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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问的都问了,天也快亮了。简繁瞧着兜里仅剩的几张黄符,撇撇嘴,“阿难,看来我们要带着这些鬼魂走一趟阴阳黄泉路了。我都要没引路符了。”穷啊!地府的工资虽然高,不够她用啊,买黄符的钱都没了!简繁在心里哭诉,哪个阴阳使活成她这么憋屈的,全国范围出任务啊。
容难看着简繁那张刚才因剧烈运动才红润起来的小脸现在被风一吹又迅速地白了下去,他的脸一下子就臭了起来。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一点都没动身的意思。“小繁繁,让牛头马面去送,我们回去。”
简繁:鬼老一点也挺好的,至少鬼脉广啊。
牛头马面从地府“哼哧哼哧”地赶到陈乡的时候,欲哭无泪。黑暗里只有一双双眼巴巴的眼睛盯着他们,大眼瞪小眼。而召唤他们干白工的容难大爷和他的小媳妇早就不见人影了。
“阿嚏!”被牛头马面念叨着的简繁顿时打了个喷嚏。周添胜没找着,又着凉了,她有些委屈地揉揉鼻子,鼻尖都发红了,就像胭脂点错了地方,可爱非常。
提着简繁正往西栏飞去的容难偷偷垂下眼,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还释放了一个专门挡风的结界。
简繁看见眼前熟悉的西栏景象,忽然叫了一句“停”。
“阿难,我们是不是在这里见的朱三娘?”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看来你得老年痴呆的年限可能会延后了。”容难把简繁放在了一间客栈的门前,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会儿自己今天所穿的翩翩长衫。
简繁哼了一句,心里念叨着“你们全家都是傻子”之类的话。不对,她不是容难夫人嘛,这一骂不就把自己都骂进去了?啊,不对,谁是那个老鬼的夫人!简繁用力地摇摇头,咳了一声,正色道,“我总觉得这个朱三娘有些怪怪的,阿难你去查一下她的人事簿吧。”
容难忽然就闪身到了简繁的背后,他的透透的手搭在简繁的肩上。肩上没有重量,但是凉凉的,那种冰凉的触感比朱三娘更加怪怪的,都要滑到简繁的心里去了。容难的嘴角倏地擎上了一抹痞子似的坏笑,他在简繁的耳后轻巧地吹了一口凉气,“夫人,你这是,学会嫉妒了吗?”
猛地,他的神色一收,声音立马不爽起来,就像欲求不满的样子,“来了!”
简繁的视线飘向远方。果然,那艘熟悉的花船既慢又快地驶来,似乎是缩小了,船舱的位置堪堪与站在河边的简繁的视线持平。
还是那两个活死人与一个女鬼的组合。朱三娘仿佛是知道她那副美艳的样子会惹得简繁不高兴,换了一件海蓝的长裙,特意没戴什么首饰,仅用一根木簪子挽住了长发。她柔柔弱弱地站在船头,对着简繁和容难福了福身子。
“朱三娘,你又来做什么?”简繁对朱三娘没多大敌意,却也喜欢不起来。她的语气淡淡的,神色也淡漠,叫人猜不出心思来。
朱三娘咬着唇,没抹胭脂的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感谢大人赶走了东郊的恶鬼。……大人,三娘还是为了之前的那件事而来,可不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坚持,坚持得太过夸张。
“不可能。”简繁还没开口,容难就坚定地截断了她的话。简繁好奇地冲着容难看看,容难抬眼瞧她,眼底的意思他两都懂。“朱三娘,你就这么诚心?当年你作为江南第一名妓,能没点手段?你那宝贝之人,可还好?惹怒了爷,你还想不想好!”
简繁听得云里雾里,朱三娘却是听懂了容难的一连串问句,一张没上妆的脸顿时煞白煞白的。朱三娘急急忙忙地跪下,好像心绪大乱,船头船尾那两个船夫一下子就像残破的布娃娃,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大人,容难大人,求您,三娘求求您了,救救他、他们吧。他们都是被那恶鬼害的呀!三娘不是想惹您生气,也不敢惹您,三娘只是、只是……”朱三娘语无伦次,只是了半天都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这场面,谁都知道有猫腻了。
简繁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瞎转,放在背后的小手灵活地打出一个个法诀,法诀引着周添胜的气息,干净利落地朝着朱三娘飞了过去。朱三娘猛地抬头,她双手合十,一道黑光朝着那飞扑过来的法诀刺去。法诀本身就是寻人用的,没有多大攻击力,黑光击碎了法诀,冲着简繁就击了过来。
简繁挑眉,倒是笑了,笑得那么肆无忌惮。果然,黑光根本没有到达她面前的机会。容难“哼”的一声,黑光便自行消失了,而朱三娘的气息也同时萎顿了下去。
“在爷面前伤爷的人,你好大的胆子!”容难站在了简繁面前,把简繁整个人挡在了他的背后。
当然,某人那瞬间的失神也被他收入了心里。
“嗞嗞嗞,果然是你。我的直觉果然没错!朱三娘,说吧,周添胜在哪里,你已经没有再一个一百年修为拿来废了。”
明明是个千年的女鬼,却只有短短一百多年的修为,怪不得会被徐秀芹那个怨鬼赶出东郊。简繁嫌弃地撇着狼狈的朱三娘,语气里没有半分怜惜。
☆、第十八章 假币
朱三娘散着头发,简繁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周身的阴气就好像鞭炮一样炸开,迅速在她周围流转起来,清水溪里的溪水也伴着气旋飞离了河面。
“哇塞,阿难快看,小型龙卷风。明天的报纸头条肯定是奇庄忽现龙卷风,有目击者声称看见UFO!”
容难嘴角一抽,看着简繁兴奋的模样,真想泼一盆冷水。夫人你这么傻这么天真你自己造吗?
就是这一瞬间,朱三娘低吼了一声,整个人,不对,整个鬼就朝着清水溪里跳了下去。同时花船爆炸,碎片飘在了溪面上,一点点溶解,黑色的雾气蒸腾起来,溪水翻滚,挡住了水下的风景。
“阿难,你怎么不去追?”简繁跑到清水溪边,两张符纸瞬间焚尽,两个符人跳进了溪里,把那两个活死人捞上了岸。
容难的嘴角已经抽到麻木了。他们家夫人把他当保镖、当靠垫、当路人,就是没把他当丈夫,真是愁死个鬼哟!
“小繁繁,你都累了一天了。先进客栈休息,我们明天去找朱三娘,把周添胜带回来。”
“累了一天”的某人点点头,率先走进了一间客栈,“哎,今天土地请假了,还是被你上司炒了,怎么客栈里没人啊。你们也太抠门了!”客栈里黑不溜秋的,连唯一的油灯都没有点着,虽然简繁的眼睛夜视不成问题,但到底不是很喜欢黑这种东西啊。
“小繁繁,土地今天领工资去了。你也知道,给你们的是钱,但是地府给这些小神的工资却是神力,没了人的信仰,这些因为人而诞生的小神,再不攒点神力,没准哪天就消失了。谁都不想消失,你就原谅土地小儿的激动之情咯。”容难继续往楼梯那边飘去,神色晦暗不明,但身后却留了一只手对着简繁招招,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飘荡,一阵旖旎,“小繁繁,跟我来,我和你说清楚那些事。”
“切,那只手有什么好看的!”简繁在嘴里鼓了一口气,腮帮子鼓鼓的,左边晃一下,右边晃一下。她随手关上客栈的门,“慢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坐在床上,简繁瞧着容难收起他宝贝着的白玉酒杯,然后在她面前坐定。坐得那么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退,明知道容难那家伙她根本碰不着。
容难见状笑得那叫一个浪荡,那双瑞凤眼所弯起的弧度就似月牙儿一般明亮而朦胧。看见简繁烦躁地动动身体,容难终于大发慈悲,没再磨她。
“小繁繁,地府在人间是有产业的,那么多阴阳使的工资可就眼巴巴我们那点东西。朱三娘所待的百花楼就是其中一粒微尘。当初我在那巡视过,见效益不好我走了以后就给关了。”
“所以人会烧纸钱给地府,你们就是靠这个来流通的?”简繁的兜里可揣着不少的元宝冥币,作为长和这些阴阳之物打交道的伟大的阴阳使,乐善好施可是美德。
简繁的话可就逗乐了容难。容难的左手向空中一抓,变魔术一样的变出一把折扇,大冬天的,折扇被他挥得呼呼生风,让简繁忍不住离他更远。“这你就不懂了吧,小繁繁。你们人真是太缺德了!”
他的折扇在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瞬间收拢,此时的容难就像一个俊俏的说书先生,“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当然也有自己的钱币。你们这些人总是烧一些假币过来,还印得一点儿都不像,却总有鬼拿着这些假币在地府闹事。地府的工作人员本来就那么几个,你们这不是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嘛!工资增加,物价也涨,弄得现在都通货膨胀了都。”
假币!简繁嘴角一抽,脸色难看,她从兜里掏出一把黄纸,朝着容难的脸就甩了过去。“那老娘不是每次都拿假币去忽悠鬼了,你让我怎么涨业绩,怎么加工资啊!”好丢脸啊!
容难淡定地在原地扇着扇子,有些黄纸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床上;有些倒霉地去和冰冰凉的大地接触。“哦,亲爱的小繁繁,你怎么能让这些如粪土的金钱穿过我那高贵的身体!”容难夸张地喊道,活像剧场里浓妆艳抹的贵妇,“小繁繁你急什么,我们纸醉金迷里的钱可全是正品鬼币,一块就是一块,童叟无欺!你看看,经过阴阳使的手尤其是经过你的手送进地府的同志,哪个没攒下身家。”
简繁怀疑地盯着容难的眼睛,这老鬼心思太深,里头除了她啥也没有。她撇撇嘴,心里想着大不了下次送鬼走的时候不那么大方了。
不知什么时候歪了楼,简繁姑娘也没想着要把楼给正回来。她扑倒在柔软的床上,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小猪仔一样地滚着的简繁在容难的眼里显得特别可爱。他的折扇又“呼”的一开,满是不怀好意,“小繁繁,你是不是忘记周添胜这个人了?”
“你不是说明天再说嘛!不过看样子他应该过得不错,瞧朱三娘那疯癫的样子,只是个肉体也宝贝成那样。”反正委托只是要求她找到周添胜,没说是生是死还是半死不活啊。
花船。
朱三娘面色苍白地躺在软榻上,轻声地喘着气,想来是怕惊扰了谁。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并不英俊,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就显得很舒服。他的面色与朱三娘正好相反——红润。男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裹着一件藏蓝色的长款棉袄,他任由朱三娘缩在他的怀里。
朱三娘抱着男人冰凉的身体,轻轻念叨,“原来你叫添胜吗?周添胜,恩,真好听,宝贝。”她忽然收紧自己的手臂,眼神决绝,男人的骨骼被勒得咯咯作响,“没关系,他们不救你,我护着你。没关系,我救你。没关系,没关系……”
“宝贝,宝贝你是我的,他们不能抢走你,不能,绝对不能。哪怕是容难大人,是他三娘也绝对不同意,他们都没有资格。我的宝贝,这一次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
第二天,天气并不好,开始飘起了小雪。南方的雪,下得决然,像是天空的眼泪,落到地上就消失无踪。
简繁趴在床上,顶着鸟巢一样的发型裹着棉被孩子气地闹着不肯起床。床头柜上摆着土地刚刚送来的热腾腾的早餐,容难坐在床边,品着他的小酒,“小繁繁,再不起来,你的工资就飞了。”
简繁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