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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样！”在陆吟面前，陆缜平日的成熟稳重完全抛到了脑后。
“如果不关心你，方才老太太说那话时，我早就转头走了，毕竟我在陆府可是出了名的听话！”说到这里，陆吟想起近来老太太对待她的态度转变巨大，“你之前可是跟老太太说过什么？”
陆缜立刻想到自己命阿四送的那封信，可是在陆吟面前他又怎么会把自己供出来呢！
“我可是才从边关回来的，哪里有时间跟母亲说些什么！”陆缜尽量让自己看着陆吟的双眼变得无辜一些。
陆吟有些不相信地哼笑一声，双手抱胸，老神在在地等着陆缜说实话。
陆缜被她的态度弄得手足无错，眼神有些闪躲，嘴上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次若非为了提前赶回来见你，我也不需要甘冒奇险诱敌深入，以致受此重伤。”
陆吟从善如流：“我正想问问你，以你的能力，此战完全可以大获全胜而毫发无伤，何至于如今……”
说到这里，陆吟上前一步坐在陆缜身边，牵起他的手腕开始把脉，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原以为陆缜如今的模样，十成中起码有五成是为了勾起她的怜悯之心而故意为之，如今才知道，他的身体竟已败坏到这种程度，即便用尽良药精心调养，也得几年功夫才能渐有起色。
陆吟眉头一皱，肃色道：“陆缜，你到底怎么回事儿！难道近十年的宦海沉浮还是假的不成？到了如今这把年纪，竟然还这么沉不住气，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自从再次相见，陆吟在他面前便没有展现过这种近似呵斥的态度，陆缜被她的话语唬得一愣，忆起从前与秦师游历四方的岁月，心中竟然涌出些怀念来：“秦师，我……”
“不要叫我秦师！记住，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侄女。”陆吟厉色道：“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还想不想当这个首辅了？”
陆缜罕见的没有立刻接话，半晌才幽幽道：“我本也没想当，是你当年……非要让我以此为目标，我才尽力达成你的遗愿。”
陆吟被他这话驳得毫无还嘴之力，这事儿也有她理亏的地方，她当年确实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一直给他灌输成为内阁首辅的思想，难道要跟他说，让他以成为首辅为目标是她的任务之一吗？
沉默片刻，陆吟顾及陆缜的身体，终究还是做出了妥协：“最近这段时间，你命人在游渊院帮我收拾出一间客房，我这几日就住在这里，亲自为你调理身体，否则，你即使痊愈了，这身功夫也得废去一半！”
陆缜闻言，立刻喜笑颜开，仿佛一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孩子，得了蜜糖就像得到一切，只是配上苍白的面容和破败的身体，让人多少有些同情于他，为了一份几乎无望的感情，他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和安虽然受到了陆缜的冷待，可是一回到宫里，她便飞快跑去洪德帝面前，请他派太医前往陆府为陆缜调养。
洪德帝本人是十分赏识陆缜这个年轻人的，否则那时也不会力排众议，保他为首辅。
和安所言，正切中了洪德帝的心思，他正要下旨，突然想起皇后前几日与他谈过，想为瑜儿求娶陆家姑娘为妃，又忆起瑜儿本身也怀有不凡医术，他抿嘴一笑，道：“既如此，那父皇便命你二皇兄去一趟陆府，如何？”
和安一听就急了：“父皇，女儿是想要太医去为陆大人治病的，二皇兄去能做什么，念经吗？”
洪德帝面色一肃：“和安，慎言！”
和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冒犯了佛祖，也冒犯了了空，连忙吐吐舌头道：“父皇，那你倒是要不要给太医下旨嘛！”
洪德帝向来最招架不住和安的撒娇，不过片刻便丢盔弃甲道：“你难道忘了，你二皇兄那一手医术，丝毫不比宫里的太医逊色？再者说，你母后前几日才与父皇商量过，等他还俗后，想为他求娶陆家姑娘为妃，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让他与陆家姑娘多见一见！”
和安瞪大眼睛道：“陆家姑娘，可是榕儿妹妹？嗯，一定是的，除了她，陆家还有哪位姑娘配得上二皇兄！”
“这……你母后倒是没有明说，只说那姑娘端庄大方，知书达理，为人处事也很合她心意，身份上又相配，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那就一定是了，这说的可不就是榕儿妹妹嘛！”和安笑道：“母后眼光真是不错，陆家的几位姑娘，女儿最喜欢的就是榕儿妹妹了。”
“好！那父皇立刻派人去你二皇兄那里。”见和安立刻转身往宫殿门口走去，洪德帝忙叫住她，“哎，你干嘛去？”
“我跟着二皇兄一起去！”和安头也不回道。
“不准去！你不是才回来嘛！”洪德帝现在完全是为儿女们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心情。
“哎呀，父皇，您就让女儿去嘛！”见到洪德帝阻止，和安赶紧跑到他身后为他捏肩捶背，讨好道：“女儿好担心陆大人的。”
洪德帝无奈道：“你啊！朕早已问过陆缜了，他若是愿意成为驸马，还用得着等到今时今日吗？这些年朕与你母后为你相看了多少青年才俊，你怎么就认定了陆缜呢！”
“自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女儿就认定他了！再说了，陆大人这不也尚未成亲呢嘛！”和安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陆缜这么多年仍未娶妻是为了她，大盛祖制，驸马是不能出仕的，陆缜若娶了她，便得从内阁首辅的位子上退下来，这非他所愿，而娶其他女子亦非他所愿，两相权衡之下，他才忍受着流言蜚语孑然一身。
洪德帝摇头道：“你要父皇说多少遍才肯听呢？”
“反正女儿是非陆大人不嫁的，哼！”和安埋怨地捶了洪德帝一下，提起裙摆转头往外跑去，边跑边道：“您不让女儿去陆府，女儿就不去，您不用再白费唇舌了！”
“这孩子，”洪德帝龇牙咧嘴地揉着被和安捶过的后背，“想着驸马就不要父皇了！捶这一下还真有点疼。”
了空心情复杂地奉旨来到陆府，完全没想到会在陆缜的游渊院见到陆吟，可事实总是超出他的预计。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亲亲反映，了空有点傻有点天真，可是作者原本设定的了空就是一心佛学不谙世事的，他并不完美，作者也并不想塑造一个完美的角色，所有人都有弱点，这样才比较有真实感。
爱他就要爱他的全部！
☆、谪仙首辅（35）
其时，陆吟端着碗特地多加了一味黄连的汤药正欲进屋，一抬头，便迎头撞见前来为陆缜诊治的了空。
了空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直接愣在了当场，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陆吟双手端着药碗，不便行礼，只得浅笑道：“了空大师来了，可是来寻我二叔的？”
了空木木地点点头，勉强扯了扯唇角，道：“奉旨前来为陆施主诊病。”
索性了空素来就是这副慢悠悠的模样，陆吟看了也不觉得奇怪，她侧身让了空先走：“大师请进，二叔正在屋里。”
了空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忽而眼神一闪，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冲陆吟点点头，而后走进了屋子。
陆缜这样的身份地位，与了空自然是相识的，只是往日并无甚交集，只能算点头之交。在了空与陆吟说话时，他已经知道了空来了，只是想起他们两人之间那略显复杂的关系，他突然不想起身了，最终只是躺在榻上等了空过来。
了空慢慢走到陆缜榻边，合掌道：“陆施主，贫僧奉命前来为施主诊脉。”
陆缜笑道：“缜一点小伤，怎可劳动国师大驾？”
了空显然没有料到陆缜甫一开口就呛了他一句，眨了眨眼，镇定地答道：“陆施主既为国师之尊，又是为边疆战事所伤，贫僧于情于理都应该走上这一遭。而且，观施主面色，确是伤重之兆。”
陆缜又道：“国师想必不知道，我家吟姐儿同样医术出众，缜有她帮着调理身体便可，就不必劳烦国师了，烦请国师代缜叩谢皇上圣恩。”
她会医术？了空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陆吟。
陆吟自然接过陆缜的话茬：“雕虫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大师才是真正的医术高明，当初小女子性命垂危，多亏大师妙手回春。”她这话也是在提醒陆缜，不准以这种态度对待她的救命恩人。
陆缜与陆吟的默契是旁人比不上的，他体会到陆吟话中之义，伸出手腕，转了口风道：“既然吟姐儿都这么说了，那便劳烦国师了。”
了空默默点头，依言为陆缜诊脉，却不免分出一丝心神思考陆吟的事情，他敏感地察觉到了陆吟与陆缜之间那种奇异的氛围，又为此感到不解。
纵使已与她有了白首之盟，他对她的了解终究还是太少了。
了空至今尚不知晓皇后的偷梁换柱之计。
诊罢脉，了空皱眉缓缓道：“陆施主一身深厚内力，实乃世所罕见，只是此番伤势过重，于根基有损，想要彻底痊愈，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身问陆吟：“不知吟儿为陆施主预备了何种方子？”表面那淡然自若的样子，似乎完全不为自己说出了惊人的话语而忐忑，至于心中是何想法，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吟儿？
陆吟和陆缜心中同时炸开了锅。
陆吟想的是，难不成他还未放弃还俗迎娶她的心意？可是那日皇后对待她的态度分明已经那样明显。
陆缜却是在心中翻了一缸醋，“吟儿”这个称呼是他能唤的吗，他了空凭的是什么？国师的身份还是皇子的身份？
不待陆吟将自己手中汤药所用的药材一一告知，陆缜便抢先道：“听说国师意欲还俗？”
了空闻言，转头看了看陆吟后，才冲陆缜点点头表示肯定。
陆吟见状，心中微动，看来她方才想的没错，只是皇后意属的对象如果是她，那么她不可能至今仍未得到任何消息，她几乎可以肯定，了空所想之事可能出了差错。
陆缜的脑回路也是一件事情能拐七八个弯那种，见到陆吟的表情，再联系阿一曾经给他传递的消息，他立刻就将整件事情猜测出了九成，但他又怎么会好心提醒了空呢！
“国师身份特殊，做任何决定之前都需要三思而行。”陆缜最终只是不痛不痒说了这么一句。
了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只是顺心而言：“心之所向，我无悔！”
这话几乎已经坐实了陆吟心中的想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了空就这么错下去，想着，她放下手中的药碗，对了空道：“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了空起身点头，便与陆吟一同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他才后知后觉道：“吟儿日后不必称我大师，直接唤我名字‘瑜’便可。”
陆缜眼睁睁看着他们俩渐行渐远，几乎想要立刻从榻上爬起来把他们分开，只是想到方才陆吟曾说他“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沉不住气”，好歹硬是压下了这种想法。
其实他哪里是沉不住气，在朝堂上，他不知道多能沉住气，把那些老臣唬得一愣一愣的，唯有事关她，他才永远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
跟了空面对面谈这件事情，陆吟其实也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想到了空日后可能会陷入的境地，陆吟终是开了口：“大师可是从皇后娘娘处得到了某种承诺，这才坚定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