不住又扭头看了屋子里众人一眼。
任休月暗暗咬着牙,袖子里的手不觉握紧。
午饭热热闹闹地吃了,大伙儿陪着老太太说话,各自都捡一些好笑的事儿说,时常逗得老太太呵呵地笑,加上烨哥儿在屋子里中间的空地上耍宝,任休兰又怕他摔着碰着,气氛相当不错。只任休月抱着桂姐儿一言不发地坐在西边,似是羡慕地看着烨哥儿,任休菊靠近门口坐着,时常心不在焉地朝门口张望。
烨哥儿调皮了一会儿,就开始揉眼睛,任休兰立刻抱起他,大伙儿都知道烨哥儿要午睡了,也都渐次安静下来。烨哥儿不哭不闹,到了任休兰的臂弯里,一小会儿就睡去。老太太叫丫头将里间暖炕收拾出来,让烨哥儿在里面睡觉。
其他人也知道老人家不能太劳神,见烨哥儿睡了,便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