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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我听到叶芦的声音:“咦,这只猫在这里?死了?”
……
我抱着香炉用力跑啊,双脚沉重极了,小腿酸胀极了!这具身体,从来没有这样跑过!
我抱着香炉上了堤岸,又抱着香炉跑下了堤岸。
我知道了四婶为什么要偷香炉了!这一切都是奶奶的安排!
姜家河,姜家河已经在望了!
霎那间,有童谣声在耳边响起!
水鬼水鬼不出头,太阳月亮在高头;要想大水淹我家,天上神仙多如沙。河神来,姐姐来,我要出门看姐姐;姐姐要我歇一歇,我不歇,我要回家泡茶叶;茶叶香,酒也香,大水淹了我家乡;姑娘姑娘你莫哭,还有三天到你的屋,姑娘姑娘你莫笑,还有三天到你的庙……
望着夜色下流淌的姜家河,我笑了!
姑娘姑娘你莫哭,还有三天到你的屋,姑娘姑娘你莫笑,还有三天到你的庙……
姜家河,我来了!
第二卷 第105章 天道无情
姜家河自西向东滚滚而来,从没有人想过它的源头在哪里,也没有人想过,这条河的上游又叫做什么。
学过地理知识以后,我知道了姜家河只是长江的一个小支流而已,姜家镇,也只是长江中下游平原上一个不起眼的旮沓角落。
长江在每个河段都有着另外的名字,黄浦江、扬子江、金沙江、川江……甚至还有段叫做通天河。
那么姜家河呢?姜家河又是属于这条江的哪一段呢?
河神娘娘,你保佑的又到底是哪一方人?
起风了!
夜里的姜家河泛起了浪花!有暗流在水底波动,有巨龙自远方而来!
下雨了!
大大小小的雨点落在姜家河的水面上,溅起了无数个圆圈!大圈圈里面套着小圈圈,小圈圈外面有着无数个圈圈!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闪电了!
天空中响起一阵阵霹雳声,撕破了天幕,照亮了夜空!
打雷了!
雷声轰隆隆自天际而来,好像要震断这条河流,震断这条堤岸!
堤岸上,叶茹和叶芦两人一前一后跑过来。叶茹惊恐地喊道:“妈——,妈——!您到底要干什么啊?”
“涨水了!涨水了!”叶芦惊慌地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快去通知大家,快去通知村子里的人,涨水了!”
“涨水了!涨水了!”
惊慌的呼喊声吵醒了沉睡中的人们,一声声呼喊将人们从安逸的睡眠中拉出来!
姜家河涨水了!
河水带着腥气扑到我的鼻端,哗啦,哗啦!
它们好像在欢呼着,在庆祝着,一声声呢喃,一声声企盼!放下香炉吧,放下香炉吧!
香炉里是给我们的供奉吧!
我们的供奉啊!是有多久没有收到供奉了啊!
故老传说,河神最喜欢童男童女了!尤其是刚满周岁的,白白嫩嫩的小孩子!藕一般的小胳膊小腿!白生生的肉!又干净又鲜嫩!
哗啦哗啦的河水声,好像在欢呼:供奉来了!供奉来了!
一个个浪头扑面拍来,打湿了我手里的香炉。香炉一歪,依然在我的手里。
又一个浪头拍来,拍得我手里又是一歪!我抱紧了香炉,还是不肯放进水里。
浑身已经湿漉漉地,我已经站在了河水之中!
“轰隆隆!”
天上一道惊雷劈下,又一道闪电劈下!
蓝色的闪电照亮了天地之间,我直愣愣瞪着香炉,里面,是一团蠕动的粉红色的人形娃娃!
它有了鼻子有了眼睛,有了手有了脚!
它挥舞着手脚瞪着眼睛,眼里的光芒一闪一闪!
它是活的!
可它那么小,只有我的手掌心那么大!好像一个小鸡崽,又好像一个拇指娃娃。
它的头上还有一撮乌黑的毛发,小手小脚已经长出了五个指甲。
它张开拇指大的嘴巴,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卧在香炉里面冲着我笑,好像在无声地喊着我妈妈!
下一刻,头顶的惊雷再次响起,一道霹雳打在我身边的水面上,溅起一阵数丈高的浪花!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我和它淋湿了!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帧帧画面,我看到了姐姐!
漆黑的夜里,姐姐走在河边,从一处隐秘的石缝里挖出了香炉;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里,姐姐的面前是三个歹人,他们狞笑着将姐姐按在了地上,姐姐的手指抠进了泥土里,手背青筋痉挛,不住跳动,似乎要跳出肌肤外!
我又看到姐姐昏睡在床上,衣服高高撩起,露出白色的肚皮。床边有叶梅闭着眼睛握拳祷告,姐姐的肚皮上有一个团状的物事,时而这边拱起来,时而那边凸出来。它好像要从姐姐的肚子里跳出来!
姐姐张嘴巴尖叫着,神情痛楚极了!
香炉,就在姐姐的床旁边!
姐姐几次拿着刀,低着头颤巍巍看着自己的肚子,几次想下手刺破那团物事,却始终下不了手!!
叶梅突然抢过刀子,一刀戳了下去!
一个血状的物事“啵”地一声跳出来,叶梅立即拿香炉接住了!
姐姐发出一声惨叫!叫声不忍耳闻!
与此同时,河水打进了香炉里,雨水混着河水拍来!手里一滑,里面的娃娃落入了水里。我伸手去捞,又一个浪头打来,将它往前面推远了些,再游,还是推远了些。它在水里浮浮沉沉!一下子离得我好远了!
“妈妈——”叶茹的尖叫声在夜里传得很远,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水里浮了起来!岸上的人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霎那间,我突然清醒过来!我不想走!我不愿走!我要留下!我要留下啊!
堤岸上,有人敲着锣四处宣告:“涨水了!涨水了!大家快起来啊!快点收拾东西啊!”
河水飘飘荡荡,带着不知哪里的浑浊一波波冲向岸边,似乎要将堤岸冲破一样!
堤岸上,一辆汽车疯狂地自远处驰来!
轰隆隆,又一声惊雷!
大雨劈头盖脸地倾盆而下,从车窗里看去一片模糊!叶家台的堤岸在这一带本就地势偏低,此刻经过雨水的冲洗,堤岸上的泥土剥落而下!
突然,车身一震,随即翻滚下堤岸,一连滚了几个囫囵,掉进了姜家河里!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车身上一条腾飞的巨龙!
车子在河里浮沉挣扎,大浪拍来,河水顷刻淹没了车顶。堤岸上,有人敲着锣喊道:“有人落河了!有人落河了!”
可是这时候,谁还能顾得上去救河里的人?
人人自危,有的在屋子里拼命收拣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有人急急忙忙叫醒全家人赶紧逃命!有人不安地电话求救想着如何逃离,有人还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大雨哗哗下着,姜家镇上终于传来了消息!敲锣的人在河堤上一遍又一遍地传达上面的指令:大家不要慌,大家不要急,离河水决堤还有时间。大家可以收拾食物衣服,等待天明以后再来逐步撤离。
天色渐渐白了,阴沉沉的天空中依然下着雨!
堤岸上,一辆又一辆汽车从远处开来,最先下来的是叶梅和叶栾胜等人,接着,是姜道帆。
他们铁青着脸站在堤岸上,看着汹涌翻滚的姜家河!手里撑着伞,狂风吹得伞都拿不稳。
叶芦穿着一件蓑衣大声向他们汇报:“……昨天夜里就涨水了,一直上升。看这势头,只怕是降不下来……”
姜道帆阴沉着脸说道:“……上游也在涨水,上面已经有了命令,要是这里抵不住,就只有泄洪了!”
叶梅失声喊道:“那怎么行?那我们叶家台岂不是完了?”
姜道帆白了她一眼:“岂止是叶家台,这六个队,包括姜家镇,只怕都难逃一劫!”
叶栾胜的脸上包裹着纱布,一双鹰眼紧紧盯着翻滚的姜家河,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知道不是好事!那疯婆子一家都得死,河神发怒了!必须马上拿他们沉河,不然整个叶家台的人都会完!”
他说着,立刻转身上车,命令道:“开车,去村里祠堂,我要拿那一家子来填河!”
姜道帆拧着眉,诧然说道:“荒唐,这是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沉河?”
汽车咆哮着立即冲下斜坡,叶芦在后面拼命喊道:“小心点,这堤滑得很,昨天夜里就有辆车子掉进河里去了!”
叶梅惊疑地问道:“是谁啊,我们认识吗?救上来没有?”
“一辆白色的车子,里面的人没看清。昨天夜里雨那么大,哪里还能救得上来啊!”
姜道帆听了浑身一震,立刻揪住了叶芦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样的白车子?快说!”
叶芦惊吓地看着姜道帆,突然想到姜伦开的正是一辆白色的车子,他口吃地说道:“是、是、一辆新车,越野车型,车身上,车身上好像贴了一条黑色的龙!”
姜伦的车正是越野车型,车身上正好也贴着一条龙。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儿子都没回来,也联系不上!
姜道帆只感到头上的血管要爆裂开来,他重重推开叶芦,瞪着姜家河的河面喊道:“那是我儿子!那是我儿子啊!”
他丢下手里的黑伞,跄踉着往河里冲,大声喊道:“来人,来人,快来人帮我救我儿子——!”
叶芦等人立即冲下去抱住了姜道帆,七嘴八舌地说道:“镇长、镇长,您别急,您别急啊!我们这就马上组织人打捞!您还是要保重您的身体啊!”
姜道帆站在雨里,目龇欲裂的瞪着姜家河,大声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儿子怎么跑到这里来!”
下一刻,他就立即想到了!
他立即转身,瞪着堤岸上的人。指着叶梅说道:“你们,是你们……”
叶梅惊慌地连忙跑过来,举起手里的伞替姜道帆撑着,她急切惊慌地说道:“镇长,镇长,真不关我们的事啊!昨天夜里姜伦虽然找过来,可我们明明将他劝回去了啊!我们也没有想到他又会回来!”
一旁的叶茹举着伞,听到这话立即也插嘴,眼里露出愤恨:“要怪,就要怪叶萤一家,都是他们!他们一家30年前就应该全部死掉的,都怪他们,他们才是祸根!”
姜道帆回过头,面前的雨水早已经模糊了视线!姜家河的水咆哮着,翻滚着,哪里还能看到儿子那辆汽车?他的儿子!那张充满朝气和青春的脸!他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喃喃说道:“儿子,我的儿子啊!”只是片刻的停顿后,他咬牙切齿地发誓道:“好,既然你为了那丫头连命都丢了,那就让那丫头去陪着你!我的儿子死了,她凭什么还活着!”
第二卷 第106章 家园何在
叶家台所有的人几乎都上了堤岸上,乌泱泱站了好长一段。其实,如果有时间,沿着这条堤岸走过去,只怕还会看到六队、五队、四队乃至一二三队、更多的人站在堤岸上。
听说要泄洪,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从此以后,就没有自己的家了!
可是下一刻,又有消息传来,泄洪,关键要看今天姜家河的水位,如果雨停了,姜家河的水位不再上升,那么也就不会发生泄洪。所有人也不必离开自己的家园。反之,如果雨继续下,姜家河的水位继续涨,那么这里,将会成为一片泽国……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祈祷着,不要再涨水了!不要再下雨了!可是有用吗?他们的祈祷有用吗?
如果能够制止这一切,如果可以保住家园,他们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都愿意尝试!
大雨滂沱,堤岸上一片泥泞!姜道帆木着脸站在堤岸上,双眼通红地瞪着姜家河。
河水离堤岸还剩数米的距离,雨势比起早晨已经小了一些,可是看着汹涌激荡的河水,还是不能让人放心。
汽车的轮胎在泥泞里空转,发出一阵阵无力的嘶吼声!叶栾胜骂了一句,下了车。
随后,从汽车里推下来叶萤一家人。他们被反绑着推下来,一下子全都栽倒在泥泞里。没有人去伸手拉他们,更没有人会为他们一家说一句求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