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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已经将两位神尊撤走，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过问此事。天帝碍于脸面，怕昀峙一事让天下人诟病，迟迟不敢撤兵，也就如此耗着。
尹苏带领数百万天兵驻守魔界交界之处，筑起城墙楼阁，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祈梦之的伤也都好了，最近又开始不要命地练剑，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自己，用来迎接随时都会爆发的战争。
禾锦找了西魔主近一百年，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他就像是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六界都寻不到他半分气息。
妖魔两界下达通缉令，高额悬赏。妖界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凡是进入妖界的人，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信息，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竟没一个人说出过确凿的消息。
此事几乎成了风绫的一块心头病，也是禾锦的逆鳞，永远都不可能消除。
青鸢比来时长高了许多，在魔界他的身体曾一度停滞生长，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年龄。清清瘦瘦的骨骼，美颜的面庞，吸引了很多人流连忘返，更有甚者疯狂到想要强行要了他。
这在魔界本就正常，弱肉强食，弱者就该要服从于强者。
可是青鸢重活一次，还是和前世一样刚烈，逼得狠了，直接拿了刀子刺了脖子。
禾锦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在靳褚床上睡觉，连忙披了衣袍赶过去。夜里的风扑在脸上很凉，她赶过去只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起来。
青鸢蜷缩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满地都是血，彰显出他的誓死不从。
禾锦将他救回来，可是他的声带却伤了，说不了话，和当年一模一样。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靳褚也知她心头纠结，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打算将他怎么办？”
禾锦眼睛都没眨一下，眼底还有没退去的血丝，有那么几分凶狠，“把他送走，我绝不会再犯跟当年一样的错误。”
“好。”靳褚握住她的手，“送他去哪里？”
“凡间。”禾锦上前两步，宽大的衣袍在地上拖曳，逶迤如画。她缓缓抬手，覆上他的额头，掌心酝酿着一股魔气，将他脑中的记忆全部击得粉碎，一点也没有剩下。
青鸢睡得很安稳，他并不知道禾锦对他做了什么。他更不知道，等他醒来之后，就不再记得这个让他爱过亦恨过的女人。
“让他忘了在魔宫的一切，忘了前世种种，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禾锦收回手，低头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的人，心头难免会有一丝不忍，“他在凡间除名，也就会在生死谱上除名，死后也只能做孤魂野鬼。我用法术保他性命，从此他不会老，不会死，每隔十年会消除一次记忆，醒来又会是全新的人生。”
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了。
但要他十年如一日，百年如一日，不记得亲人、朋友，不记得爱人、仇人，漫无目的地活着，对他而言，又未免太过于残忍。
送走青鸢，禾锦明显沉默了许多。常常站着就发起了呆，有时候靳褚叫她，她也反应不过来，就好像心里装着事。
靳褚知道，她是想起往事了。想起小时候，想起泓渊，想起亲人朋友，还有余子书。恰恰她最怀念的那段时光里，是没有他的，因为他出现在她万念俱灰之时，陪伴她走到如今，都不曾真正安定下来。
只不过还好，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
青鸢离开的第六十四个年头，禾锦才算暂忘这件事。这段时间她迷上了下围棋，曾经余子书很喜欢的东西，风绫时常来宫里陪她对弈，有时一下就是一个晚上。
靳褚等她等到床都冷了，她都不曾回来，每次风绫一来她就像把自己忘了一样。风绫似乎是最懂她心的人，总有一万种方法让禾锦留下，变着花样让她开怀大笑。
偶尔一两次，靳褚还能忍，时间一长总会有危机感。有时闻着她身上有回梦草的气息，都会浑身难受，夜里睡觉也安稳不下来，总是做噩梦。
禾锦也感觉到他的变化，追问他怎么了。靳褚欲言又止，问她什么时候能够和风绫和离。
这件事情其实靳褚也明白，现在不是和风绫和离的时机。且不说仙界就守在境外，若是引起妖界愤怒，只怕魔界会腹背受敌。
禾锦不敢轻易答应他，只说：“再等等……”
仙界一日不撤兵，禾锦就一日不敢和风绫翻脸，这是谁都知道的事。风绫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在这宫中旁若无人，理所应当地霸占着禾锦。
靳褚那日提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只不过每每她从风绫那儿过来，他总要气上好几天。
转眼又是五十三年，这也是昀峙被关押的第两百年。
在没有找到西魔主之前，禾锦并不曾主动开战。她养精蓄锐，一直耗着仙界，耗到仙界已经不敢再贸然进攻。
尹苏也知道现如今的状况，他改攻为守，就在边界驻扎。一边保存实力，一边监视魔界的一举一动，就等哪天有反扑的时机。
禾锦稳如泰山，沉着冷静，敌不动我不动。尹苏审时度势，一直在等最好的时机，两人如潜伏的猎豹，紧紧盯着猎物，暗中对峙。
大战迟迟不爆发，这一耗，又是两百多年。
六界经过一段很短暂的平静，暗中潜伏的危机越来越大，很多人都怕这一爆发，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昀峙被关近五百年，一点都不曾闹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打坐，无论发生什么，始终能够沉着冷静。
禾锦也不曾为难过他，只派人层层看守，非要看他被关着，备受煎熬，才能赎他当年犯下的罪，同时也是让自己深深铭记那段痛彻心扉的往事。
任何人都不可以忘记此事，子书的名字应当被所有人都刻在骨子里，包括她自己！
第375章 寒风猎猎
第375章 寒风猎猎
月如勾，夜色薄凉。
祈梦之像往常一样练剑，累了便爬到岩石上坐着，望着无法跨越的魔界，明明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他不知道那里是否会看到这么美的月亮，又或者还是和以前一样，整片天空被乌云笼罩，不见天日。
没想到五百年过去，他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明知道仙魔大战迟早会爆发，还是独自来到这危险的边界。
这几百年来，其实他想过很多次，从这里走进去。他想，禾锦应当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使性子不冷不淡，也不会亏待他。靳褚与自己曾经共患难，也断然不会为难自己，其实想想也不错。
倘若没有血海深仇，没有沉冤莫雪，也许他真的会从这里走过去，和仙界断得一干二净。
风吹起他的长袍，风声猎猎。他独自一人坐在此处，长剑撑地，说不出的冷清孤寂，就仿佛这天地间只余下他一人。
尹苏知道他是想起了陈年往事。
只是不知道他想起禾锦的时候更多，还是想起他父君的时候更多。
尹苏跟着爬上悬崖，站在他身后。狂风吹得他看不清楚，只得微微眯起眼睛，那双阴鸷的瞳孔又沉了几分下去，“你父君泉下有知，知道你沉迷于小情小爱无法自拔吗？”
祈梦之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如一只绷紧的弓，指节都捏得作响，“你不配提我父君。”
尹苏只觉得可笑，轻轻笑了起来，“告密的人不是我，灭你满门的人也不是我，我充其量只是个推手，将这件事往前推罢了。”
“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祈梦之抽出赤焰剑，奋起转身，双目狠冽，“你与外人勾结，一心想要将我父君取代！若没有你与别人里应外合，又怎会找出污蔑我父君的证据？”
尹苏的笑意一下子就淡了许多，全然笑不出来，“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明白吗？”
“够了！”祈梦之怒声呵斥，咬紧牙根，“这世上谁都可以背叛他，只有你不可以！我父君待你如亲子，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
尹苏闭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是没能冷静下来，气得发笑：“我帮他留下了血脉，还要怎么回报他？”
祈梦之一口否认：“胡说！当年你一直派人追杀于我，若不是我侥幸逃脱，早就惨死在你手上！”
“我胡说？”尹苏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手中的赤焰剑紧紧控制住，眼中的阴狠简直要将他吃下肚，“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那么多人，就你能逃脱？我要抓你，为何不亲自上阵，任由你逍遥法外？”
他不等祈梦之回应，又用力将他推开，厉声道：“我对不起你父君，至少我对得起你！”
祈梦之狠狠摔在地上，粗糙的石块磨破了他的手心。他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爬起来跟上去，“你什么意思？”
“几千年了，小梦。”尹苏背过身去，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明白什么？该明白什么？
祈梦之再次追上去，固执地想要知道为什么。尽管他知道那个答案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追上去，一次又一次地拦住尹苏。
尹苏方才也是气得不行才说出了这番话，可如今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不该说。他宁愿祈梦之恨自己一辈子，有些事也绝不能让他知道。
劫莒带着江瑜来访，说是传达天帝的口令。尹苏便将祈梦之与江瑜两人都关在了门外，竖起一道结界，进不得，听不得，看不得。
祈梦之守在门口，紧绷着一张脸，心事重重。江瑜见他这样也有些诧异，虽然这木头以前也不爱说话，可是今日这气场明显不对劲，杀气腾腾的。
“小梦，最近没什么事吧？上次见你状态都还不错，今儿这是怎么了？”
祈梦之压根就没想过要理他，紧紧盯着房门，苦大仇深的模样，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江瑜玩笑道：“莫不是尹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这话就仿佛触到了祈梦之的逆鳞，他猛地回头，瞳孔中一点银色收缩起来，像毒蛇一样可怖，“不要提他的名字。”
“好好好……”江瑜也有些尴尬，摇摇手中的扇子，可还是觉得不对劲，又凑到他耳边：“莫非我说中了？”
“蹭——”！祈梦之立马抽出赤焰剑，指着他脖子，那紧绷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一字一句：“我说了，不要再提他的名字。”
江瑜这才反应过来，小梦是真的生气了。
祈梦之不等他答话，直接收起赤焰剑负于身后，踏入薄凉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了就出去吹一把冷风，从来都不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