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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间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拔了牙的小老虎，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因为锋利的指甲是他在山林里赖以生存的武器，就算对着人族也同样有用！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嘴里发出了尖锐而刺耳的悲鸣，心里也在害怕着，却并不全是失去指甲的恐慌，还怕他尖叫的样子会让那对母子厌弃！
“乖，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这样才比较可爱，不会再被人族视为怪物。”他听到那个人在他耳边柔声说，她的声音似乎拥有一种魔力，很轻易的就抚平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本来的样子？不会再被视为怪物吗？
没有了长毛和指甲，洗干净身上的污垢，换上人族的衣服之后，他的样子确实已经和人族很像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他连走路都不会，只会在地爬爬的，也不会说话，就算去了人族，还是会被当成异类！
而且，就算和人族很相像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要继续回到人族去生活吗？
是人族将他遗弃，也是人族视他为怪物，对他百般羞辱折磨，他讨厌人族，也根本不想再回到人族！
那对母子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懂，他也不敢问，他发现他们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能清楚明白的懂得他们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他却根本听不懂。
就好像他不会说话，只会嗷嗷叫的时候，普通人族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这对母子却奇异的能听懂。
他心里很害怕，害怕他们会将他再送回人族，就算这个地方其实比人族更危险，但只要有这对母子在，他就觉得心里很踏实。
但好在他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个孩子揪着他的袖子把他拖走了，虽然动作有些粗鲁，却避免了他在地上爬的尴尬。
毕竟，他现在身上很干净，衣服也很干净，他也不想再在地上爬了，如果有可能的话！
那个孩子把他带到一座用竹子做的很漂亮的阁楼，然后开始教他怎么用双脚走路。
他只是在他的腰间点了一下，上半身就变得麻木了，腰不能弯，手不能动，头也不能动，他唯有用两条腿保持身体的平衡。
一开始他根本做不到，只要那个孩子一松手，他就会摔倒，后来那个孩子不耐烦了，干脆在他膝盖上也拍了一下，结果就连膝盖也不能弯了，膝盖以上都没有知觉，偏偏脚和小腿却能动，他再也不会摔倒。
如此被半强迫的走了一整天，他的脚终于能掌握一些平衡，那个孩子才恢复了他身上各部位的知觉。
被麻痹了一天的身体终于得以解脱，后果就是他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但是那个孩子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离开之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想追上去，但身体却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小小地身影毫不犹豫的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
他的心里瞬间被不安和惶恐所淹没，不断的尝试着想要爬起来，可是直到夜色降临，他所在的房间被黑暗笼罩，他都一动不能动。
等到他能动的时候，夜晚已经过去大半，他想要去找那对母女，可是明明门就在那里，他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他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仅有的一丝理智很快就被恐惧所淹没，凶性被激起，他只想破坏，也只有破坏，才能稍稍压制他的恐惧。
他砸坏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直到没有东西可砸，也砸累了，于是将自己卷缩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借着自己的体温，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就这么过了很久很久，仿佛有一辈子那么久，天终于亮了，然后他看到了一屋子的狼藉。
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些许的心又开始揪了起来，他这样一定会被讨厌的吧，一定会吧，一定……
可是，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间屋子里？为什么刚给予他一点温暖和希望就又毫不在意的舍弃？！
他不敢去想那对母子看到这个被他破坏的彻底的房间之后会怎么对他，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与对那对母子的怨恨之中！
是的，是怨恨！
所以，当那个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房间里时，他只迟疑了片刻，就扑了过去，他心里很难受，唯有这么做才能稍微缓解。
他自然不是那个孩子的对手，被一巴掌狠狠扇飞，身体砸在墙壁上又掉下来，身上很痛，却不及心里的痛与绝望！
那个孩子朝着他走了过来，抬起了脚，他毫不怀疑这只脚如果落在他身上，他一定会死。
落脚的过程在他眼中仿佛被分解成了无数个慢动作，他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反正这条命本来就是他们救的，死就死吧！
“小笨，你怎么这么不乖呢，把娘亲最喜欢的地方糟蹋成这样，这可怎么办才好呢？”耳边突然传来絮絮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接着，有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替他轻轻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
小笨是这个孩子为他取的名字，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似乎不错，比‘怪物’那两个字好听多了！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前后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大的转变，但看起来他破坏房间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心里很庆幸。
接下来继续练习走路，他的上半身又不能动了，那个孩子说只要他掌握了身体的平衡，习惯了用脚走路，就不用再受这样的苦。
确实很苦，但也很有用，因为不到三天，他就已经可以像人一样用脚走路，而不是在地上爬了！
学会走路之后就是说话，那个孩子还教他习字，人族的文字，甚至还教他修炼，教他一些基本的常识。
他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名字，子辰，万物之初始的意思，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的意思，他觉得挺贴切的，因为他确实很笨，让子辰费心费力，还总是达不到他的期望！
☆、156。第156章 算计
在山涧里呆的久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比如‘妖’的存在。
子辰的母亲名为九歌，是这个山涧的主人，她就是一只妖，原形是白狐，子辰却并非妖，也非人，却是比妖和人都要高贵的存在！
所以，当子辰要他喊他小主人的时候，他很自然的就喊了，没有一丝抗拒，从身到心的臣服！
他很感激子辰，感激他在荒城救了他，感激他带他离开人族那肮脏龌龊之地，感激他教他走路、说话、修炼和知识，感激他让他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光鲜亮丽的活着！
他讨厌人族，但是他身上人族的这张皮很有用，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
在寒山涧的这几年，虽然他吃过苦，挨过饿，受过伤，被山涧里其它的妖排斥，但他却拥有了希望，拥有了力量，而这一切，都是子辰赐予的！
就算他知道大荒山也好，寒山涧也罢，都是妖族的世界，不属于他，他却从未想过要离开这里，人族的生命太过短暂，而他早已决定，这短暂的生命要一直都和子辰在一起！
却不知，分别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妖王城，所有妖族心目中的圣地，却是他永远也无法踏足的地方！
而人族——
即便他现在已经与人族无异，即便正如子辰所说，就算在人族之中，他也是极为出色的，但幼时的经历依然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知道自己不用再怕那个地方，但心里的恐惧与忐忑却是他无法控制的，除此之外，还有对人族深深的厌恶！
隔着一扇门，他默默注视着台阶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良久，他才将心里的不舍深藏入心底，开始认真巩固自己的修为。
他要更努力的修炼才行，修为越高，才能活得越久，这样以后陪在子辰身边的时间才可以更久！
凝碧宫，九歌刚踏入宫门，便看到凝渊出现在她眼前。
“我要去妖王城！”九歌不待他开口说什么就抢先一步说。
“你为何总是对妖王城念念不忘？”凝渊以探究的眼神看着九歌，明明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不是吗？
“留在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大荒山的山灵不肯认可我，灰魑已经在和树老头接洽，两山的妖力会慢慢融合在一起，虽然它们现在都还很弱小，但为了晋阶，它们也会不断的向着周围的山脉扩充，他们会越来越强，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大荒山我总是要去的，七族之争我也一定会牵连其中，早去晚去又有什么差别？！”九歌笑着问。
九歌一旦固执起来，会非常可怕，凝渊又不可能绑着她不让她去，似乎也唯有妥协！
“你去了妖王城有什么打算？”他问，想要知道九歌为何会如此固执！
“一边猎杀妖婴，一边找苍澜。”
“你——”凝渊诧异的看着九歌，眼中怒气升腾，“你都已经知道了苍澜前世杀了你，为什么还要找他？！”
九歌冷笑，“为什么不找？他当初在大荒山从狼爪子下救了我，教我修炼的时候，难道会不知道我就是那个他借刀杀人弄死的九歌吗？可他不还是救了我，教导我！既然他敢救我，我就敢去找他！”
“你想做什么？苍澜真实的性格可不像你看到的那般儒雅温和，他是一个疯子，你不要上赶着被他利用！”
“利用又如何？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利用他？我现在的身份，他要再想弄死我，也要看九天同不同意！”九歌甩袖，一脸漠然的绕过凝渊。
九天什么性格，纵然与九天朝夕相处的那些年她没看出来，得到了九天记忆传承之后，她也渐渐看明白了！
九天那个家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七情六谷欠，也从来都不多管闲事，不管是前世养她还是今生救她，都一定是有原因的！
况且，让她重生的方法多的是，以九天的能耐，随便用什么灵物都能充当她的新身体，何必要消耗自身精血为她弄了这么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躯壳？肯定是有所图谋！
苍澜如果够聪明的话，一定不会打她的主意，毕竟他不可能同时得罪天君与九天，这无疑是自寻死路！
看着九歌走远的背影，凝渊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人还是那个人，九歌如今的样子和前世一模一样，性格在很多方面也很相似，但终究只是相似，还是不一样的！
前世的九歌，一开始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完全就像一张白纸，她单纯、善良，对任何人都没有防备之心，就连苍澜——
提起苍澜，凝渊心里的怨恨就止不住，九歌上辈子花痴的毛病比这辈子严重多了，就算凝渊再恨苍澜，也不得不承认他长了一副好相貌，很能迷惑人，九歌就是被他的样子迷惑，从前在天界就很喜欢苍澜。
这一世，苍澜从狼爪子下救了她的命，又教她修炼，只怕在她的心里，苍澜比他重要多了吧？！
都是因为九天，要不是九天故意为难他，他又怎么会那么晚才找到九歌，让九歌吃了那么多苦，最后居然还被苍澜所救！
这一定也是九天搞的鬼，要不然十万大山那么大，怎么偏偏就让苍澜遇到九歌，并且刚好救下九歌！
“九天，你给我等着！”凝渊在心里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句。
妖神又如何，他连天君都敢反，又怎么会怕一只被封印了几千几万年的狐狸！
与大荒山相隔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的镜城，一如九歌记忆中的那样，风景美如画。
城主府，花前月下，棋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