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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昭昭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道:“那可不行!鬼差也有任务要完成的!你放心,像你这样纯洁善良,没有作恶的少女,地府最喜欢了。你就当去那儿转一圈?听说地府最近还在策划顺应时代的潮流,要开发旅游业呢!你免费就能去一趟,多好啊!”
“可是我害死了余卿卿……”刘橙有些失落地嗫喏道。刚刚的请求大概是她这一生最任性的要求了,也消耗掉了她所有的勇气。
“不是不是。”乾昭昭掰着手指认真解释道,“第一,那天在厕所你并没有动手,反而是想拉架的。第二,同样是那天,你还试图替她证明身份。第三,”
她说着说着,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余卿卿的死,归根究底她自己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你们只是诱因。少女啊,这世间不平的事情那么多,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可是,最一开始,沈莉和小琪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和她对上的,才会欺负她的。”刘橙听不太懂乾昭昭那看似豁然的话,只是坚信包括余卿卿在内的3人都是因为自己而死。
乾昭昭定定地看着她,好半天才眨了一下眼睛,“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今天看见余卿卿了?”
话题转得太快,刘橙和她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才愣愣道:“嗯,我掉下电梯的时候看见她突然出现,接住了我,然后就消失了,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
难道是因为濒临死亡,所以这小姑娘有一瞬间魂魄离体了?
乾昭昭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当时你还看到什么别的奇怪的东西吗?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掉下去的吗?”
刘橙眉头紧锁,十分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还看到一个绿色的影子,在外婆身后一闪而过就不见了。余卿卿应该也看到了,她消失前想跟我说什么,但是只来得及说了一个‘绿’字……”
眼见面前这位极乐苑的大姐姐脸色慢慢垮下来,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十分忐忑地抱歉道:“对不起,我只看到这些,没能帮上忙……”
乾昭昭摆摆手,“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安心在这里等鬼差,不要怕,只有手持生死簿的鬼差才能拿走你寄身的这个木雕。千万不要随便出来,知道了么?”
心有愧疚的刘橙更加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乖乖地缩回木雕里。
乾昭昭将木雕摆放在不起眼的墙角处,设下封印,才垂头丧气地走出医院大门,蹲在车旁。
“绿色的……偏偏是绿色的……山阴市本来就是植物精怪的大本营,十个有八个都带点绿,这可要怎么找啊!”
月朗朗始终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闻言淡淡道:“不只是精怪,有些修为的妖魔鬼物,都有可能。别灰心,至少刘橙给的线索能够排除一成的异类。”
“一成……”乾昭昭哭丧着脸,“那还有九成呐!朗朗姐,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
“那你说除了晚上加班,还能怎么办?”月朗朗不负责任地耸耸肩,“至少你该庆幸现在是月初,不用赶稿!”
她有些可惜地看着自己特意留下的跑车,轻轻叹了口气,“我才倒霉。好不容易能让洛洛主动来家里做客,我却不能在家招待他了。唉,你记得留他吃个饭,我得去松柏公园找那位问问。”
说完,月朗朗便迈着看似缓,实则快的脚步,迅速离开了医院。
月朗朗挠了挠头,神情有些微妙。
松柏公园的那位老祖宗,倒不是说有什么不好相处。问题反而是太好相处了,但凡来个人,都得拉着人家唠上半天嗑,还总是说不到重点……
总之,朗朗姐没个大半天是回不来的。
不管是逃过一劫的洛伊宸,还是火冒三丈的魏白,亦或是神通广大的月朗朗,都度过了疲惫,却毫无线索的3天。
留守极乐苑,在庞大资料库中大海捞针的乾昭昭,也快坚持不住了。每天上班腿脚都在哆嗦,亏得洛伊宸同样头昏脑涨,才没有发现彼此的异常。
而3天后,各怀小心思的几人,或明或暗地再次聚齐。
这一次的地点是他们3天前刚刚来过的火葬场,要送别的人却成了刘橙。
魏白是带着屠老一起来的。屠老年事已高,与他同行的还有他那脸色异常难看的女儿。
“爸!你放心不下学校,坚持要回来教书,我也拦不住你。可连学生的身后事都要你一手操办,这是哪家的道理?这个叫刘橙的又不是孤儿,她爸妈呢?家里都没人了吗?!”
魏白在前排握着方向盘,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屠女士压抑的怒火,可他除了苦笑却什么都做不了。
屠老对女儿的不满倒是习以为常,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特殊情况,下不为例。办完今天的事,我立刻就跟你回去,不教书了。这下你总该开心了吧?”
屠女士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自家老爸还是像哄小孩似的对自己说话。
“我生气又不是单纯因为你不听话。主要是刘橙家的人太过分了,我看前两天,她那个外婆不是哭得挺伤心吗?怎么连她的丧事都撒手不管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问他。”屠老朝前排的魏白努了努嘴,“人家警察同志调查得可比我这个老头子清楚多了。”
魏白感受了一下莫名躺枪的心情,想想1小时前在刘橙家经历的全武行,顿时就能充分理解屠老女儿愤怒的理由了。
近八十的屠老被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推推搡搡,索要钱财,别说是他嫡亲女儿气得想杀人,就是魏白他自己不是都没忍住,给了那男人一拳头么?
☆、67 幸与不幸
刘橙的母亲因为袭警,接受了精神鉴定,虽然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可“耿直”的魏白却担心她真有不妥,坚持让她住院观察。 X
当然,刘橙的死讯,也因为怕刺激到她,所以隐瞒了下来。
刘橙的外婆整日哭哭啼啼,看着就让人担心。屠老知道后,便主动承担起料理刘橙后事的责任,还说服了来接自己的女儿帮忙照顾刘橙的外婆。
鉴于刘橙家的特殊情况,屠老本想一切从简,所以并未通知她的其他亲戚。可是却架不住猪队友的外婆,一股脑的全告诉了住在郊区的小儿子,也就是今早闹事的那位壮汉。
屠女士万分不解的事情正是自己父女俩好心照顾了他老娘两天,这人登门不说一个谢字,却反而恶语相向,是哪门子的道理?
魏白心里庆幸自己今早走了这一趟,同时委婉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刘橙的外婆一共有两名子女,大一点的女儿当年嫁进了城里,小一点的儿子便不安分种地,依靠姐姐家的帮助生活。”
屠女士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了,自然听懂了魏白的话,可是却更加诧异了,“也就是说今早这个刘橙的舅舅,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全靠刘橙妈妈养着?!可是,刘橙妈妈不是早就离婚了吗?而且听周围邻居说,她自己都不工作好多年了!哪来的钱养着老娘,女儿,还要再养一个弟弟?”
“不是一个弟弟,”魏白纠正道,“是弟弟一家四口。这就是为什么刘橙死了,她外婆哭得真伤心的原因。当年离婚据说有很多不得已,刘橙的爸爸并非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每个月都会给数额不算小的一笔钱,作为刘橙的抚养费,直到她18岁成年,并将承担她毕业前的一切费用。”
“就是说,如果刘橙没能考上大学,这笔钱就会一直给到她成年。如果她继续上学,那么这笔钱就会一直给下去?”屠女士想了想,有些匪夷所思道,“所以,她妈妈不去工作也能养活包括自己在内的7口人,其实完全是因为刘橙的存在?”
“不愧是我女儿,一点就透!”屠老笑眯眯地夸赞道,“所以啊,虽然刘橙的舅舅很糟心,却一直不敢当着刘橙的面闹事,生怕影响了自家外甥女的学业。可是刘橙一死,”
屠老摊摊手,“她妈妈和外婆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魏白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也好,屠老也罢,今天过去也许就再也不会与那个令人不齿的弟弟有什么交集,为难的只有失去了刘橙这颗摇钱树的母女俩。
是的,就是摇钱树,这是刘橙对自己的认知。
3天前,沿着这条道路返回医院时,刘橙冷静到近乎冷漠地说出这个词时,魏白和孙权都感受到了宛如心死一般的悲凉。
用刘橙的话来说,不管是终日挨骂被打的沈莉,还是永远只能见到保姆的陆晓琪,亦或是妈妈和外婆总是小心翼翼地嘘寒问暖的自己,在家里,都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只有在学校里,远离那一切是非,才能感到自己还是一个15岁的花季少女。
可是余卿卿却不同!
她们3人是在初二的时候,才知道余卿卿是被收养的。
在此之前,余卿卿于她们而言,只是一个整日阴森着脸,每次考试都将刘橙死死压在第二名位置的讨厌优等生而已。
一开始,她们只是奇怪,每天来给余卿卿送晚饭的那个残疾大叔到底是谁。
明明他看余卿卿的眼神,就是父亲看女儿的模样,可余卿卿却叫他叔叔。
“有人天天送饭给自己,就只是为了不耽误她上晚自习。要换成是我,肯定都开心死了!偏偏就她丑人多作怪,挂着一副晚娘脸,不晓得给谁看!”
这是沈莉最初对余卿卿恶感加深的原因。
陆晓琪,乃至刘橙自己,虽然嘴上没有说的这么直接,可心里的想法却出奇地相似。
直到某一天,她们3人知道那个总是被余卿卿叫“叔叔”的男人,其实是她的养父,愤怒才真正充满了她们的内心。
明明是个孤儿,明明好运地被收养,明明养父母对她那么好,可是这个冷漠不知感恩的余卿卿竟然连一声“爸爸”都不愿意叫!
甚至连一张笑脸都不愿意给!
事情的结局便慢慢开始改变了。
相隔一个车身距离的深灰色商务车里,洛伊宸和乾昭昭也在感慨着同一件事。
“其实只是余卿卿不喜欢笑而已。再加上她被收养的时候已经懂事了,对已经死去的亲生父母记忆已经很深刻,才对余爱国夫妻叫不出口而已。你看看她的日记上,对他们的称呼其实都是爸爸妈妈,从收养的那天开始就是这样了。”
乾昭昭膝盖上摊开着余卿卿的日记本,唏嘘不已。
“种因得因。”洛伊宸直视前方,冷静地说道,“余卿卿有心理障碍,十之**与父母离世后,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有关。而余爱国夫妻所能接触到的知识层面,不足以让他们重视这个问题,或许经济条件也不允许。”
乾昭昭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法追根溯源的,只是心里忍不住觉得惋惜罢了。“如果余卿卿没有遇见刘橙她们3个人,也许所有人现在都还好好活着。”
洛伊宸瞥了她一眼,“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至少刘橙的死和整件事没有关系吧?我今天可是破例送你来火葬场,让你帮忙再联系一次柏小松,他怎么说?”
“小松哥让你没事别去打扰他,他师父病了,住院好几天了。他已经快忙疯了,让你过段时间再说。”
乾昭昭眼见自家老板面色不善,连忙补上一句,“对了,小松哥还让我问问,你说的实习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15分钟后,活着站在刘橙遗体面前的乾昭昭主动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