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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长吉不敢耽误,伸手把虚的镜魄取走,一双手簌簌发抖。明知道镜师言语婉转,有安抚之意,心里很是受用:“镜师手艺高明,邱家日后定当重酬。”
夕霜目送邱长吉离开,听到身后动静,朱雀素来轻巧,那么只有是韩遂现身了:“我以为你走了。”
“我在镇上转了转,方便你们说话。”韩遂很随意地背靠着外墙,“他本来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你让他意外了。”
夕霜发现韩遂过路停留,又丝毫不像是陌生人。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走走看看,发现这地方不错,留下来住些时日也好。”韩遂缓步过来,那两只鸟雀叽一声飞起来,很快停在他的肩膀上。
“灵物感觉你无害,而人不一样。”夕霜知道这种会看门护院的鸟雀,唤作细细鸟,羽毛的颜色显示出在五行中的属性,红色的属火,蓝色的属水,“它们见着我,不曾这样亲近。”
韩遂哈一声笑出来,他一笑,夕霜有些不知名的恼火:“我说的是实情,你又笑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它们不敢亲近你的原因。”韩遂见她面有怒色,勉强止住笑容,“邱家家主没有看出来,你今非昔比,已经不需要看家护院的灵物。他看不上你布下的银线,其实呢……”
韩遂肩膀一抖,蓝色的细细鸟振翅向着店铺中飞去。在距离银线还有一尺距离时,发出一声尖叫,似乎被看不见的灵力攻击,狼狈的掉头飞回。
“这是怎么回事?”夕霜走过去打探银线,与她以往布置的那些没有不同。
“细细鸟要是亲近你,怕是很快会成为食物,被吞得连羽毛都不剩。”韩遂的手指头在细细鸟头顶按了两下,“你明白了吗?”
夕霜抬手摸了摸发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这个意外捡回来的晶体,平日喜欢以残魄为食,要是用它来提炼邱家四少的镜势,会不会得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韩遂见着夕霜脚步轻盈地回去,没有立马跟上去。他没有骗夕霜,方才的确是出去天秀镇走了半圈。本意是不想给邱家家主施压,既然双方协议已然达成共识,那么彼此增加信任,对夕霜才有好处。
只是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天秀镇,比他预估的还有意思。韩遂萌生停留之心,好似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停下,会是什么呢?
夕霜不知韩遂的想法,她打小在天秀镇长大,以前有母亲共同生活,后来又捡了朱雀和小圆回来。镇上的居民,除了有薄弱的灵力,偶尔也有人能够炼制出镜魄以外,和凡人渡口以外的地方没有不同。
朱雀还在原地等她,眼珠子溜溜转,差点贴在她的脸上:“阿霜,你出去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脸色比昨天看着还好!”
“邱家家主怕我累趴下,送的丹药。”夕霜一看到朱雀贼兮兮的笑,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完。
“难道不是因为阿霜的那个救命恩人?”朱雀人小鬼大,身子趴住半张桌子,双手托腮笑嘻嘻的看她,“这人不但是阿霜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贵人。”
“他来历不明,身份可疑。”夕霜一巴掌把朱雀推下去,“这是要炼制镜魄的地方,你小心别碰到镜体。”
“阿霜,你心口不一的,做人不带这样的。”朱雀被推开,还不服气,“若不是他,你看到邱家家主一到,肯定卷包袱就逃跑了。哪里会有胆子和人家谈条件,讲道理,还把小圆的病给解决好了。”
“韩遂是帮了我们的忙,可他必然也有所图的。”夕霜才不相信有人无欲无求,专心做好事不求回报。
“你说,他图什么?”朱雀挤挤眼,做了个鬼脸。
夕霜大喝一声:“你给我做正经事,再敢多说一句,我把你塞到炉子里去点了!”
………………………………
第七章 镜魄反噬
? 清霜镜铺开了数年,夕霜对客户有些挑剔,但凡愿意接手的活计,认真做到最好。自从捡了朱雀回来,镜师手艺越发精湛。若非她不想招惹麻烦,名声早就传到天秀镇外去了。
三年前,夕霜在镇口遇到奄奄一息的朱雀,好心给予吃食。朱雀像是雏鸟一样,紧紧跟在身后再甩不脱。夕霜问她从哪里来的,多大年纪,一概都记不清了。于是,夕霜默默观察大半年,发现朱雀心思简单,不像作假,放心把人给留下来。
朱雀的体质与众不同,体内没有镜魄,却可以口吐烈焰。维持的时间不长,使用一次,至少要休养几天,夕霜不是一味压榨,急用或是遇到棘手,才唤朱雀来帮忙。比如上一次,那个看起来不错的急单。
夕霜眯了眯眼,最近的事一件连着一件,她至今没工夫去查清楚是谁要陷害她!用幻术把她拐到镜泊湖边,任由她被湖狼啃噬。如果没有韩遂的出现,她岂非已经尸骨无存,这杀人不见血的狠辣,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阿霜,阿霜在想什么?”朱雀见她眼底阴霾如同浓雾把瞳仁淹没,连忙出声道,“是不是修补太棘手?我来帮你,我已经休息好了。”
夕霜弯了弯眉眼,抬手揉揉朱雀的发顶:“这次修补需要间隔不断的炉火,就算是邱家肯出再多的灵石,我也不能把你给舍出去。我没事,赶紧生火。”
既然应了邱家家主,夕霜没有丝毫大意,把铺子中最好的火绒草取出,堆得小山一般。随即走过去把墙上的暗门推开,里面星星簇火,终年不曾熄灭。
朱雀啧啧两声:“阿霜可是下了血本,为何不让邱家把材料送来?”
夕霜抿下嘴角,低头笑道:“不敢。”
她手中的火绒草,每一棵精挑细选,不会出岔子。邱家家主如此维护幼子,还会发生几乎群灭的惨案,天晓得是不是邱家是否有内鬼。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材料中掺假货,坏的不仅仅是清霜镜铺的名声。
朱雀似懂非懂的,睁着一双圆圆眼,在旁边帮忙:“阿霜,你怎么会想得这样多?”
“母亲在世时,与我说了许多,我记性好,不曾忘。”夕霜把挑选好的火绒草,按照阴阳之数顺序投入炉底。她的眼前浮现出母亲秀美又脆弱的神情,眼角始终湿润,应该是放心不下她独自一人。
炉火越来越旺,火苗舔舐,呈现出艳丽的橙红颜色。从朱雀的角度看过去,映衬着夕霜的脸庞变得明艳夺目,特别是一双眼,亮如灿星。
邱四少的镜魄装在镜匣中,夕霜再多看一眼,受损十分严重,到底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然后,稳稳的把匣子关上,放进炉中架子上,她双手捏诀,不断变换炉火烧制的方向,时间不等人,必须先以烈火锻造,再精修细补。
朱雀捏住衣角,她跟随夕霜制镜有些时候,今天格外紧张,仿佛会出什么岔子,还不敢问出口,生怕惊扰了节奏。
炉火被镜师赋予灵力,镜匣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慢慢从架子上托起,斑驳的花纹被高温催化,隐隐有流动的液体环绕,游走一周又一周。
夕霜慢慢合起双眼,目不能视,镜师的修炼却可以透过镜匣看到里面的镜魄同样被熔炼,细碎的部分合拢在一处,细细的裂缝以缓慢的速度消减中。
朱雀的右手往后一挥,从墙上抓过一盒灵石,快步走到炉边,全部倾倒而下。火苗瞬间吞噬下灵石,再次幻变成澄净的天青色,温度缓慢退减。
正当夕霜修补完三条裂缝,准备睁眼时,匣中镜魄突然剧烈震动,好像要挣脱出束缚往外冲出。
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形,夕霜很清楚,要是这会儿镜魄脱离了镜匣的保护,一旦碰到明火,邱四少那边立刻魂魄受损,哪怕不死也只能留一口气。
她没有时间细想,双手松开直接伸进炉中,甘冒风险,忍住灼伤之痛,紧紧把镜匣给按住。匣中的镜魄跃跃欲试,还在用力挣扎,双方较劲,不分上下。
朱雀眼看着夕霜白腻的素手,烧得皮开肉绽,一张嘴想要把炉火吸入自己身体中,被夕霜厉声喝道:“朱雀,你别动,往后退,往后退。”
她明显是强忍住痛感,听朱雀没有动静,再次喝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往后退,别过来。邱家送来的镜魄有问题。”
“阿霜,我要救你,你的手要毁了。”朱雀年纪小,经不起吓,眼泪扑扑往下掉,“我可以把炉火熄灭的,你的手还有救。”
“炉火灭了,邱家四少的镜魄全毁,邱家一样不会放过我的。我可以压制住里面的脏东西,你别担心。”夕霜几乎是咬着牙说完几句话,再次念诀,双手开合之间,啪得一声把才要掀开的镜匣死死拍回原样。
如此来回折腾了五六次,镜匣里的镜魄再没有挣扎的精力。夕霜额角的汗珠犹如黄豆大小,不停滚落,又很快被炉火烤干。她的唇角缓缓上扬,无论是谁在里面动了手脚,眼下是不能得逞了。
这笔账,她会慢慢和邱家家主算的。
朱雀往后退了三四步,只能看到夕霜的背影,肩膀处平稳,双臂微展,若非方才亲眼所见,根本想不到她正在经受痛苦。
忽然,朱雀听到身后铮铮作响,分明是夕霜布下的银线被人弹开。她以为是有坏人偷袭,咬了咬嘴唇,从门后摸了门栓冲出去。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物,她肯定要护着阿霜才行。
门栓抡起一道风,被对方一巴掌握住。朱雀的力气相比之下,微不足道。她泪眼汪汪的一抬头,见到的是韩遂半张脸的胡子,心口一震,哇得一声哭出来。
韩遂什么都没有问,一脸了然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朱雀还是个小姑娘的样貌,梳着双圆髻,他的掌心温暖可靠,朱雀止住了眼泪。
“别担心,我去看看她。”韩遂大步入内,留下身后银光烁烁,“你在门口别进来。”
朱雀走过去,用手指一拨,银线断成寸寸落地。
夕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确定不是朱雀。但是人家特意发出声响,表示全无敌意,朱雀替她守着门,既然没有发出警告声,来的只能是韩遂了。
镜匣再次腾空几寸,再次落在架子上。夕霜直接把炉口封闭,才转过身来,看着韩遂一语不发。
韩遂目光垂落看她的一双手,烧得不成样子。
夕霜下意识把手往后缩,韩遂不客气的走到她跟前,扳住肩膀把她的身体握住:“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藏得住!”
“出了点岔子。”夕霜一开口,嘴唇发抖,钻心的疼。
“镜师常年与炼火作伴,自有可以疗伤的法子,只要不伤筋动骨的,你都能治好。”韩遂的话语耿直,没有同情之意,“你为了防我,把炉火烧旺闭门,不怕镜匣经不起熔炼,直接化了?”
夕霜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就是个内行,低头不作声。
“你信得过我,我帮你先熄了火。”韩遂压根不给她多想的机会,轻松把人提着挪移到左边,另只手按在炉门之上。
夕霜没见他念诀,炉门旁的小窗颜色渐渐暗淡无光,炉火被及时控制,恢复到最少线。她咳嗽一声问道:“你也会制镜?”
“不会。”韩遂再折身过来,下巴一扬,让夕霜把烧伤的两只手平举起来,“邱家的生意是你确定要接的。”
夕霜依然低着头,听到头顶上,韩遂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