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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死的人，是他的女儿。”我想起那屋子里的全家福和大叔女儿的优秀，心中叹了口气，看着战云和烈风道：“山不转水转，我今天就教你们一招。”
当夜。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按照计划之中的，先绕到大叔家的屋后，冲着窗户里边大喊：“大叔，救命啊！我朋友落水里了！”
“大叔！快救人啊！真的要死人了！”
窗户打开了，大叔上身套着汗衫，瞪着我道：“吼什么吼！”
“大叔快帮帮忙！我朋友掉水坑里了！我找不到人啊！快点！再慢就要死人了！”
说完，我也不等大叔回答，转身就跑，跑出老远之后，看到那院子有灯火照过来，大叔冲我喊道：“你别急着跑，把情况说清楚啊！”
我当然不会把事情说清楚，脚下跑得更快了，冲到水坑边，看到烈风和战云还在旁边傻站着，低骂道：“傻站着干什么？跳啊！”
“不用做到这一步……”
没等烈风说完，我直接一把将他推进了水坑之中，再望向战云……
“噗通”一声，很好，战云自己跳进去了，省的我动手。
我还想叫他们演戏，没想到，才刚掉进大水坑中，烈风就拼命挣扎，大声求救起来：“救命！我不会水……救命！咕噜……”
这演得也太逼真了，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这战云还有当演员的潜质呢？
“我真的不会游泳……救命……”
尽管天色很黑，看不清楚烈风的脸色，可是光听那喊声，已经足够听出一些内容了。
来真的？
不管怎么说，这身体可是烈风的，我连忙叫战云去帮忙：“战云，你拉他一把！”
很快就传来战云气急败坏的声音：“别乱动……别拉了，你想勒死我吗！快放手！”
即使看不清楚情况，也能听得出来情况相当不妙！
这时，大叔来了。那造型简直了……没有用拐杖或者轮椅，而是一种改造的电动换把车，配上那因凹凸不平的地势而一抖一抖、闪烁不停的灯光，以及那两管空荡荡的裤管，简直有种魔幻喜剧的感觉。他没有看我，拿着手电筒往水坑中一朝，声音一下子扬了起来：“要死啊！还不赶紧放手！等一下两个人都要被溺死！”
我听了他的话，转过头，在手电筒光芒的照射下，看到烈风整个人压在战云的背上，而战云原本就比烈风要矮一些，此时被他这么一压，眼看着两个人都要沉下去了，我也急了。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丢下去！”
大叔将一个粉色波点的游泳圈扔给我，我愣了一下，手一抖，将游泳圈扔了下去。
“你往哪里扔啊！”大叔气急败坏的吼了我一句，又朝水坑里面的人喊道：“快抓住游泳圈！我拉你们上来！”
我回过神来，也跟着大叔喊，只见战云一手去拉烈风死死勒住他的脖子的手，一边去抓那游泳圈。
但因为身上压着一个人的缘故，战云的动作处处受限，几次都让游泳圈滑走。
这一次我彻底反应过来了，两个人根本不是演戏，是来真的！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要玩完！
我看着战云背上的烈风，心中一动，从背包中翻出折叠伞，将长度拉到最大，往水坑中伸去：“烈风，拉着这个！”
“你有救了！拉着这个！”
不会知道是不是这一句话触动了受惊过度的人，烈风终于不再死死勒住战云的脖子，望向我。
战云抓住这个空隙，趁机够到了游泳圈。
大叔大喊一声：“别松手！现在就拉你们上来！”
因为大叔腿脚不便，我上前拉住绑在游泳圈上的绳索。战云此时倒是机灵了，借着游泳圈的浮力，来到水坑边，抓住了水坑旁边的东西，让烈风先上去。
“快点上去！别拖累我！”
战云的语气显然很不客气，不过也是，刚才要不是战云反应够快，早就被烈风拖下去了。
一直到靠近水坑边，烈风还是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茫然表情，大叔手中的手电筒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狼狈的格外苍白。
“我……得救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酸。将手中拉直的折叠伞伸向他：“没事了！我拉你上来！”
“得了吧，你个小姑娘能干什么？快点把绳子绑在我车上。”
此时大叔又再次开着改装的电动滑板车来了，让我将绳子的一端绑在电动车上，一端扔给烈风，借助电动车的动力，好歹是将烈风给扯上来了。
而在下面攀附着水坑壁，被踩在下面的战云，也在烈风上去后，直接一个翻身，跃了上来，动作之流利，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烈风则在被捞上岸边之后，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好像失了魂儿似的。
我十分过意不去：“烈风，抱歉啊，我没想到……”
大叔看他没事了，嘲笑他道：“你这小子，下午不是挺横吗？连游泳都不会，还算是个男人吗？”
我反驳道：“这个和那个没关系吧？你女婿不也是不会游泳吗？”
“闭嘴！”刚才还有心情开玩笑的大叔，忽然暴怒的大喝一声。
我在心中暗道一声抱歉，嘴上立刻顺杆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只见了两次面而已，但我对这个大叔的性格已经有几分了解了。果然，当我先选择软和下来时，大叔脸色仍然不好看，却也没有丢下我们不管，冷声道：“不想感冒就过来！这里可没有什么豪华酒店给你们玩！”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声道：“那就先谢谢大叔了！”
一番折腾之后，到底还是再次进了大叔的屋子中。大叔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进了屋里，我就闻到一股姜汤的味道，大叔冷哼道：“赶紧去喝姜汤，被感冒了又怪我！”
我立刻应了一声，盛了一碗放在烈风面前。
今天晚上，虽然是存心试探的，但是就算如我所愿，心中对于他还是觉得愧疚，将姜汤推到烈风的面前，低声道：“抱歉，是我太冲动了，喝点吧，是大叔的好意，别浪费了。”
战云在旁边重重冷笑了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真没用。”
烈风毫无反应，没有用毛巾擦脸，也没有理会一直滴水的发烧，只是低头看着面前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姜汤，用双手缓缓捧起姜汤，呆呆的喝了一口。
又一口。
有波纹在姜汤上荡漾开来，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烈风一直抱着汤碗，没有松手。
已经很晚了，这附近本来交通就不方便，这一来二去，这会儿已经没车了。
当然，这也是我的计划之一。
大叔推着轮椅出来之后，先是数落了我们一遍，后来开始询问我们情况。
“大晚上不回去睡觉，在这破地方折腾个什么劲儿啊？摔死都是活该！”
我赔着笑：“大叔您说的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这论文很重要！关乎学校评比的！”
这也是我看到大叔女儿的奖章之后想出来的，有什么比唤起同理心更好的办法吗？
大叔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学生真是……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真是一根筋，跟我那个女儿简直一模一样。”
“我们哪里比得上您女儿啊，我看到了她太厉害了，国家奖学金啊！我还没拿过呢！”
提到自己的女儿，大叔的脸色就不一样了，轻笑道：“那是，读书最厉害的是什么？吃国家饭！她大学就拿了三次！”话语间有种骄傲。
烈风突然开口道：“你的腿怎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呛水的后遗症，声音有几分沙哑。
大叔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没什么，人在江湖走，倒霉呗！钢筋掉下来，直接去了俩腿，赔了五万！呵！”
五万买两条健康的腿？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烈风继续追问：“什么时候？”
我瞪了烈风一眼，这家伙也太不会看气氛了吧？
没想到大叔浑不在意的道：“就我女儿去了的时候，没来得及赶回来，她妈为了找我，去省城里，出车祸，也去了。”
家破人亡，就在一夕之间。
腿废了，老婆为了看自己出车祸死了，连女儿也溺水而死……
这是该怎样坚强的心境，才能面对着一切？
“哈！你哭什么啊？”
我下意思抹脸，只觉得眼睛发热，就听到大叔轻笑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烈风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会死了？怎么就死了？”
烈风低声呢喃着，声音低弱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叔叹了口气，脸上的假笑也绷不住了：“天要人走，人不得不走啊，这不，就剩我一个啦！”
“放屁！”烈风突然一抹眼睛站了起来：“这都是屁话！不是老天爷的错，是那个黑心老板的错！是那个撞人的人的错！是……”
“是什么？”我看着他，轻声问道。
大叔笑了笑：“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行了，坐下吧，多喝点！别感冒了，有空去学学游泳！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都不会游泳，跟我那女儿简直一模一样，她呀，就是爱面子，不好意思去学人扑腾，长了那么大也学不会……”他絮絮叨叨的，目光放远，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
“大叔、大叔！”我低声轻唤。
大叔回过神来，淡淡道：“算了，既然你们想知道，就告诉你们吧，我那女儿是被姓孙的那混账给害死的，那小子追我女儿很久了，但平常我女儿根本不爱理会他，还跟我抱怨了好几次，我曾经追着他打过，没想到他竟然贼心不死，趁着我出了情况，家里没人时……呵！那些报纸看看都写成什么样子了？女婿？他也配！”
“警方没有认真调查吗？”
“调查了，没用，那小子狡猾的很，也不知道怎么找的借口把我女儿骗出去的，警方那边脚印和什么检测都说女儿是自愿出去的，可是我这个做爸爸的，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要不是那混账骗了我女儿，以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跟那家伙出去的！而且娅娅平常她根本不敢靠近那些大坑，她胆子有多小，我再清楚不过了。”
“娅娅？”
“我女儿，郭娅娅，好听吧。”
“嗯，非常好听。”
我看了一眼烈风，又继续问大叔道：“那个姓孙的人也是村里的人吗？”
“对，村长他侄子，三十几岁都没个正经的工作，谁敢把女儿嫁给他！”
“孙什么？”
“孙培鑫……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冲着大叔露出灿烂的笑容：“难道您不想报仇吗？”
“报仇？”大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找谁报？他父母早死了，没人管教才变成这样的，村长虽然也有责任，但我总不能杀了他吧！”
“不！”我翘起食指，在大叔的眼前晃了晃：“我是说，找他本人报仇。”
大叔愣得更久了，回过神来，就是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整个轮椅都在晃，我也不恼，耐心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