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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褚往那院子里瞧了一眼，没有看到禾锦，便问她：“白梨在吗？”
“在，在寝宫里。”安姨说完，不解地摸了摸脑门，一直到靳褚跨进院子里来，她都还没想通。他和凰女之间的婚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没见他来过一次，当初还不顾一切地逃了婚，今天怎么就来了？
靳褚停在宫殿门口，老老实实整理了一下衣服，确定一切都合乎规矩，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白梨正倚在软榻上看书，听到敲门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进来。”
自从她醒来之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神仙来看她，看烦了，也都看腻了，所以来的是谁她一点也不关心。
终于到了两人见面的时候，靳褚莫名有些紧张。禾锦醒来已经好几天，一直都不来找他，靳褚那个时候就意识到最坏的可能，禾锦重生之后很有可能就不记得他了。
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说服自己来凤凰宫，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他都不愿如此坐以待毙，只要跟她面对面敞开了谈，就能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自己……
靳褚缓缓推开殿门，还没有看到禾锦，他绕了半圈进内室，才瞧见她静卧在软榻上，左手成拳撑着脑袋，右手里捏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
从靳褚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傲然的侧脸，面目冷清，冷若冰霜。她微微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地垂下去，“你来做什么。”
靳褚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答，他本来准备了两套说辞，她如果记得自己，该怎么回答，如果不记得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可是她一开口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他真心地希望，她没有忘记自己。
“十七，你……”
白梨眉目间有一抹困惑，“什么十七？”
靳褚所有的话，都瞬间哑口无言。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她的表情，只能将目光投到窗外，投到那一片白色之中，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白梨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些似曾相识的片段，那是她在梦里发生过的事情……
靳褚的思绪随风飘散，落在林中字里行间，“你的院子里，以前不是有一只金鸟儿吗？”
白梨揉了揉头，把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当成一场梦通通抹去，“哪有什么金鸟儿？”
“就是跟凤凰一样……”
靳褚一回头，就瞧见白梨左脸上的烈焰红纹，那纹路真是像极了一只鸟儿，尤其是这红色，那金鸟儿就是偏这样的颜色。他想得越是深入，就越是觉得哪里不对。他猛然盯着白梨的眼睛，好像从她的似笑非笑中读懂了些什么。
第539章 失望离去
白梨那低眉浅笑的模样，总能将他拉回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她倚在梨花枝头，如她面上那只金鸟儿一般桀骜不驯。
“你……”靳褚好似明白了什么，可他宁愿自己不曾明白。
这就好比要让他承认，当年错过禾锦不是因为命运，而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莽撞。
这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白梨终于等到他想明白了，还真是不容易，她坐起身靠着身后的软垫，上下打量着靳褚，眉目间尽是挑剔之色，“没想到几千年没见，你倒是聪明了不少，像换了个人一样。”
靳褚死死盯着她，浑身紧绷，她那陌生的语气很明确地告诉他，她已经不记得他了。所有的坚持和等待都瞬间瓦解，他红着眼睛倔强地看着她，偏生又说不出其他东西，只能这样干巴巴地看着。
白梨被他眼中的东西所触动，就好像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想不起来了，“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靳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也终于说服自己放下一切，“既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那我们之间就按照约定……到此为止吧。”
有那么一瞬间，白梨好像抓到了某种很微妙的东西。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不要放他走，她下意识地将他叫住：“等一下！”
靳褚顿住脚步，他的心里又升起些微希望，希望她能说出点什么来挽留他。
可是白梨的话到了嘴边，又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无法缓解，她只得摆摆手，“你回去吧。”
从希望跌回失望，靳褚觉得胸口有些闷痛，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怪不得别人……
靳褚走后，那股疼痛也不得缓解。
白梨总会想到很多梦里的场景，有时是一些琐碎的片段，可是这些片段一旦连接起来，就会形成非常可怕的记忆。
安姨送走靳褚，一进门就瞧见白梨缩在门背后，用力揉搓着自己的额头，吓得她赶紧冲过去将她扶起来，“凰女又头痛了？”
白梨坐在床上，安姨轻轻帮她揉捏，一来二去果然好了不少。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背上都有些细汗，心窝刀绞似的发疼。
“凰女好些了吗？”
白梨轻轻点头，揉搓着心窝，十分不解，“安姨，你说我跳下神泉，就应该洗去了七情六欲，可这心窝怎么会这么痛？”
“神泉能洗清七情六欲，却洗不掉你的记忆，只要那些记忆你能想起，那些相关的七情六欲也会随之恢复……”
“可是我都忘了。”
“那并非真正忘记，只是凰女一时想不起来了，等你接触到相关的人或事，自然就会全部想起来……”
“是吗？”白梨轻声呢喃，望着窗外的梨花林，“可那些不都是一场梦吗……”“凰女若只当它是一场梦，那就是一场梦，凰女若当它存在，那它就是存在，是否抹杀掉这段记忆全凭凰女一句话……”
第540章 白氏神族
白氏神族，是上古十大神族遗留下来血统最纯正的一族，其他神族要么陨灭，不留一丝痕迹，要么与外族成婚，血统逐渐流失，唯独白氏得以保全。
而白梨与白黔，正是这世上血统最纯正的白氏神族。
白黔听长老们说完，并没太多表示，他安静地垂下眼睑，就仿佛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琐事，情绪没有半分波动。
大长老说完望着白黔，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也就摸不透他的大概意思，“神子觉得我说的如何？”白黔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院子外的高墙，将对面山上的梨花树都遮挡个干净，只有爬到房顶才能看到一二。他听完大长老的话，一向清明的头脑竟是有些恍惚，“大长老的意思，可是想让我
跟她联姻？”此事无法拿到明面上来说，大长老也只是略微暗示于他，想让他明白自己的用心，“当初神子流落人间，我们皆以为白氏一族只剩下凰女一人，万万没想到还有神子，是以当初便将凰女与幽荧撮合了联姻，
可如今既然神子回来了，为了白氏一族的血脉，也理应……”
他试探性地看了白黔一眼，他仍旧不同意也不反驳，让人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大长老的话也就此打住，往二长老的方向看了一眼，进行一阵短暂的眼神交流。
白黔听到此处回了头，还是跟以前一样听话懂事，“我都明白，听从长老安排。”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面上笑容可掬，“你明白就好，正好凰女与幽荧的婚事也是一拖再拖，我们也正愁得不行，那幽荧心性未定，不太适合凰女……”
白黔又回头望着窗外，尽管从这里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高墙，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凰女可是住在对面那座盛满梨花的山上？”
“正是。”
白黔垂眸，眼中透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是，当年凰女降生，满山梨花谢尽，如坠一场大雪，美不胜收。神殿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我跟各位长老们都时常谈论当时的情景，老神主当年也是因为此等异景，为她取名白梨……”
白，梨。
白黔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舌尖微微上抬，有种十分熟悉的错觉。
就好像很多年前，曾这样叫过一个人的名字，刻在了心里。
“再过不久，就是神子的成年礼，这对神子而言非常重要。”
白黔只问了一个问题：“成年礼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成年便意味着恢复神子的神族身份，为神子落户归宗。最大的变化，应当就是忆起前尘旧事，或许会对神子有些许影响……”
“恢复以前的记忆吗？”
“正是。不过神子在凡间的记忆太短，对神子而言也不过是浮沉一梦，并不会遭成太大的影响，神子无需挂怀……”可是白黔却觉得，这段记忆对自己而言至关重要。
第541章 恢复记忆
靳褚走的那天夜里，白梨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靳褚一身银发尽数染红，如魔一般赤红着眼睛站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质问着她：“你说过会宠我一生，护我一世，这才三千年就厌倦了？”
白梨心窝剧痛，她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靳褚，她印象中的靳褚都是高傲如孔雀，心气儿比天还高的人，怎么能如此低声下气？
画面又转，如同走马观花在她眼前轮转，一会儿是他生气的模样，一会儿是他开心的模样，一会儿是他伤心欲绝的模样。
这样的靳褚于白梨而言是陌生的，可是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能触动她的心，如针刺一般疼痛，除之不得，弃之不舍……
“我不做狐狸精，我要做你的男人。”
“我一向自私，喜欢你就会一直缠着你，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要缠到你喜欢我为止。”
“你觉得孤独，我来陪你，你看不见，我就做你的眼睛，你走不动了，我会背着你继续走下去……”
“如果你讨厌我了，也不要告诉我，藏在心里骗我一辈子，我不想知道。”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我了，也不要告诉我，我怕你喜欢之后又不喜欢了，我肯定会发疯……”
“你与他有十世又如何？我与你可以有百世，千世！只要你愿意，这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我想要你，一直都是你，三千年前是你，三千年后也是你，除非我死！”
“十七，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死都不会离开。”
“十七，我会让你后悔，一定会！”
白梨用力捂住心窝，一股难以言喻的刺痛袭上心口，“突突”跳动。她在梦里都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