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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趁热喝了,你受了那钉子的寒气,想要命的话,最近最好别再碰凉的东西……”
姜云舒木然地接过碗,像是忽然不知道苦了似的把里面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连漱口的清水都没要。
就在叶清桓疑心她是不是情绪起伏太过,被吓呆了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姜云舒低低地开了口。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十分清晰,仿佛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说道:“师父,我心慕于你。”
叶清桓手一抖,差点没把空药碗砸到了地上:“你说什么?”他深觉自己可能病得久了,全身的零件都不太好用,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可姜云舒却保持着那副平淡又有点茫然的样子,把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师父,我心慕于你。”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叶清桓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他愣了愣,觉得姜云舒可能真是有点失心疯了,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睡迷糊了还是中邪了?”
姜云舒扳住他那只晃悠的手,轻轻地反手握住,平静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清桓简直毛骨悚然,只觉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就忍不住在心里哀叹,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他正在发懵,就见姜云舒目光微微下垂,落在膝上那只染血的嫩黄纸蝶上面,轻声说道:“师父,你知道么……这是怀渊长老的弟子临死前留下的,一直没能寄送出去。我见到了他的遗骨,听到他封在这道传音符中的……许多之前就想对怀渊长老说的事情。但我又觉得,虽然他说了那么多,可还是有一些他明明更想说,却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的话……”
她慢慢抬起头望向叶清桓:“师父,我不想和他一样……我害怕有朝一日会和他一样!我过去从没有想过,生死之间的距离竟然那么近,我很害怕直到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最想说的话还没有说,最渴望的事还没有做,所有的遗憾都再也没有办法挽回……师父,我心慕于你,就算你觉得我愚蠢或者毫无自知之明,甚至讨厌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趁着还来得及的时候让你知道……”
叶清桓本来想要把姜云舒满脑子不着四六的瞎想给掰回来,却没料到仅仅是一个迟疑的工夫便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他到了嘴边的说辞就是一顿,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只能听姜云舒继续说:“你之前说我和很多人一样,不过是被你当初漂亮的样貌迷住了,说我喜欢上了个自己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假象,说我根本不了解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其实并不是这样啊……虽然我对你最初的倾慕,或许真的是年少不知事,又或者确实是因为那玉玦中的残魂,但我也同样见过你最普通的样子,见过你憔悴不堪在病床上等死的模样,我更知道你脾气坏、小心眼、待人严厉、嘴上也不饶人,可我还是喜欢你……我不是只喜欢你前世的容貌,也不是只喜欢什么温柔体贴的幻象,我只是……只是喜欢你啊……”
不知是伤势的缘故,还是情绪波动太大,让姜云舒的声音渐渐有些颤抖,可她却依旧郑重地把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说完了,直到最后话音落下,她才又深深地望了面无表情的叶清桓一眼,清澈的茶色眼眸中终于还是泛起了一点水光,像是哀伤于明知没有希望却仍无法控制的那些感情。
叶清桓便僵在当场。
姜云舒等了许久,似乎终于从这尴尬的静默中体会到了什么,她轻轻地抽了下鼻子,嘴角往上扯了扯,好像要生搬硬套地挤出点笑来,却没能成功,只好低声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你不喜欢听的话,我以后再也不……”
“不麻烦!”她没说完,就被叶清桓有些生硬地打断了。
姜云舒怔了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光她不明白,叶清桓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不合时宜地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禁也愣了一下,半晌,他干咳一声,挑了挑眉,试图让自己因为震惊过了头而一片空白的脸不那么僵硬,不自然地笑骂:“你这小东西是故意挤兑我么——脾气坏,小心眼……我怎么听着都不像好话呢!”
姜云舒连忙道:“啊,那个,我不是……”究竟不是什么,她自己也没想出来。
叶清桓便暗暗松了口气:“行了,闭嘴吧你!赶紧回去休息!”
刚说完,便毫不浪费这难得的台阶,赶紧拎起药罐子往外走。
可他还没到门口,就听姜云舒忽然福至心灵地迟疑道:“师父,你方才说‘不麻烦’……是不是因为、因为你也有一点喜欢我?”
叶清桓动作一顿,随即使劲拉开门,头也不回地飞快走了出去。
他摔门的声音实在太大,震得姜云舒一缩脑袋,可呆了一会之后,眼底却渐渐有狡黠的笑意流露出来。
第39章 雪瘴
白栾州中间横亘的裂谷据说与百余年前的一场变乱有关,那变乱起得突然,令人毫无防备,短短数月间就蔓延到了整个修行道,到了后来,就算说是祸及天下也不为过。大乱之下,修行道元气大伤,又不知有什么更不可告人的原因,从此后便对那几年里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几道看起来就十分不祥的地裂更是成了被许多人忌讳的地方。
若不是因器属勾连之阵引向此地,叶清桓也不会闲着没事往这种地方跑,自然也更不会发现那横贯了天南地北的几道裂谷之内居然被人搅乱过空间,布下了环环相套的秘境——也幸好如此,不然只怕他就只来得及给姜云舒收尸了。
即便是这般,在他发觉腕上琉璃珠变化而终于赶过去时,姜云舒也几乎只剩了一口气,一直灌着灵药养了近一个月才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到眼下,虽然她看着是没事了,但叶清桓多少还有点不放心,觉得自己像个第一回养孩子的家长似的,盘算了下眼下所在的地方,决定先去最近的太虚门先打一场秋风再说。
太虚门地处白栾州东方的山谷间,亦是六大门派之一,多年来以阵法和炼丹的秘术闻名,其秘药太素返魂丹更是修者公认的疗伤圣品。
想到此,叶清桓甚至觉得他带着姜云舒脱出秘境的那个出口恰好连通东海附近,也算是老天专门行了个方便。
唯一可惜的是,养伤的那座荒村距离太虚门尚有七八日的路程,姜云舒没了飞行法器,只能窝在叶舟之上和他朝夕相对,时不时地就拿垂涎欲滴似的眼神瞄他几眼,让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直到霜华真人那边传来讯息,说是终于找到了姜云颜的遗骸,确认是为秘境内残留的凶兽所害,准备带回清玄宫安葬。
她还特意提到,姜云颜遗留下的乾坤囊之中有一只南海明珠做的珠钗和一把精巧的小匕首,姜云舒在旁听完便是一愣,而后就此沉默了整整两天——她心里也明白,姜云颜的死早已是无法改变之事,而无论如何,日子总还得一天天过下去,而有些事情,若是不能无声地遗忘,便只好沉默地背负,可再怎么清楚明白,每到再一次听闻噩耗的时候,突然汹涌起来的感情还是会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姜云舒不想哭天抢地地和人诉苦,便尽力想要一个人把这些事情慢慢咽下去。本来过了两天,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叶清桓这别扭货居然会难得地心生恻隐,十分反常地觉得这么个扫把星附身似的小东西挺可怜的,便搜肠刮肚安慰了两句——第三句就实在找不出来词了。
姜云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情给吓了一跳,脑子里有点发懵,可看在叶清桓眼里,却像是还没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缓过来,便叹了口气,从叶舟的船头撑起身来,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你现在手头是不是什么都没剩下?”
姜云舒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便掀了掀眼皮,苦笑着甩了甩足能拖到膝下的长袖:“我连身上穿的衣裳都不是自己的,还能剩下什么?”
叶清桓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把他那只储物的青玉手环从腕上褪下来:“你先把剑拿回去,再找找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姜云舒接过手环,奇道:“什么都行?”
她看起来十分跃跃欲试,叶清桓就忍不住横了她一眼,冷笑道:“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别光想着吃白食,也不怕噎死!”
姜云舒:“……”
果然这人就不会好好说人话……
她便翻了个身趴在船尾,跟松鼠存粮似的仔细翻找起来。
叶清桓见她总算找到了点事做,微微放下心来,重新仰躺回去假寐。
谁知,姜云舒默默翻了一会,突然眉尖一蹙,面色诡异地拿指尖拈出来样东西,拎到叶清桓眼皮底下晃了晃:“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叶清桓散淡地瞥过去一眼,心里咯噔一声,瞌睡都吓醒了。
两颗只比黄豆略大的透明琉璃珠子被各自穿在红绳上,正在他眼前晃荡。
若不是在最后关头记起来身处叶舟之上,他差点翻身掉下去,于是心里愈发觉得这徒弟一定是宿世冤孽来向他讨债的。
鉴于他上辈子当纨绔的时候也曾当得神憎鬼厌,一时也想不起来这债主究竟是谁,只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那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双修的道侣才肉麻兮兮地一人一个拿着玩的,何况这对……”
他没说完,姜云舒就截口道:“那不是正好。哎,师父,我上次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呢,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呀?”
叶清桓哽住,没弄明白她怎么就从伤怀惆怅里一下子跳了出来,偏偏还旧事重提地跳回了这个话题,愣了半晌才忍无可忍地冲她脑袋顶上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还没完了你!老子是你师父!‘师父’你明白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那脑袋里就不能想点有用的?!”
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完了,就有点后悔会不会语气太重,可话都已经出口,又不好再收回来,怕再让这不省心的徒弟生出什么侥幸的念想。
他这厢纠结得快要心力交瘁,觉得当年和那些迷心钉折腾都没这么辛苦,可姜云舒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揉着脑袋笑盈盈地答道:“那都是扯淡的,你跟我爹一点都不像。”
她自打那天吐露心迹却没有被明确回绝开始,便好似下定决心要死缠烂打到底,从此无师自通地化身了一块滚刀肉,脸皮厚得连铁椎都戳不透。这会被骂了几句,也只是随口回了句歪理邪说,便趴在叶舟边上看风景去了。
她刚养好的胳膊从叶舟边缘垂下去,在一缕缕云气里头晃悠,过了会,忽然好奇道:“师父啊,你说我之前见到的那一大片白骨,和百多年前的变乱有什么关系呢?”
叶清桓十分不想搭理她,憋了好半天才慢腾腾地说道:“谁知道呢。”
姜云舒又问:“那和百草典有关么?”
叶清桓:“……谁知道呢!”
姜云舒扭头瞅瞅他,仍然不死心:“你真不知道?”
叶清桓额角青筋都快要蹦出来了,暗自磨了磨牙,才说:“老子那时还没出生呢,你问我,我问谁去!”
姜云舒:“哦。”
可她还没消停上一炷香的时间,就又满脸惊诧:“师父,你说那是什么?”
叶清桓被她吵得脑仁疼,很是后悔自己方才一时失察心软,居然觉得这么个烦人玩意可怜,索性闭上了眼睛,烦躁地腹诽:“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姜云舒这回却没识趣地停下来,反而直接扑了过去,神情也有些不对劲,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