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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无邪点点头。
帝千邪冷哼一声:“骂人的话?”
凤无邪哭笑不得。
果然是一家人呐,这种事都能想到一起去,反应惊人得一致。
“不是啦,他这次没骂你。”
“这次没骂?”帝千邪的重音都落在了“这次”两个字上,又挑了挑眉:“那他是之前在你面前骂过本教主?你都没有转达?”
“……”凤无邪扶额:“这个真没有。”
“哼。”
凤无邪将萧紫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达:“他是让我问你一句话——十五年的酒,早就备好了,你还想喝吗?”
帝千邪的目光先是疑惑,随后,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愣住了。
“十五……”
他喃喃念了一声。
凤无邪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并不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但她记得萧紫说出这话时的神情——是带着一丝怀念的。
“毒渊的屏障,他会派人撤去,你若是想见他,就去见吧。”凤无邪劝道。
她能看出来——
帝千邪与萧紫这对兄弟,虽说表面上看起来都把对方当做自己眼中钉似的,但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却不分输赢,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谁都没有放手去斗。
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恨对方……
但帝千邪的嘴上却是十分不屑:
“什么叫本教主若是想见他?他不是让你传话来的吗,所以——这分明就是他想见本教主。”
凤无邪也不与他争论,只笑道:“好好,你说的都对,他很想见你。那么,我的教主大人,你到底要不要去呀?”
“不去。”帝千邪傲娇道:“除非他亲自来请本教主。”
凤无邪听他这样说,才忽然想起来……
对了,帝千邪消失了一段时间。
她之前对他讲了诸多事,却独独没有讲萧紫就算有登仙阵的支撑,他的寿命也仅剩一年不足了。
念此,凤无邪道:
“你要等他亲自来请你,估计是等不到了——他现在卧床不起,就算要见你,也得等过两日,他身子好一些了才行。”
帝千邪蹙了蹙眉,语气颇感意外:
“怎么?他快不行了?我看他之前杀起人来还是挺利索的。”
凤无邪叹口气,将萧紫的情况细细讲了一遍。
听到后面,帝千邪的脸色明显变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
“帝冥那个老头子因为他把命都搭进去了。萧紫要是死了,老头子的仇也算是报了一半,本教主高兴还来不及。”
凤无邪叹口气,他知道,帝千邪虽然脸上总是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心里却依然没有释怀。
帝冥毕竟是他的父亲,为了释放时间魂力,给夜轮国的生灵留下一线希望,他父亲连骨灰都无存,他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那你还去毒脉吗?”凤无邪小心翼翼地问。
又过了好久。
帝千邪终于声音闷闷地答了一个字:
“去。”
毕竟,那个人终于肯向他低头了。
哪怕只是去挖苦他一番,他也得去瞧瞧。
……
……
于是。
三日之后。
圣门最后一道法阵的位置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查明,帝千邪便先放下了手中的事,去赴萧紫的邀约。
与上一次尝试硬闯毒脉不同,这次萧紫特意撤去了毒渊,帝千邪不费吹灰之力,堂而皇之地就进来了。
凤无邪跟在帝千邪身边,本想一起去萧紫的别苑,却被茗山拦了下来:
“凤尊主,我们家萧尊主这一次,只想见帝教主一个人。”
凤无邪微微一怔:“他们两个……单独?”
茗山一脸紧张地点了点头。
显然,他也很担心,这两位不好惹的主如果单独见面,会不会直接把毒脉总部七十二峰的峰顶削平。
“能行吗?”凤无邪还是不放心。
茗山挠了挠头,苦笑:“反正萧尊主跟我说了,这次他保证不跟帝教主打架。”
说着,他声音压低:“我觉得主要是因为现在萧尊主他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打不过帝教主了。”
凤无邪与茗山两个局外人纷纷摇头发愁。
帝千邪却等的不耐烦了:
“啰嗦什么,还不带路?”
无奈,凤无邪被旁人领去了自己的住处,而帝千邪,则是被茗山领去了萧紫的别苑。
别苑之中。
药香大盛。
帝千邪闻得连连皱眉,这么重的药味,难不成都是给萧紫一个人用的?
想当初,自己命格缺失,遭逢尸月之期时,也不过是吞服几粒丹药便好,不像萧紫这么可怕。
后来,有了无邪在身边,他索性连丹药也用不上了。
缓步走入苑中,帝千邪远远地便瞧见,萧紫一袭紫衣,坐在廊下,面前是一方竹桌,桌上摆着一个酒坛,两个酒盏。
那个酒坛,帝千邪十分眼熟。
“你来了。”萧紫抬眸,淡淡地看向帝千邪。
帝千邪心下微惊——
前几日,萧紫在人前诛杀冷玄时,他还没消瘦到这种地步,怎么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有了枯槁之色?
一时间,帝千邪原本早就打好腹稿的嘲讽之词,通通被憋在了胸口,居然一个字也没说,全忍了。
萧紫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微微启唇:
“怎么?看我终于能死在你前头了,你高兴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帝千邪在他面前坐下,冷哼一声:“自作孽。”
“自作孽?呵。你怎么不想,我如今这般,皆因幼时的冻魂之术……”萧紫自嘲一笑:“可是当年,到底是谁逼得我非得承受冻魂之术的封印,才能保命?”
帝千邪没说话。
萧紫缓缓吐出那个名字:“是帝冥——帝千邪,是你的父亲。”
帝千邪目光微冷:“你让我来,是想说这些?”
老头子人都死了。
还要扯这种令人脑壳疼的旧事吗?
萧紫摇摇头:“不是,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哦?”帝千邪来了兴趣:“说说你的筹码。”
“关于圣门的门主、关于纳魂的供奉、复活的关键、关于萧家、以及你我的母亲——宫清商。”萧紫淡淡一笑:“我所掌握的秘密,都是你最感兴趣,却查不到的。”
帝千邪耐下心思,认真地想了片刻,方道:
“筹码不错,你想跟我交换什么?”
“我要的很简单。”
“简单?”帝千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又是想搬空他帝灵教玄机阁中的所有藏书吧?
不对,他已经命不久矣,应该没心思打那些藏书的主意了。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帝千邪盯着萧紫。
萧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戏谑至极的笑:
“我要你帝千邪,从今日起,人前人后,都得叫我作‘哥哥’。”
帝千邪听完,脸色一下子僵了……
第687章 酒会馊吗
萧紫欣赏着帝千邪近乎于呆滞的表情。
整个廊中,空气都仿佛被凝结了。
好半天之后,帝千邪终于铁青着脸,开口道:
“我最多能答应你,以后不再叫你‘杂碎’。”
萧紫摇头,听到杂碎一词,他倒也不生气,反而戏谑之意更甚:“不够。”
帝千邪忍了又忍,终于忍下了掀桌子动手的冲动:
“那我可以再追加一条,以后也不叫你‘变态’了。”
萧紫托着腮,似笑非笑:
“变态一词,你不叫也自有旁人叫,没用。”
帝千邪终于没忍住,一掌下去,把桌子给劈了!
“想让本教主跟你称兄道弟,不可能!”
竹桌被打烂了。
萧紫目光一凝,千钧一发之际,把那坛将翻未翻的酒坛救了下来,抱在怀中:
“帝千邪,这坛酒可是你六岁时,亲自埋下的,都有二十年了吧,你舍得摔?”
帝千邪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扎根在他记忆里许多年,不想再提的往事。
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当年。
萧紫曾经被宫清商藏在帝家附近的后山上居住过一段时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宫清商精于算计人心。
且不说,宫清商瞒得极好,根本就没人知道她曾经为萧陌玉生过一子,哪怕到了后来,冻魂之术已解,宫清商把萧紫养在离帝家那么近的后山,也无人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
后山住着几户山民,树林茂密,飞鸟过溪,帝千邪经常会去那里修炼魂术。
所以,他认识了萧紫。
那时,萧紫跟着一对不起眼的山民夫妇住在一起。
帝千邪就想当然地认为,萧紫是那对山民的儿子。
受冻魂之术的影响,他的年龄看起来与帝千邪差不多大,行事却比帝千邪要深沉许多。
大概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帝千邪都在跟萧紫混在一起,甚至把他当成了朋友。
在这段日子的末尾,是萧紫对帝千邪说,他的生辰要到了。
于是那日,帝千邪宝贝似的抱了一坛酒,去找萧紫。
酒是帝千邪自己按照古法做的,少年时,他难得有这种兴致。
酒名为——十五更年。
意思是,这酒初酿时不能直接喝,最少也得埋个十五年,再入喉,才是圣品。
“十五年后,不会馊吗?”那时,萧紫的态度总是淡淡的,还对帝千邪的酿酒技术持怀疑态度。
“当然馊不了,会更香。”帝千邪迷之自信。
“真的?”
“真的!”
于是,帝千邪吭哧吭哧地把酒埋在了后山树下,对萧紫说:
“你不信就等十五年之后,你过生辰时,再尝尝看,绝对极品。到那时你就知道,我送你的这生辰礼有多贵重了!”
萧紫不置可否。
帝千邪挖坑埋酒,萧紫就懒懒地干看着,也不帮忙。
那时的他们——
一个是春风得意的公子。
一个是弃之荒野的少年。
没过多久。
真相就浮出了水面。
宫清商带着萧紫走了,她舍弃了帝家的一切,包括帝千邪。
那时,帝千邪才认识到,自己到底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萧紫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谁,却一直没有拆穿!
他在萧紫眼里,大概是个傻子?
时日如今。
帝千邪只记得自己对萧紫的厌恶。
十五年早就过了。
要不是萧紫提起来,帝千邪早就忘了埋酒这一茬旧事。
“真不喝?”萧紫抱着酒坛,语气中透出一抹惋惜:“我如今沾酒必伤,所以还未品尝,如果连你也不喝,这坛十五更年,就太可惜了。”
说完,萧紫又笑了笑:“茗山,再去搬个新的竹桌。”
“是。”
茗山应下,战战兢兢地收拾一番,心里祈祷着这俩人可千万别打起来,弱弱地换上了新的桌子。
萧紫见帝千邪这么执拗,便也不再逼他开口,而是直入正题:
“第一个问题,关于圣门之主。你应该早有推测,却一直没能证实,或者你不敢去证实吧?那我今日告诉你——圣门之主,就是你我的母亲,宫清商。”
帝千邪闻言,脸上并没有震惊的神色,显然,早有预料。
所以无邪的爷爷,其实就是被……宫清商所害的。
半晌,帝千邪终于冷哼一声,道:
“那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
他早就不认她了。
萧紫把酒重新放回了桌上,长舒一口气:
“她不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