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荻娘的声音突然变低了,却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这是你的报应。你的女儿死了,因为她们该死。你不用太想念她们,你很快就可以下去见她们。到了下面,你再好好跟她们解释,为什么她们该死吧!因为她们勾引自己的哥哥,还恬不知耻地想要嫁给他。”列莹偷眼看莫秀川,他神情漠然,却在听见这句话时,不动声色地移步到更远的地方,似乎不欲再听下去。
梁砚青几乎崩溃了:“她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会有这样的误会,都是因为你一心隐瞒!你瞒了二十几年!”
“如果不是你无耻,偷入洞房,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列莹走到莫秀川身后,她的脚步很轻,但莫秀川依然有所察觉而转过头来。看见是列莹,唇角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又转了回去。列莹忍不住,走到他侧边,问:“里面的话,你都听到了——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惊讶?”也许,他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为何又要允梁家的提亲?
莫秀川奇怪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啊,但是,有什么好惊讶的?”
虽然站得离他们很远,牵着老鼠的敖尨也禁不住竖起了耳朵。列莹被莫秀川一句话噎得不知该说什么:“我、我……如果是我,长到二十几岁突然发现我爹不是我爹,一定会很惊讶。”
莫秀川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如果是‘我爹不是我爹’这件事,的确早就知道。近二十年了,我爹娘感情甚笃,我却没有一个弟弟妹妹,难道不会令人觉得奇怪吗?不过,我确从未想到,那个人是干爹。但如今得知真相,似乎也不很意外。”就像知道杀害梁家姐妹的幕后黑手是荻娘一样,似乎并不意外。莫秀川面上带着一丝疑惑,似乎自己也在为自己的镇定感到吃惊。
“你爹——莫老爷,其实从一个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列莹只是为了引出莫秀川的话。
莫秀川一笑,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人人都知道我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大好人。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也从未去追究过我的身份。我爷爷和爹知道莫家血脉会断绝,对我视如己出,一心栽培我作莫家的继承人。”
“你确定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吗?”列莹有一种不好的猜想,莫秀川和梁家姐妹的亲事,会不会是莫盛君故意安排的?
莫秀川摇头:“我娘二十年来守口如瓶,他又怎么会知道?他若知道,又怎么会让我娶梁家的女儿?我爹说,干爹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干爹膝下无子,想要为女儿招婿入赘。他想若是我娶了干爹的女儿,就不至于委屈了她们,将来生下的子女,可以有一半姓梁,同时继承两家香火。”
此时客厅内的荻娘突然嚎啕大哭,列莹在与莫秀川交谈的过程中忽略了客厅里的争吵,不知梁砚青说了些什么话,迫使荻娘承认了自己的恶行:“我有什么错?若不是你一厢情愿要把女儿嫁给秀川,怎会逼得我下此毒手?看到秀川为御竹伤心欲绝,我就开心吗?可你竟然还不死心,还要把御梅嫁给秀川。秀川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犯下这种要遭天打雷劈的大错!”
“你将事实说出来,难道我还会逼着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害她们的性命?”
荻娘沉默了片刻,冷笑道:“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就是想看你为没有儿子烦恼,就是想看你女儿死掉你痛苦伤心的样子。想到你中年丧女、晚年凄凉,我二十年来日夜煎熬的痛苦,就好像减轻了一些。”
敖尨看着紧闭的客厅大门,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莫秀川痛苦地拧起了眉头,也许他此时心中的煎熬,不比那两个人少半分。但他迅即松开了眉头,并没有列莹以外的人注意到他那一瞬间的痛苦,莫秀川道:“列姑娘,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和死去的人对话?”
“你想和谁说话?”列莹说道,“你知道,人死之后,会有魂魄。有些人的魂魄,会一直留在人间,成为‘鬼’。那我可以帮你找到它,通过我的法术就可以和它对话。但是,更多人的人死后就下到了阴间,甚至已经投胎转世,那就再也不可能找到了。”听见关于魂魄的话题,敖尨好奇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莫秀川黯然道:“我不确信。御竹投河后,我们一直未能找到她的遗体。如果可以,我希望和她说说话,还有把她的遗体带回来安葬。”
列莹向敖尨招了招手:“你的御竹是投河自尽,这个事可能要拜托敖公子了。”列莹说完向敖尨使了个眼色。
敖尨嘴角抽搐了一下:“莫公子,容我说句实话,梁姑娘既然是投河自尽,恐怕早就被水中的鱼虾啃食干净。你若只是想和她的魂魄说说话,我们可以去她出事的地方找找,她是屈死的,若没有人替她引路,魂魄很有可能还滞留在人间。”
第116章 去 意
客厅的门终于打开,莫秀川抬头,梁砚青的身影从屋檐下走入阳光中,而依旧站在门内的荻娘的脸上,横七竖八全是泪痕。莫秀川站在原地未动,向梁砚青作揖。他没有料到,梁砚青竟然朝他走了过来。梁砚青抬起手,莫秀川偏头躲闪,梁砚青一怔,将手收到身后:“我——我和你娘的事也好,御竹、御梅的事也好,就全当不曾发生过吧。”等候在外面的这段时间,列莹也想了许多,纠缠二十年的恩怨,果然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解决。
梁砚青负手径自从敖尨身前走过,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过身道:“敖公子,这只妖怪,就按您的方法处置吧。”又向列莹道,“列姑娘,砚台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别忘了来取。”说完,他深深作揖,向门外走去。
敖尨连让老鼠精求情的时间都没给,一个法印当头拍下,老鼠精“吱吱”几声,妖力四散溢出。敖尨重新结了一个法印,确认老鼠精的妖力散尽后,收起绳索,那老鼠精一头冲向莫宅大门。不多时,就听见莫宅外的大街上一片尖叫喊打之声。
荻娘颤颤巍巍地走到莫秀川面前,抬手抚着儿子的脸颊:“秀川,娘害死了御竹,你会恨我吗?”莫秀川不说话,一行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荻娘黯然:“那娘就回瑶寨去,毕竟这端溪,是容不得我了。”言毕,荻娘失魂落魄地转身。
莫秀川忽然道:“如今广州的铺子做大,儿还是亲自去照料那边的生意吧。以后恐怕也不能经常侍候在娘的膝下。”
荻娘苦笑:“好。到了广州,忘记这边的事吧。”
只怕不用多久,他是梁砚青的私生子、曾经一起私奔的女子是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消息就会传遍端溪的大街小巷。兴许世代生活在此的莫家先人会不高兴,兴许也有点舍不得那个刚刚得知为自己亲生父亲的人,但是,比起再与梁家尴尬地共同生活在巴掌大的端溪,远走高飞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莫秀川回过神,才发现敖尨与列莹早就不见了踪影。
列莹双手接过梁砚青递来的沉重礼盒,放在桌上打开。除了一块硕大的黑色砚台,尚有配套的笔、墨、砚滴、笔山。列莹也不知这些东西是好还是不好,只觉那砚台的花纹、砚滴的外观格外精美。她开心地合上盖子,抱着礼盒道:“多谢梁老爷。”
那一盒礼物沉重异常,列莹抱在手里却轻松得很。敖尨走得比她慢,从背后看去,她脚步轻快得都要飞起来了,心里忍不住揶揄她对桓淑的父亲都如此上心。两人走出梁宅,正讨论着往哪边去,一个白衣身影默默无言地穿过街道走到他们身边:“敖公子、列姑娘。”
“莫公子?”糟了,起先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
莫秀川注意到了列莹手上的礼盒,彬彬有礼地一笑:“方才我与母亲多讲了几句话,想不到回头就已经不见了二位。我猜二位应该还会来到梁家,因此在这里等候。我想请敖公子帮我——找找御竹的魂魄,在下必有厚礼重谢。”
列莹抱紧了手上的东西,看来莫秀川是误会了什么:“可以。但是,莫公子,我们也不能保证可以见到她。这么多年了,我想她就是屈死的,可能也早就哪个路过的和尚道士被送去投胎了。”列莹归心似箭,但起先既然对莫秀川说了那样的话,又不好全盘推翻。
莫秀川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我知道,但我仍想试一试。无论结果如何,既然劳动二位,一定不会让二位白走一趟。”
列莹偷瞄敖尨,他的脸上也是一脸无奈。明显不想去,但又因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无法拒绝,三个人僵持着陷入了沉默。过了很久,还是列莹叹了一声气:“唉,去吧去吧。”她牵住敖尨的衣袖,“若是梁姑娘果真滞留人间,迟早不是不被哪个不长眼的和尚道士收了,就是鬼力耗尽灰飞烟灭。这姑娘生前坎坷,你就忍心看她死后再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一席话没有说动敖尨,倒听得莫秀川心惊胆颤:“灰飞烟灭?”
列莹点头:“人有寿命,鬼也是有寿命的。鬼的寿命就靠鬼力维持,但鬼属阴,人间的阳气对鬼力伤害巨大,大部分的鬼都撑不过几年。若一直未能下到阴间,等鬼力耗尽,就会灰飞烟灭,从此上天入地都休想再找到它。”
莫秀川一听,急得抓住了敖尨的衣袖:“敖公子!”
敖尨闭上眼青,深呼了一口气:“走吧走吧。”
莫秀川大喜:“我这就去让人备车马。”
“不必了。”敖尨制止道,“你们的车马太慢,你跟我一起走,我保证你很快就能到四会。但是,你要怎么回来,我可管不着。”莫秀川哪里会分神在意怎么回来的问题?一听敖尨愿意帮助他,乐得忙不迭地点头。
跟着两人跋山涉水,走到丛林深处。待眼前开朗时,便见到下方是一片垂直的峭壁,眼前是湍急的水流。莫秀川不禁提醒:“二位,前面没有路了。”
敖尨让他转过身去,施法从水中唤出轻舟。莫秀川再转回来时,就见到一叶扁舟浮于湍急的河流上,舟上无人撑桨,却似纹丝不动。敖尨抓住莫秀川的手臂,列莹见状腾出手抓住莫秀川的另一只手臂,莫秀川就这样被二人架着跳下悬崖。他还没来得及尖叫,即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坠落,而是稳稳向着那轻舟飞去。落到轻舟上的莫秀川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敖尨道:“不要问这是什么船,不要问我们是什么人,不要泄露半个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要当没发生过。”莫秀川连连点头。
列莹早就兴奋地钻进了船篷,把礼盒放在案上打开,一遍又一遍摩挲。莫秀川走进船篷来,看见案上的礼盒,惊道:“这是梁家的贡砚!”他走到列莹身后,仔细端详了一番那方砚台,难以置信地说,“梁家私藏了几十年的贡砚,是梁家的传家之宝,干爹竟然舍得将它送给你们。”
“你觉得,是他女儿性命珍贵,还是这个砚台珍贵?”列莹不屑地反问。
莫秀川已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声地说:“性命。”
列莹哈哈一笑:“梁老爷也是这么觉得。”
莫秀川苦笑:“我只是在想,干爹给二位如此丰厚的报酬,我该拿什么报酬付给二位。”这么一来,无论自己给什么,都显得小气了。
“什么都不用。”船篷外的敖尨斜躺在船板上,手中端着一只茶杯轻晃,一边品着茶一边说,“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了,帮你只是顺便。何况,你想要见的人,未必能见到。”
莫秀川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