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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仆莫名其妙地看着列莹:“不啊。”
列莹的脑袋里一阵嗡嗡乱响之后,突然冷静了下来。不知所以的萧璃担忧地牵住了她的衣袖,列莹并未回头,平静地对家仆说:“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家仆摇头,列莹又问,“你知道他何时会来吗?他昨日、最迟今日,应该已经到了明州。”
家仆学着列莹的语气回答:“那今日、最迟明日,桓淑少爷一定会来。”
“等他来了之后,你告诉他,列莹在客店等他。”列莹忽然响起方才没吃完的桂花糕,转身拿走萧璃手上还剩小一半的桂花糕,放到家仆手里,“这些零食送给你。”列莹温柔地一笑,家仆开心地捧着桂花糕道谢。
桓诗家所住的这一片区域稍嫌冷清,南北贯通的巷道里卷过一阵冷风。列莹不等萧璃,孑然走在前方。萧璃不敢上前,她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桓淑好似对列莹隐瞒了什么。列莹是个直率性子,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高兴当场就能喊出来,现在她看起来异常平静,平静得异常,反而惹人担忧。
出了巷口,行人密集起来。萧璃匆匆赶上前,生怕与她走失:“莹莹?”列莹望了她一眼,笑了:“阿璃。”萧璃暗自松了口气,列莹的笑容,是真心、是勉强、是习惯,她都是能分得清的:“你因为见不到桓淑失望吗?”
“阿璃,”列莹摇了摇头,“我在想,他会在哪里呢?为什么他在明州明明有住所,却欺骗我他住在叔叔家?”
“他不一定在骗你,我想他是另置了房子,没来得及告诉你。也许,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他想在明州和你双宿双栖。”萧璃认为这是符合桓淑的个性的,她倒希望谢子孚也能有桓淑的果断。
比起东京,也许她真的更乐意留在明州。可是,桓淑的姨母如今成了东京女王,桓淑已经坚定地踏上仕途,列莹想他不大可能与自己定居明州。也许那房子,是在东京局势改变之前所住的,毕竟桓淑曾经只想追随桓诗做一名官商,那他就应该在明州有自己的住所。列莹摇摇头,方才自己的担心真是太荒谬。
家仆猜测桓淑今日就会到访桓诗家,果然猜的一点不错。傍晚时分,列莹正拎着阿宝学走路时,门口突然多出一条影子。这熟悉的气味——“莹莹。”列莹抬头,看着桓淑惊讶的脸嘻嘻一笑,把阿宝提起来抱在怀中,“我今天刚刚才到明州,听二叔家的下人说你找过我,赶紧就过来了。你怎么到明州来了?”而且比他还快。
“你们在海上是不是遇到风暴?”
桓淑颔首:“所幸不是太大,并无什么损失。”他本要从列莹的手中接去阿宝,未料阿宝突然扭头抱住列莹的脖子,哇哇大哭。
列莹一面哄着阿宝,一面说:“我看到海上的风浪那么大,真是吓死了。赶紧让我的龙君朋友带我去救你,可是我的妖力受限,只好劳烦他亲自出手,他顺便把我送到了明州。”
“我以为我们安然无事,是上苍保佑,原来是你在保佑。”桓淑轻轻握住列莹的指尖,露出心疼的表情,“你没上我们的船,怎么救我们?”
列莹大笑:“我当然不会那么笨了,大海茫茫一个人突然跳上你们的船,你船上的其他人一定要怀疑我的身份。”
桓淑吁了一口气:“幸好你聪明。”阿宝的哭声将萧璃引了出来,桓淑登时面露尴尬。见到桓淑,萧璃匆匆打过一声招呼,赶紧抱着阿宝走开。桓淑迅即抓住列莹的双手坐在桌边,紧得好像正将列莹牢牢拽住:“可是风暴那么大,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我担心你呀。”列莹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妖力受限?”
“为什么?”刚刚进到屋里的桓淑的手冰凉,他轻轻搓着列莹的手取暖,漫不经心地一问。
列莹反按住他的双手,这个举动令桓淑奇怪地抬起头来,直视她的面部。列莹忽然羞赧起来:“我、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太激动。”桓淑不作声,眼睛紧紧地锁定在列莹的脸上,“我怀孕了。”不出所料,桓淑的表情僵硬,正如列莹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那般。列莹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消息,到现在对她来说好似还有些不可思议。
桓淑摩挲着列莹的手指,这是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个表现,紧接着露出哭笑不得表情:“你说的是真的吗?”列莹点头,“可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
“在你出发临安前,就已经怀上了。”列莹耐心地解释,“你记得地震的时候,我吞掉了一颗丹药吗?道长说,那个药不能随便吃,果然药效惊人。”
桓淑缓慢地点着头:“那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有发现吗?”
列莹摇头:“还是龙宫的龟主簿告诉我的。他们说,我的妖力比以前弱了,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龙宫?你找大夫看过了吗?”
“龟主簿就是大夫,沈冰的病就是他看好的。”
桓淑一笑:“可他又不是人。也许他的医术很高明,但他并非人类,未必了解人类的身体——虽然你也不是。我们还是找个大夫确认一下。”桓淑自说自话地拉住列莹的手站了起来,“现在就去。”
第137章 裂 帛
桓淑与列莹出门的晚,纵然明州并无宵禁,医馆却都是早早地关门。桓淑拉着列莹在街上兜兜转转,到了夜市的各种摊子都摆了出来的时分,终于在街角发现一个举着“祖传医术”布幡的大夫。桓淑素来认为这种路边摆摊自称大夫的,就和路边摆摊算命的一样不靠谱,但列莹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看看也无妨。
桓淑把列莹按到凳子上,对那大夫说:“大夫,我的妻子久未见月事,不知是否有了身孕。”列莹配合地撩起衣袖,伸出手放在桌上。
大夫按住脉搏半晌:“恭喜二位,夫人确是喜脉无疑。”
桓淑确认问:“确定吗?”
大夫已经提起笔准备开方子:“确定。但是夫人最近过于劳累,胎像不稳,我给夫人开个方子,照着这方子抓几帖药。当然,夫人还是要注意休息。”
桓淑在桌上摁下几个铜钱,打断喋喋不休的大夫:“多谢大夫。药就不必了,诊金请收下。”大夫见桓淑如此爽快,也就不强行推销他的药方。桓淑牵起列莹,他的手却不似寻常那样用力,好像怕把列莹捏疼了一般,轻轻地、轻轻地将她的小手拢在手里。
列莹的肩膀突然撞到了桓淑手臂上,列莹“哎呦”一声:“你走这么慢做什么?”
桓淑回头,不可思议地瞪大着眼睛:“你是有身孕的人,我为了照顾你,才走得这样慢。”列莹抓住他的手晃了晃,街边的灯光照亮他温柔的笑容,他双手分别握住列莹的两只小手,放到唇边吹了吹,“天凉了,这么晚让你跑这么大老远。”桓淑的语气充满自责。
“你的手才冷呢。”列莹话音刚落,桓淑感觉到一股暖意自两人相触的皮肤流淌进他的体内。桓淑急忙松开手:“你的身子正虚弱,不可以妄动法力。万一,万一影响了我的儿子,可怎么办?”他轻轻碰了下列莹的肚子。
列莹害羞地低下头:“他不会冷,在我肚子里,怎么会冷呢?”
“可是他娘会冷。”
无论什么季节列莹穿得总是那样单薄,桓淑欲将外衣给她披上,被列莹按住了正在脱衣的手:“我不冷,你忘了?”这回桓淑却没有听她的,坚持将衣服脱下来,披上她的肩头。列莹嘟嘴道:“这样我会心疼你冷。”桓淑将衣服的带子系上,纵然他自己穿着的时候,是从来不将它系上的。
列莹挥着那件披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的衣服的袖子,当列莹往前走的时候,过于宽大的它挂在列莹身上不停抖动,看见她滑稽的背影,桓淑不禁笑出了声。列莹疑惑地回过头,忽然明白了过来,跑过去确实用那两只袖子挥舞着打他。桓淑抓住两只袖子,停顿了一下,顺势把列莹拥入怀中:“莹莹,真是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做父母了。”
列莹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那你什么时候娶我?”桓淑没有吭声,列莹知道他在思考,“连孩子都有了,你还不同我成婚吗?”
桓淑摸着她脑后的头发:“此事需要与我爹商量。明日我就去信一封,过几日了结这边的事,我们就回东京。那时,想必我爹已经拿定主意。”
“万一你爹拿定主意不让你娶我呢?”
桓淑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傻瓜。”
回到客店之时,沈老板和萧璃母子都已经休息。客店的门关着,沈老板知道她未归,刻意没有上栓。列莹问桓淑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
桓淑把大门关好,牵着她往里走:“我先看你睡下。”
“真的要回去吗?”会回哪里去?列莹心中暗想,却不敢问出来。桓淑不答,只是牵着她往里走,列莹把衣袖一抽:“我睡下了,谁来拴门?”说完把脱下来的衣服往桓淑手里一塞。
桓淑又道:“我去厨房看看,是不是没有热水了。”列莹还没来得及制止,桓淑已经向厨房的方向走去。虽然很少下厨的他从未进过沈老板客店的厨房,好歹还是知道厨房的方位。列莹赶紧跟了过去。
桓淑打开灶台上温水的洞,里头的水已经冰凉。掀开大锅的锅盖,幸好是空的。他拿起水瓢,问正站在门口的列莹:“水缸呢?”列莹指了指门外:“我自己来,你一个大少爷,犯不着做这种粗活。”桓淑没有理会,径自从她身边来来去去,直到舀足了半锅水,钻到灶台后面去点火。
列莹撒娇地喊了一声“桓淑”,桓淑只好道:“好、好,我把火点上就走。一会儿水开了,你自己打。要小心烫。”
听着火镰碰撞的声音,灶台后方冒出了火光,迅即又暗了下来。桓淑已经将火送进了灶坑里,又添了两块柴。他从灶台后立起身来,望着列莹一笑,朝她走来。“你可以不走啊。”列莹终于没忍住道。
桓淑扶着她的肩:“我未曾跟我叔父交代好,突然夜不归宿,他会担心的。”
列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桓淑眼里满满的温柔,在列莹审查般的目光一遍一遍巡视下,慢慢融化成了一堆尴尬。列莹于是问:“你还住在你叔叔家?”
“对。”桓淑波澜不惊地回答。列莹的脑子里仿佛有个陀螺在转,发出嗡嗡的声响,转得她头晕、闹得她头痛。桓淑捧着她的脸,低头一吻,抬起头时,觉察到她眼波的动荡。
桓淑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列莹便转身:“我送你出去。”
“莹莹,”桓淑挡住了马上要闭合的门板,歉疚地沉默了片刻,“如果你想我陪你,明日我就住在这里。”列莹微微一笑,桓淑将手从门上移开,等了许久,列莹却没有将门关起来的动作。桓淑只好催道:“你先进去。”
列莹微微一笑:“我看着你走。”桓淑想了一下,点头。列莹望着他的背影在阴沉的夜色里踽踽独行,经过赌坊门口的时候,整个背影忽然亮了起来,他的衣裳暗红的色调和赌坊透出金黄的灯光格外相衬。在短短的几步路程后,他拐过街角,始终不曾回头。列莹依稀记得,从前她也曾这样看着他走,虽然多数时候桓淑要求她先回到屋里,可是她会在桓淑离开后偷偷打开门,或是倚在窗口,看着他一直走到消失。
她踏出门槛,轻轻将身后的门带上。
列莹化身狐狸飞上屋顶,娇小玲珑的背影在黑夜里更加不易被发现,向着桓淑消失的方向一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