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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次给严凉送了青团后,曲朝露在第二天依照承诺,又送了亲手做的海棠酥过去。
她依旧坐在严凉身边,陪他聊了会儿。严凉看起来有些忙,她便没多打扰,早早离去了。
随后她在城隍庙门口遇上了岑陌。
岑陌说,接下来几天严凉都将很忙,概因中元节的子时,他也要去阳间祭拜他大哥。
严凉的大哥死于六年前的中元节,严凉既然要去祭拜,必定要赶着将工作提前做好,才能不耽误正业。
遂之后几日曲朝露没去城隍庙,而是在望乡台下看着严凉。
严凉几乎不得闲,瞟到曲朝露了,便也只是淡淡望着她,而后继续忙。
曲朝露道别蒲葵后,又去了望乡台下。
望乡台伫立在彼岸花海中,望不到尽头的彼岸花开得遮天匝地,如大片大片的胭脂。
望乡台上许许多多的亡灵踟躇着不前,目光似穿透阴森红艳的天地,一瞬不瞬凝视着什么。
他们在凝视故乡。
望乡望乡,轮回前还能看一眼故土,也算不负落叶归根之意。只是,那都是寿终正寝和天灾造成的亡灵才有的权力,像曲朝露这样死于非命的,连登上望乡台都不能。
她抱膝坐在花海里,望着望乡台上正巡视的严凉。
严凉随意向下一瞥,就瞥到了曲朝露。隔得远,看不清她表情,只是那静静等待的殷切模样,令严凉不知不觉就想到了东平侯府门前等着他父亲得胜归来的母亲。
儿时,母亲常带着他和大哥,在府门口朝北遥望。每当父亲凯旋的时候,母亲总是早早就将自己打扮得隆重漂亮,带着全家下人等候在府门口的长街……
而曲朝露这些天都在等他。
虽说知道曲朝露是个什么动机,但她坐在花丛里等待他的样子,映在眼底仍有些许的温暖感觉。
看了看望乡台上鬼差们各司其职,不需要他再多盯着了,严凉索性下了望乡台。
曲朝露见他朝自己走来,忙站起身。
她自花丛中盈盈走过,停在离严凉不远,恭敬的行礼,“请城隍爷安。”
“平身吧。”严凉只穿了件填金刺绣的薄罗长袍,越发显得目如点漆,器宇轩昂。
曲朝露瞧着他,依依问道:“城隍爷这些天,心绪还好吗?”
“能有什么不好?”
曲朝露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凤翔节度使那天那些话……这些天。朝露没见着您,担心您被他影响,郁塞在心。”
严凉道:“不是你被你妹妹的话影响了么?当时哭的也是你,我能有什么事。”
曲朝露一窒,略低了头说:“城隍爷没事就好。”
“你倒是越来越入戏了。”严凉轻轻嗤笑。
曲朝露闻言身子略略一僵,接着又摇摇头,抬眸望着严凉的眸子,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只静穆笑着:“我没有做戏,我是真的担心城隍爷。”她的笑容真诚而恳切,“您对无法再抵抗异族入侵耿耿于怀,我对不能陪在家人身边而悲愤。我们总归是相似的,推己及人,朝露当然会关心您。”
严凉澹然道:“走吧。”
他说罢已自顾自走了,曲朝露忙追了几步,跟在了严凉的后面。
“城隍爷……”
“嗯?”
曲朝露小声说:“您能不能走慢一点,我有些追不上。”
严凉没出声,却放慢了脚步。
曲朝露心中一喜,迈到和他平齐的位置,大着胆子将手伸向他的一只手,在他的手心轻挠了一下。
严凉的视线立刻斜向她,哼了一声,却没有什么排斥的举动。
曲朝露便又在他的手心挠了挠,眼底慢慢亮起来,正想去勾他的手指,不料严凉将手一翻,反倒在曲朝露的掌心挠了几下子,还捏了捏她的手。
曲朝露一怔,脸上顿时生了两团娇盖红云,虽然没有体温,却觉得脸上是发烫的。她心想,原来鬼也是会脸红的啊。
心里惊悸又凌乱,曲朝露依旧不忘自己撩城隍爷的大业,三度用修长细滑的手指去勾严凉的手指。
严凉猛然捏住她的手,将她五指都收在掌心,转头朝她,嘴角溢出一丝幽深浅笑,含着挑衅的意味,仿佛在说:小妖精来啊,爷不怕你。
曲朝露福至心灵,冲他眨了眨眼:爷,奴家的手段还没使完呢,望您随时能接招。
严凉哼了声:“曲朝露,有你的。”
曲朝露嫣然浅笑:“彼此呢,城隍爷。”
恰逢岑陌过来找严凉,是因着手头有一桩案子不知道如何审判,必须要请示严凉,就来寻了。结果远远瞧见严凉和一个娘子互相注视彼此,隐有顾盼神飞的姿态,两人袖子微微交错,各露出一半相互牵系的手。
岑陌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第二反应,便是看那娘子是谁。
其实只需一眼,岑陌就认出了那是曲朝露。她的侧脸似一块皎洁的玉块,莹白而剔透。她正轻柔的笑着,如三月初时沾衣欲湿的杏花雨,蒙胧而轻软。
整个地府的女鬼里,没有第二个人有她那样一顾倾人城的风姿。
她正婉婉看着严凉。
岑陌不禁瞪大眼,又眯起眼,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还不等岑陌上前去打扰,曲朝露便将手抽了出来,给严凉行了万福礼,转身走了。
岑陌这才发现,鸳鸯湖就在附近,想来曲朝露是回湖底去了。
“侯爷!”岑陌这便快步走去严凉跟前。
严凉挪过视线,仿佛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淡然看着岑陌。但岑陌却觉得,侯爷在转眸的那一刹那,眸底隐现出失落和深重的哀伤。
岑陌试探着问道:“侯爷,没事吧?”
严凉抬了抬睫毛,负手在后,俊朗面庞似是染上些伤感,微微叹气道:“岑陌,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侯爷这是糊涂了?岑陌怔怔道:“七月十四。”
“卫朝民间,七月十四、十五两天,摆道场迎接众鬼造访,家家户户祭奠亡人,声势浩大。”
岑陌听着严凉的话,多年袍泽情谊,他总归是有点了解严凉的,也大概猜到严凉为了什么而伤感。
“岑陌,你我生前都是孤家寡人,除去家中仆佣,又有何人会去我们的坟前祭奠?”
“侯爷……”岑陌心中一酸,讷讷无言。
“真是可怕。”严凉仿佛戏谑似的说了句,旋即语调深深的沉入谷底,“真是……可悲!”
子时。
鬼门关大开。
曲朝露和蒲葵结伴,随着倾巢而出的地府众鬼,激动的涌入阳间。
豫京鬼门关的位置设置在阴气最重的乱葬岗附近,曲朝露和蒲葵一出来,便暂时道别,各自去探望挂念的人。
从乱葬岗去往曲家,会经过一片坟地。那片坟地所葬的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包括曲朝露的墓也在那里。
曲朝露从坟地上空飘过,眼尖的看见自己的坟前燃烧着幽蓝色的火,有纸钱打着旋翩翩飞舞,宛如一颗颗橘黄色的星子落入草丛中。
曲朝露连忙过去,看见曲昙华跪在她的坟前,打开一个黑雕漆长的抽匣,将里面折好的元宝彩纸一一取出,再度送进火盆里。
点燃的纸钱迅速照亮了曲昙华半边姣好的容颜,曲昙华抓了一把纸钱扬起,如漫天星屑。
“子时到了,姐姐是不是已经回到阳间了?”曲昙华抹去腮边的泪,痴痴一笑,“夜里天黑,姐姐别怕,我给你烧了这么多纸钱,你拿着钱可以坐车、坐船,很快就可以到家。爹娘已经在家门口点上了二十四盏灯,照亮了你回家的路,姐姐很快就能找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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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夜叉
“昙华……”曲朝露忍不住湿了眼眶,眼角的泪珠堪堪要坠落。
阴阳两隔,她看得见曲昙华,也听得见曲昙华的话。可是,昙华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就在身边。
昙华,好妹妹,可姐姐却窝囊的教人弄死了,连分辨都不能,留着你们承担姐姐的恶名,白教你们被连累。
曲朝露泪眼朦胧的看着曲昙华,飞舞的纸钱带着刺目的火光一遍遍的飞过她的眼,灼痛她的眼睛,痛连着心。
曲昙华身边跟着一个保镖和一个丫鬟,其中那丫鬟是曲朝露带去刘家的陪嫁,名为沁水。
沁水小声道:“二娘子早些回去吧,大娘子这会儿或许已经到家了。”
“好。”曲昙华起身,那保镖收了炭火盆子,沁水帮着曲昙华整理衣裳。
曲昙华道:“沁水,你也快回去刘家吧,别教他们发现你偷跑出来。”
沁水咬一咬唇:“被发现就被发现吧,顶多挨一顿打也就是了。不过二娘子也放心,今晚刘家大郎君要在鸳鸯湖主持赛船灯,刘府上下都去鸳鸯湖帮忙了,没人注意奴婢的。”
曲昙华抚了抚沁水的肩,“姐姐不在了,也没人能护着你,沁水……”
“二娘子放心,奴婢在刘家能护着自己的,奴婢装聋作哑,他们也不会太找奴婢的麻烦。”沁水说着,忽然捏住拳头,眼底浮现一抹恨意,融着眼底的雾气,“奴婢说什么都不信大娘子会偷人,一定是有人陷害她的。奴婢一定要查出来真相,给大娘子讨回公道!”
曲朝露心里一暖,也不由得更伤心。原以为自己死了,作为陪嫁的沁水会被赶回曲家,谁想沁水一直待在刘府里。
曲朝露曾想着沁水为何不走,后来有一次来阳间,看见沁水做着粗活出了刘府的门,形容憔悴,这才知道沁水多半是为了她才留在刘府。
可是凭沁水一个小丫鬟,想查出真相,实在太难。曲朝露感动于沁水的忠心,也更担心她的安全。
曲昙华带着保镖和沁水回程,曲朝露一路跟随。鸳鸯湖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远远望着灯火辉煌的鸳鸯湖,没有一个人有好脸色。
每逢七月十四晚,豫京都会在鸳鸯湖举办赛船灯的活动。能捐船灯的自然是官宦富贾,三教九流都可以围观。今年负责活动主持的正是刘家大郎君刘亦贤,眼下活动已经结束,人群基本散了,但那些船灯还停留在鸳鸯湖里,照得湖水七彩斑斓。
刘家的下人也在岸边清场。
沁水给曲昙华欠一欠身,道:“二娘子,奴婢这就混进刘家的下人里了,二娘子回家路上小心些。”
“去吧。”
沁水小心翼翼接近刘家忙碌的下人,假意也和他们一起在清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刘家。
曲昙华看了保镖一眼,道:“我们走吧。”
这时忽然响起一道兴奋的高呼:“这不是昙娘子吗?!”
曲朝露听到这声音时便觉得不好,再一看人,果然是王耀祖!
明明已如此晚,王耀祖该归家了,却不想他还在鸳鸯湖边游荡,身边还带着不少下人。从他身上发散出腻人的甜香,那是船娘们惯爱用的,和王耀祖一身的酒气掺在一起,直欲熏人。
曲昙华下意识加快步子,小声对保镖道:“走快些。”
王耀祖一挥手,他带来的家丁们迅速将曲昙华围住。
曲朝露急的面容如堆雪,失色道:“昙华!”
没有人知道曲朝露在这里,一如曲朝露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家家丁们拖住保镖,将曲昙华挟持。曲昙华想要呼救,却被死死捂住嘴。她张嘴咬那只堵她的手,却换得一人狠狠一掌劈在她脑后。
曲昙华被劈晕过去,像个麻袋似的被拖上了王耀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