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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蹙眉,玄机子最终没有再深想这一丝不知就里的不安,更没有去探究今日的世界与昨日的世界有什么不同,对于他而言,有比想清楚这些更为重要的事情,想清楚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他从来都认为人生应当只争朝夕,为了一些无用和没有意义的事情费心、纠结,实在是没有必要。道家讲究无为、清净自然,在平日的生活行事中,无不浸透此点,人生就在脚下,不必多想什么,径直往前便是了。
吱呀一声轻响,玄机子推开木门出了小院,此时还是黎明初升之时,只东边蒙蒙的有些许橘红的曦光,天空其他地方还是一片漆黑,影影绰绰点缀着几颗微暗的星子,在天边尽头,隐隐有一轮暗到已经不太看得清轮廓的弯月挂在那里,已经快要躲进云层中了。
清晨的空气非常的清新,夹杂着些许湿润的雾气,玄机子从在玄冥教暂居的小院中往附近的竹林走去,那里是他这些时日暂居玄冥教时每日清晨练剑调息的地方。玄机子行事自有规矩和规律,这早课是一日不断的。
沐浴在微凉的湿润雾气中,当他一路从小院行走到竹林时,清晨的露水和雾气已经沾湿了他身上所穿的蓝白道袍的袍角。
此时已近夏日,玄冥教地处沧州,每日清晨都要起一层大雾,此时时辰尚早,若在过一会儿,便是太阳初升,浓密的白雾升腾起来,也让人们无法在清晨看到太远的地方,湿润而浓密的白雾会将人们的视线所遮挡,将清晨的美悄悄藏起来。
刚刚行到竹林边缘,玄机子的脚步便不由顿住,他抬起眼眸,黑眸中似乎有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良久,玄机子终于缓步往竹林深处走去,他脚上所穿的道履悄然无声的踩在落满了竹叶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落足无音,轻不可闻。
等到他终于走到竹林深处,也看到了那个让他在竹林外便停顿下脚步的人时,玄机子原本微不可察轻轻蹙起的眉头不由悄然松开了,幽深而不见底的黑眸中也极快的掠过一抹放松,似是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巨石,他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玄机子发出的声音完全没有影响到竹林深处正在被他注视的人,那个身影穿着一身宽松简单的白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根还带着竹叶的细竹做的竹剑,正动作轻缓、悠然的习练着一套剑法,撩、缠、刺,一招招慢慢使来,渐渐从原本的稍微生疏到后面的圆融如意。
正在舞剑的人容貌昳丽绝伦,神情清冷脱俗,浑身上下所流转的气息是清寒疏远的,但却并不是严寒到足以伤人,反而是一种自矜的、绝俗的,如同寒泉溪水一般又清冷又令人觉得清澈干净的一种气质,在清冷间,却又仿佛沉淀着些许令人心安的温柔。
不知道此人在竹林中舞剑多长时间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袍角已经被露水打湿,就连露出来的一双鞋也是如此,但即使如今处境已经略微狼狈,但他神情却依旧平静,不掩淡然清冷,依旧继续在一招一式无比认真的习练着剑术。
从玄机子最开始看到的生疏和错漏百出,到后来渐渐圆融如意、熟络于心不过是片刻功夫,这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他像只是从过去的回忆中捡起了曾经那一段岁月中的时光一般,在跨越数年之后,当他重新执着长剑演练这套剑法时,他还是当年模样,不曾有半点改变。
在静默的凝视着舞剑的身影片刻后,玄机子一手提着长剑,一手负于身后,宽大的道袍袖子微敛,于清晨竹林的微风中轻轻飘荡,他抬眸,嗓音清正微带严厉的说道:“第三招第五式动作不对,右手斜抬半寸,左脚向后半步。”
“第四招第二式,回身速度再慢一分,剑尖上挑的角度再低一寸,身体重心在双脚之间,在运招时不要挪动双脚。”
随着玄机子将他使的剑招中一个又一个的缺陷和错漏之处挑出来,正在舞剑的身影就从善如流的根据玄机子的指点调整了舞剑的姿势,而随着玄机子的指点,这套剑法更加行云流水的被施展了出来,竹林中白袍翻飞,竹剑飒飒,一片霁月清风。
等到这一套剑法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错漏的施展完,这个身影才停了下来。他已经接连舞了半个时辰的剑术,当他停下时也不由出了薄薄一层汗,胸膛上下起伏着轻轻喘息,昳丽完美的面容微微泛红,更显昳丽无双。
将手中的竹剑随手丢下,亓官凛抿了抿薄唇,终于是小声唤道:“师兄。”
玄机子端正清俊的面容上神情肃然,带着几分严厉,他微微皱眉道:“你有多久不曾练剑了?一套太玄剑法错漏百出、生疏至极,竟是与刚入门的弟子一般水平了?”
于是,在真正意义上的与自家师弟重逢后,玄机子还没来得及和师弟共叙这几年离别之情,就先把师弟给训了一顿,师兄范足足的。这一幕,简直和七年前在太玄道派一模一样,毫无分别。
第359章 亓官凛番外下
在玄机子微微蹙眉、语气严厉的指正和训诫下,亓官凛低着头乖乖听训,没有反驳也没有不耐,他眼眸微敛、神情沉静,似乎一如当年在太玄道派时那般,安静而认真的聆听着师兄的教诲。
玄机子一连训诫了亓官凛好一会儿,把他这错漏百出、生疏至极的剑法批得一文不值,堪称纤悉无遗的将他使剑每一个错漏之处全都挑了出来,简直不能更仔细。
等到玄机子终于把剑法中所有的错漏全都挑了出来,他才神情严正肃然的蹙眉道:“往日里学的东西,怕是都叫你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些时日,你也太过轻纵疏狂。”
亓官凛一直垂着头安静的听训,直到此时才微微抿唇,声音很轻、语气若飘散在风中的雪絮一般缥缈无形的说道:“很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再练剑了。从我离开太玄道派,就再也没练过这套剑法。”
他的嗓音极是平静,并没有带着太多感情,那是一种已经经历过了苦痛、抑郁和沉闷后,重新变得平淡下来的淡漠和冷然。已经早已经痛苦过,所以此时再说起时,已经不带当初的那些痛楚了,过尽千帆后,对于当年的痛楚已能坦然言说。
玄机子沉默了下来,自二人在真正意义上的阔别七年再重逢后,这一句话已经道尽了这七年中所有的别离,即使乍看上去还如七年前一般无二,但谁都知道,不一样了,早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练?”玄机子微蹙的眉间悄然散开,在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口气后,他的神情微微柔和起来,终于是开口问道,语气轻和得像是在叹息一般。
对于玄机子的问题,亓官凛清隽昳丽的面容上染上几分阴郁,上挑的凤眸中沉淀着些许极是复杂的情绪,似讥讽,似冷笑,又似释然和叹息,这些情绪终是由浓转淡,变得清淡如风起来,最后缥缈散去了。
“没有时间去练剑。”他最终这么回答道,凤眸中已经敛去了一切复杂难言的情绪,微抿着唇,亓官凛声音极轻,语气也是平淡的,“这些年太忙了,有太多事情要去做,剑法丢下了,道经也许久不曾再翻开……”
亓官凛垂着眼眸,他静静站在那里轻声叙说的时候,竟是带着些微的委屈,就像是离家多年,在险恶寒凉的世界中跋涉了许久,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的孩子,终于在找到了可以安心依靠的存在,能放心的袒露自己的委屈和难过。
“感觉这些年里,有好多、好多事情,都快要被我遗忘了。不是我不想去记住,实在是……没有时间去铭记,也没有时间去回忆,我只能不停的往前走,但走到哪里才能停下,我也不知道。”
七年前,亓官凛突逢大变,一夜之间外租家满门被灭,接着他又被告知了父亲的身份,但他还来不及去想一想父亲是怎样的人,还没有去见一见他,下一刻便听闻了父亲的死讯。
在当年的那个夜露深寒的野外,亓官凛在太玄道派那座奇险俊伟的山峰之巅静坐了一日,伴随着夜晚微带凉意的长风和夜露,他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
当第二日清晨,太阳初升时,他绝对离开太玄道派下山去。人活在世,总有一些责任是无法逃避,总有一些事情是明知艰难依旧要拼尽全力去做,这是宿命,也是他心的选择。
下山时,亓官凛还只是一个单纯懵懂的少年,从小在道观中长大,性情如白纸、如清透的溪水一般清澈干净的亓官凛被命运推着进入了另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留不下单纯。
在玄冥教,他要吃多少苦头,跌几个跟头,狠下多少心,才能从道观上那个太过单纯的少年成长为心机深沉、心思诡谲难测,让人不敢直视不敢侵犯的玄冥教教主?
这一路走来,为了达成所愿,为了当初下山时所下的决定,亓官凛要改变的太多,要学习的也很多,时间正如攥在手心里的沙,在不经意间便已经逝去了太多太多。
而当他回首时,才终于发现,在跨越了经年岁月后,他终于达成了所愿和期望,报了仇,也坐上了高位,看似心愿尽街达成,其实有那么多东西被他遗漏在岁月里,被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看着低着头敛着眼眸的亓官凛语气清淡的将这些话叙说出来,玄机子心头不由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似是酸涩,又似是欣慰,眼中极为复杂的神色敛去,他轻轻叹息一声。
清正雅致的脸上神情柔和,玄机子眸光微暗,沉淀着柔和,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最后落在了亓官凛头上,如同小时候那般,玄机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带着安抚和温柔的意味。
“现在捡起来也不晚。”玄机子这般说道,嗓音低沉,似春日乍暖还寒十分刚刚冰雪初融的溪水,带着些许清寒,却又浸满了阳光的温暖,“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把这些再学会。”
亓官凛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玄机子,这一刻,他的眼神竟是带着一分小心翼翼的,上挑的凤眸中有着期待,却又同样有着害怕被拒绝的忐忑:“……可是我现在变得很坏,师兄还愿意教我吗?”
这却是两人真正重逢后,亓官凛第一次抬眸看向玄机子了,大抵是太过紧张,此时他是面无表情的,但在那双天生微微上挑,显得极是清冷的眸子中,却有忐忑的情绪在流淌着,带着些许期待。
玄机子搭在亓官凛头上的修长大手微微一顿,继而微抬起从头上移到了亓官凛额头处,他屈起食指,动作轻缓的在亓官凛额上弹了一下:“你再笨、把以前学的都忘了,我也会重新再教你一次的。”
这却是回应亓官凛的问题了。只不过,在玄机子心中,这么多年没见,自家师弟并不是变坏了,而是变笨了。因为变笨了,所以才会把以前学了十几年的东西忘掉,才会问这么多笨笨的问题。
可见还是太玄道派养人,而玄冥教不适合人长待。看他小师弟,原本在太玄道派时是个多么聪慧机敏、灵巧清冷的温柔少年,在玄冥教待了几年后就变得又笨又呆了。
看来这般下去不行,玄机子心中自语,下定了决心,看来他还是得把师弟带回去才是,继续把师弟一个人丢在玄冥教,这孩子怕是得更傻了。
“师兄,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在二人并肩往竹林外走去是,身上所穿的白色衣袍袍角被晨露浸湿,亓官凛打算去换一身衣服,再和玄机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