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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我寻你。”他说。
沈凭云的手像从高山悬崖极速坠下,傅月的身心皆跟着一落千仗。
寻她?一个叫做傅月的女子。
傅月悲痛欲绝,几近癫狂,她搂着沈凭云对着天空悲愤嚎啕!
双手染着沈凭云的血,每一丝都钻进了毛孔,使她惨痛不已。
人群里奔出来的沈碧竹停在了他们面前,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傅月,她的双手扶着已经没有生息的沈凭云,那么悲恸地哭喊着:“不!”
沈碧竹不敢跪下去触摸那个没有呼吸的人,也不敢去确认他的死,她逃避却控制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滚出来,像黄豆那么大一颗滚下来,一粒一粒,滚烫在她心中。
“我要你们陪葬!”傅月目光狠厉,悲愤地呼道。
下一刻,傅月抓起旁边的随缘剑站了起来,瞳孔血红一片,踉跄几步,终于站立稳妥。
“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傅月喘了一口气,鲜血淋漓的手提起剑,对着四周的人比划了个遍。
当年,她弟弟欲将她推入水中,不料她反击得当,将弟弟一脚踹了下去。可是下人都说她心狠手辣,她父亲信了。
那时的她才十四岁,未过及笄之年,被生父狠心送到东凉天净山。
天净山师长师兄都欺凌她,认为她是个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的坏女子。她记得,她打了师兄,结果被罚到雪山之上,七天七夜,与狼搏斗,与雪相抗。
饥饿时,食狼肝,不料功力倍增。
天净山的人说她是妖女,要杀了她。不过是忌惮她小小年纪就灵力超群,剑意相通罢了。
她的师叔非阳子要玷污她,她极力反抗,一剑杀了。
她并不想背负这样的人命一生,她只是不甘心被命运压迫。
今日的模样就像当初她从天净山出来一样,浑身是血,手中的剑未曾松动过。
滔天黑气遍布全城,她一剑一步,将前方两侧之人劈碎,鲜血喷溅,哀嚎遍地。
她入了魔,眼中看不见别人,心中只觉得身处荆棘,寻觅不得,她在挣扎中杀人,毫无意识,却在片刻杀光一千人。
尸体一具具倒下,有些已经残缺不全,鲜血顺着青砖石缝中流出,像画了血阵一样,令人触目惊心。
天净的弟子全部倒下后,她的视线才一片清明,看清了伫立在她前方,脸上神情惊愕还隐隐透着恐惧的脸。
天净派的掌门也会害怕的,就像当初他无视一切同门对她的欺凌,甚至纵容欺凌,却没想到,丢在雪山上七天七夜的她会好好的回来,且灵力大增。
此刻,他再也不能无视她。也没有机会再嫉妒她。
“去死!”一声凄厉的咆哮,随着强大的剑意攻向她的师父!
哐!
天净之剑被随缘剑斩断。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仙门尊者却被傅月一剑抹了脖子。她穿过他的身侧,带着剑,站在了他身后一仗,横在半空的剑尖落下一滴温热的血珠。
天净掌门瞪大眼睛,喉咙卡卡一声,只见一丝血线出现在他的脖颈上,最后血水喷开,身死倒地。
他到死也没有明白,那到底是怎样的剑法,怎么样的剑意,竟在他出手之前断了他的剑,抹了他的脖子,而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断气之时。
听着那轰隆的倒地声,傅月暗沉的眼眸微微一动,她缓缓转身,看着师父俯趴在地上的尸体,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不知为何,杀了他,她竟也找不到半点慰藉。
如果,她的沈凭云可以活着就好了。
沉痛的目光轻移,落在了不远处的沈凭云身上,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旁边立着浑身血水的女子是沈碧竹,她像是被吓懵了,又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傅月手指一松,掌中的随缘剑掉在了地上,她收敛了浑身的黑气,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向沈凭云。
沈碧竹不发一言,看着傅月跪下来,扶起沈凭云的尸体站起。
“凭云,我带你去我家乡看一看。”傅月一步一言。
“我的家乡是个有口枯井的地方。”傅月每走一步,地上就拖出一条血痕。
她乐此不疲地说:“我十一岁的时候就被关在里面,他们往下面倒水,我困在水中,害怕得哭不出来。”
“你知道吗?从那一刻起,我便恨世上所有人。”
“遇你之前,我受过世人的冷待,背负着几百条人命。人生是个黑漩涡,我想不再挣扎,沉没其中的,但遇你之后,我想做一个好人。”
“凭云,让我继续做一个好人好不好?”
她们已经走了好几仗,踩着一具又具的尸体,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带着沈凭云回西怀。
沈碧竹不知何时已经捡起地上带血的罡剑,一步一步地跟着傅月,她的手一直在颤抖,可最后还是从傅月的背后直接捅了过去,剑刃穿透了身躯。
傅月身形一晃,本是沉重的步子再也迈不开半步。
五脏六腑皆碎的痛苦使她颤了一下,低头看着刺穿胸膛的剑,鲜血沿着剑尖汩汩落下。
沈碧竹红着眼眶,目光俱是仇怒,双手握着罡再狠狠一推。
傅月还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是谁捅了自己一剑,身体便被这狠狠一撞往前倾倒,沈凭云的尸体也跟着她一起落下来。
沈碧竹的剑握的很紧,推了一把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傅月的身体一寸寸从利剑中脱离。
带血的剑指着地上的人,血珠滴答在傅月的脸上。
“这样也好,不求同归,但求同去。”傅月也不再追究是谁杀了自己,目光所至,皆是沈凭云。
满手鲜血攀上他的脸,描着他的眉眼。
“夫君。。。。。。”
最后一片杏花落在地上。
红尘里,往事层层破裂。
漆黑的楚城之夜,空气里夹带了满满的悲伤,只闻见一人低哑的啜泣声。
南枝摇了摇手里的枝杏,最后一片花真的掉下来了,她赶紧递给旁边的师父:“师父,我完成任务了,快夸我!”
师父冷冷地一挥手,南枝指尖的杏花枝化作一缕白烟消失!
听着墙角下的男人哭泣,南枝抿了抿唇走过去,她弯着腰,侧着头,仔仔细细打打量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黑衣男人,道:“你不是沈凭云。”
虽然黑衣男子长得跟沈凭云一模一样,但他确实不是。
虽然南枝是个学渣,但是跟从两位师父学了六年,这小小心魔所生的幻术还是可以看破的。
男子落下一滴眼泪,晶莹的泪光炸开,他的容颜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乌黑的发丝覆盖的容颜是一张娇丽女子的脸,这张脸可不是普通的美人脸,而是当年楚城的第一美人沈碧竹。
南枝和问斋并不惊奇,一副早知真相的模样。
往事已矣。
沈碧竹说“凭云那么好,却死得那么惨。”
“我好恨!”
“恨傅月!”
听着沈碧竹的倾诉,问斋把手里的槐木琴递给南枝。
南枝心神领会,师父今日是要她来弹一曲极乐调渡沈碧竹。
南枝学了六年的琴,而且只有一曲极乐调,说起来,应该是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抱着琴,在一旁席地而坐,琴放置在膝盖上,指尖落于弦上。
人间有一句话形容天岚极乐调,叫做“槐琴在侧,玉指绕弦,靡靡之音,一片净土,谓之极乐。”
其音泠泠,斜风飒飒。
南枝朱唇浅笑,纤指凝雾,一弦一调。
问斋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南枝,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怕她弹错,毕竟学了六年都未出师的人。实在让人没法放心。
南枝却玩的很开心,这槐琴诡异,弹一调就能引鬼怪,若是按照极乐调的曲谱来弹的话就能镇鬼超度。
最最重要的是,极乐调可以给爱者一个结局,只要心中有爱,必有结局。
沈碧竹在极乐之音中尤为冷静,她不闹不吵,细细诉着她的委屈。
她说:“那日凭云穿着婚袍,一大早就在门口盼着傅月进门。”
“他好高兴,还一直对我说;阿姐,若月过门后,你不许为难她。”
“他也紧张,紧张的双手握拳却无处安放,他的傻样子,惹得众人大笑。”
“可我,却默默承受着煎熬。我在想,假如傅月死了,凭云会怎样?”
“我担心的。。。。。”沈碧竹突然止声,目光幽怨地看着南枝。
南枝抬起头,指尖未停,道:“你看我干嘛?”
沈碧竹的样子很恐怖,目光猩红,像是要扑过来吃人,吓得南枝手臂都在颤抖。
突然,师父就蹲了下来,一袭淡雅的清香也跟着扑鼻而来,冰冷的右手捉住了南枝的手指在弦上绕了两绕,再重起了音。
南枝一头大汗流下来,尴尬呀!她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而且还当着师父的面,把极乐调弹成了“春宵一度”
第八章 云间月
噗!一口老血简直没法控制。
南枝现在根本不敢侧过脸来瞧师父的表情,多半就是那种,回去我要杀了你的眼神!
其实这个极乐调就跟青楼楚馆里的春宵一度差不多,都是萎靡不振的慢调,而且都有一种让人特别舒服的味道,这稍不注意就会弹错。
至于南枝小小年纪怎么会弹出春宵一度,呃,这个事情呢肯定不是师父教的,她的两位师父都是非常正经,非常神仙的飞仙,绝对不会教这种调子。
那么南枝到底是怎么学会的,这得从几年前说起了。
几年前,南枝因为学不会极乐调而被问斋师父从香堂内提起领子往外扔,扔出了魅阁的七七四十九层之下。
她穿过六座大山围成的山谷,谷中杏花深雾,一路直奔,穿过花雾,来到镇上。
十一岁就逛了所谓的青楼,当然,青楼的老鸨没有让她进。
没让她进的理由当然不是她未成年,而是,她是个女娃。
南枝当时就跟老鸨讨论起来:“为何不让女子进?”
她个子不高,只能在老鸨的面前跳起来,越过她的肩线看清里面,那里面美女如云,一个个身着华服,腰缠纨素,耳带明珠,指凝雾露的,美得跟画里的仙女似的。
南枝指着里面,道:“你这里面不都是漂亮的小姐姐么?”
“小妹妹呀,这里面真的不能进。”老鸨是个守法的好百姓,既不会让未成年进,也不会让良家小姐进。
“为什么?是钱的问题吗?我有的是钱。”南枝天真地把钱翻出来给老鸨看。
老鸨不耐烦道:“这是男人消遣的地方,你呀,要去就去找女人消遣的地方。”
因为老鸨的一句话,南枝十一岁便逛了第一楚馆凤羽楼。
那什么奉宵一度的调子就是在里面学来的。当时是她一本正经地点了位漂亮的小哥哥在厢房,听了一晚上的这个调调,聪慧的她自然就学会了。
回想起那位小哥哥的样子,也甚是可怜,他被南枝吓出一身的冷汗,坐在屏风前弹琴,手指都弹肿了。
小哥哥看着房中的小不点,撩骚技能一样都不敢使,总觉得对着一位小不点说混话会被天雷劈死!可是拿了客人的银子,不做点什么又不道德,于是,就弹了一晚上,手都弹废了。
后来,南枝回去向师父献丑,结果是真的献丑。
小小年纪,当着师父的面弹春宵一度。
师父虽然不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但脑袋聪明,而且见识颇广,南枝弹了半段就被花问斋一杯子砸过去,连茶带水溅了她一脸,面前的琴也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