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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卿染打量了采芹一眼,就转开视线。
采芹跪在地上,抬眼看到的是齐攸坐在地上的椅子上,荀卿染则和齐二夫人亲密地坐在一起,不禁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她满肚子的有服气,不甘心。
凭什么,这个女人不过有个好皮襄,还有哪里出色,明明懦弱的被她这个下人挑衅,都不敢反击,怎么配坐在那个位置?
她现在这样,都是被这个女人害的。这一切的一切,包括那男人骗她说玷辱了她,都是圈套。这个女人原来有这样的心计,难道是预料到她会这么做?这么说,难道那个人也是襄的人,因此才会给她出主意做这样的事?她,还是***了吗?
采芹正在胡思乱想,就听齐攸问她:“你的话,空口无凭,让人无法相信。我问你,那纸条现在哪里?”
“纸条?”采芹抬起头,却又摇摇头,那天她被那男人胁迫,慌里慌张地逃回来,就发现纸条不见了。想是那个男人脱了她衣服的时候,将纸条收走了。“奴婢在破庙里醒来,就不见了那纸条。”
“那个男人,你不知道姓名,可他的长相你总记得吧。”
“回四爷,奴婢那时心慌意乱,只记得那人一脸的络腮胡子,别的,都没注意。”
“采芹,我记得你好像并不识字吧。”齐攸又道。
采芹并不知道方才在屋外受罚,自然不知道齐攸已经知道了纸条的事。现在听齐攸问她,她还以为齐攸对荀卿染起了疑心,只要她拿出证据,还是可以翻身。
采芹一喜,“奴婢不识字,拿了那纸条,是找人帮奴婢看的。”
“找的是谁?”
“奴婢因为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加了小心。将纸条分成两段,没敢在府里找人,是找的西街卖字的王秀才,和常到后巷走动的罗道婆,将上面的字念给奴婢听。四爷,您去找了这两个人来,能给奴婢作证。”
齐攸到书房,叫了小厮黄芩来吩咐了一番,“……。到前面找唐大人,他知道该怎么办。”
等了约两盏茶的时间,黄芩回来,低声向齐攸禀报了一番,齐攸又回到上房。
“四爷,可找到了那两个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采芹满怀希望道。
齐攸问齐二夫人:“母亲,您看这贱婢该如何处置?”
齐二夫人不知齐攸是如何想法,采芹已经罚过了,难道还要再罚?齐攸刚才罚采芹,也没问过她的意见,如今来问她,她能如何回答。
“这贱婢的罪,怎么罚都不过份,你们看着处置吧。”齐二夫人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母亲请留步。”齐攸起身拦了齐二夫人,“这枫露茶要多沏几次味道才正,如今火候正好,母亲喝一杯再走不迟。”
“哦,那也好。”齐二夫人又坐回炕上。
荀卿染忙另斟了热茶奉上。
齐攸这才转身看着采芹,“没有尊卑,诬陷主子。按着齐府的规矩,该杖毙。”
齐二夫人不安地动了动。
这件事,她理亏在先,如今齐攸要重罚,她自不会为了个奴婢再让齐攸不高兴,因此只得说了声好。
“太太、四爷,奴婢冤枉啊。”
“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罪加一等。来人,去前院叫古老大来。”齐攸冷冷地吩咐道。
听齐攸派人去找古老大,齐二夫人的手又抖了抖,张了张嘴。
采芹则是趴在地上,浑身抖做一团。
“四……。四奶奶,求您……饶……。了奴婢吧。”采芹这个时候才想起求荀卿染。只是已经晚了,旁边一个婆子上来,用麻布堵了她的嘴。
古老大,荀卿染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是听哪个小丫头说过。荀卿染曾让佟家的打听过,才知道,古老大曾经上过战场,后来就到齐府当差,他不做别的差事,只负责行刑,鞭刑。他的名字是齐府下人的禁语。说是他可以一鞭打死人,也可以将人鞭打上几天几夜,那人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却不会死,只能活受罪。
“这,是不是太重了些。”齐二夫人犹豫半晌,才说道。
“母亲,这贱婢死一万次都不冤。母亲想想,如果她成了事,儿子成了什么人。况且,一个下人,胡言乱语污蔑主子,今天说的是我的人,明天就要去说嫂子们,后天,连母亲都不能幸免。”齐攸又吩咐道,“这种事决不姑息。不仅要罚她,另外叫了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来观刑。也让她们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古老大来了,听爷的示下。”宋嬷嬷进来回道。
“传我的话,很久没见他耍鞭子了,让他尽管施展,晚上我赏他一只羊腿,一坛好酒。”
宋嬷嬷答应着,一抬手,两个婆子这才拖了已经吓昏过去的采芹出去。
宜年居的人都在外面观刑,连跟着齐二夫人来的丫头和婆子都被请了去一起观看。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声音,齐二夫人白了一张脸,手里的茶杯拿不稳,杯盖和茶杯相碰发出细小的声音。齐攸自在地品茶。
“母亲,我和您商量一件事。这内宅灯油蜡烛上的采买,换了赵西大如何?”
“那徐财做的好好的,换……。换什么?”齐二夫人不解道。
“徐财,是采芹的老子吧。她那一家,我已经派人都抓起来了。”齐攸淡淡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个男人(二)
“啊?”齐二夫人手剧烈地一抖,荀卿染早就觉得齐二夫人手里拿着茶杯很危险,因而只装作要给齐二夫人续茶,飞快地接了茶杯过去。
齐二夫人定了定神,“老四,采芹那贱婢罪有应得,如今你已经重罚了她。她的家人,也在府里伺候了多年。你若气不顺,也想罚,或是打板子,或是罚月钱都成,他们的差事,还是缓缓再说。”
“母亲,您心肠太慈善了些。您想想,这件事,采芹一个人可做的来?她家人会不知情?但凡这一家子里有一个心里是有主子的,就早该告诉母亲知道。母亲心疼他们,或许他们如今已经认了别人做主子了。那一家子,一个都留不得。”齐攸道。
已经认了别人做主子,这句话将齐二夫人震在哪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也罢,外面的事我也不懂,都依你就是。只是如今你二个、二嫂管家,这采买要换人,总要他们同意,我也不好先应承你。”
“那也是件不大不小的执事,我怕母亲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赵西大为人能干本分,最合适不过了,因此我才提了他。要换谁,自然还要母亲同意。”齐攸道。
“嗯,嗯,我再想想。”齐二夫人抽动嘴角,越来越坐立不安,“我坐了这半天,得回去了,还有好些事情要我过问。”齐二夫人道。
“我送母亲出去。”齐攸站起身。
齐攸并无意招呼人来伺候齐二夫人,只走在前面,打起帘子出了屋子。
荀卿染赶忙上前扶了齐二夫人,两人跟在齐攸身后出来。
院子中央,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木架子。木架子下站着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这汉子高大壮实的身材仿佛是座小山一样。这样的天气,他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猩红色背心,下身是猩红色兜挡棉裤。这汉子只有半张脸能看,另一半,似乎被什么利器削了去,伤口又没有好好打理,白天看去,也是状如恶鬼。
荀卿染在门口看见,知道这汉子必是大名鼎鼎的古老大。
此时,古老大正挥舞泛着血色的鞭子,每一鞭甩出,必会在空中打一声脆响,挽起个漂亮的鞭花再落下来。再次扬起时,则会带起一片血雨。这架子周围地上铺着红布,那扬起的血雨落下后,都落在布上,没有一滴落在外面。
架子上悬挂着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这汉子每一鞭子下去,这人形跟着挣扎扭动,可因为嘴巴被堵起来,却是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宁远居的一众吓人,都围在红布外,连大气都不敢出。而行刑的古老大,却是面色肃穆,似乎像是雕琢艺术品一样的专注。
齐二夫人走到门边,抬起的腿又收了回来,一手扶着门框,面色发白,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荀卿染也见了院子里的情形,说心里不发怵,那是骗人。不过,她比齐二夫人好些。齐攸就在前面,如果她想,她可以躲到齐攸身后。
但是齐二夫人,作为齐攸的母亲,只怕是不好意思这么做的。
传言古老大下手十分有准头,齐攸方才说让古老大尽管施展,那是不是说齐攸不发话,这刑罚就不会停。齐二夫人毕竟是齐攸的母亲。
荀卿染看了眼齐攸的背影,又见台阶下众人都只看着行刑的场面,就轻轻向齐二夫人身边靠了靠,故意抖着手小声道:“太……太太,我,我怎么觉得头晕,手脚也……不听使唤。”
齐二夫人有了荀卿染身体的支撑,才不至于靠着门框倒下去。她回过头,就看见荀卿染一双眼睛内全是恐惧的神色,一双手抓着她的衣襟,正抖索个不停。
齐二夫人顿时觉得好受了些,勉强笑道,“你这孩子,胆子太小了。老四也不知道心疼媳妇,不该让你出来才是。来,别怕,我在这那。”
齐二夫人握住荀卿染的手。
四只手握在一起,自然分不清是谁的手在抖。
分不清是谁迈的第一步,两人相携又回到屋内坐下。
齐攸似乎没有注意身后婆媳两人的动静,只迈步走下一级台阶,对着行刑的古老大打了个手势。
古老大又漂亮地甩了几鞭子,方才收了鞭子上前来向齐攸打了个揖,“四爷,留了一口气,现在抬出去,弄脏不了四爷的院子。”
齐攸赞许地点头。
古老大转身退下,带着小厮收拾了地上的红布,用草席裹了采芹出去。
周围观刑的丫头、婆子们却不敢动。
齐攸站在那,目光在众人脸上打了个转,院内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
“散了吧。”齐攸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众人这才一个个规规矩矩顺着墙角退了下去。从头至尾,半点声响皆无。
齐攸回到屋内,齐二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也跟着进来,荀卿染和齐攸直将齐二夫人送到宁远居门口。齐攸并不回房,带着小厮黄芩又匆匆走了。
荀卿染回到上房。桔梗、麦芽几个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奶奶,您没看到,婢子自认是个胆大的,可也吓没了半条命。有两个当场就昏过去了,宋嬷嬷也没让人动,方才四爷说散了,才让人给抬走了。婢子们没给奶奶丢脸,都挺过来了。”麦芽心有余悸地道,“不过也好,以后看谁不怕死再起那个念头。”
院子里观刑,桔梗几人也没能幸免。
荀卿染有点内疚,可是当时的情况下,她不能向齐攸给几个人求情。
“让你们受委屈了。我这有从老太太那拿的定惊的药丸,你们拿两粒去吃。”荀卿染道。
这几个丫头,也是跟着她受过苦,见识过方氏的阴狠,但是今天这样铁血的场面是从来没见过的。别说她们近距离观摩全场的,就是荀卿染在门口看了那一眼,至今还觉得心惊肉跳那。
荀卿染又让桔梗叫了宋嬷嬷和佟家的进来。
“从我这拿钱,舍口棺材给采芹。这件事,宋嬷嬷你来办。”荀卿染吩咐道。
荀卿染又对佟家的道,“这两日,大家都辛苦了,借老太太的福气,四爷的恩典,晚上给院子里的人加菜。你们跟着桔梗去称银子吧。”
“谢奶奶的恩典。”
宋嬷嬷和佟家的就跟着桔梗退了出去。
宋嬷嬷一个时辰后回来,跟荀卿染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按奶奶的吩咐,买了口棺材成殓,拉到城外埋了。”
荀卿染点点头,向宋嬷嬷道了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