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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这里,她朝众护卫命令道:“将这两人打出去!”
众护卫本来便看这两人刺眼,闻言同时应道:“是。”“铮——”的一声佩剑出鞘。寒光闪烁中,两人大惊失色,他们看向嗖地拉下车帘的冯宛,终于知道她是认真的了。
见到两人仓惶退下,冯宛的马车才再次起程。
望着冯宛那远去的马车,角落处的一辆马车中传来一个冷笑声,“好威风好杀气!”
正是冯芸的声音。
一仆靠近,对着车帘低声说道:“主子,这冯氏宛娘连亲人也不要,是不是可以?”
不等他说完,冯芸便气愤地低骂道:“可以什么?她都说了她是奉令公干途中,传上去也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名号。你能说什么?”
“是,是。”
冯芸昂起下巴,目光怨毒地看着冯宛的马车。
她早就来了。
这一次来,她是奉令来求冯宛的。昨天,四殿下对堂堂三品大将卫子扬,犯下了不可饶怒的错。陛下知道后极为震怒。
四皇子的生母如贵人与另一个贵人找到冯芸,说是人人都说卫子扬对冯宛言听计从,她冯美人身为冯宛的亲妹妹,自然能说得上话。她们请她到冯宛去走一走,求一求,务必让卫将军息怒。
只有卫将军息怒了,陛下那里才有可能对四皇子轻罚。
冯芸自禁足放出后,圣宠便不如从前。再说,这宫中生存,让两个比自己位份高又有娘家势力的贵人欠下人情,实是难以遇到的好事。因此她也应承了。她知道,两位贵人也听说过,自己与冯宛这个大姐是不和的,为了打消她们的顾虑,冯芸还用极其肯定的语气打了包票。
可出宫后,她却踌躇了。早早侯在这里,她没有想到会见到这一幕。
伸手按在胸口,冯芸的心里直如哽了一根刺。冯宛这个贱妇,她刚刚得点势便不把亲人放在眼里了,还当着这么多人喊打喊杀的。自己前去求她,不会也被羞辱一顿吧?
寻思到这里,冯芸暗暗后悔:应承两个贵人时应该寻思寻思的,她不该把话说那么满啊。罢了,看来只能交易了。
就在冯芸侯在巷道中,等着冯宛处完公事回返时。冯宛的马车在走了一刻钟不到,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拦住她的是赵俊。
与冯氏弟妹不同,赵俊是客客气气地跟护卫打了招呼,见到冯宛的马车处于一个偏静所在,这才上前的。
他来到车帘外,轻声唤道:“宛娘?”
冯宛掀开了车帘。
对上男装打扮下,冯宛雍容宁静的面容,赵俊的颊侧肌肉跳动了几下,目光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苦涩和迷惘。
好一会,他终于回过神来。回神后,他低着头说道:“宛娘,我知道你不会再回那里,迫不得已便来见你了。”
在冯宛静静的目光中,他喉结动了动,喃喃说道:“她,陈雅醒来后,一照镜子便大发雷霆。昨天下午,她还把陛下派人送来的血参汤都打翻了,你也知道,她这人性格直爽,不让下人喜欢。那太监也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话,昨天晚上,陛下便派人申斥她了。还说,还说她便准备当一辈子的庶民什么的。”
他抬头看着冯宛,在他凄迷的眼神,冯宛这才发现,他的左颊上,隐隐有着一个巴掌印。不过那印都快消干了,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唇蠕动着,赵俊求道:“宛娘,你向来聪慧,不管我遇到什么难题,总是能想到法子。你帮我想想法子,让我平平安安地离开那恶妇吧。”他看着冯宛,合上了蠕动的唇,忖道:路得一步步走。我先离开那恶妇,再求宛娘找到卫子扬,让他给我安排一个好职位。
第153章 事故
赵俊实是无人可求了。
冯宛看着他,有点惘然:他到了这个地步?
在她的梦中,他一直是何等张扬?何等自信?前世的这个时期,他对自己的倚重越来越少,也对自己越来越轻视。他风光,鲜衣怒马,前呼后拥,那时的他,似乎处处都是帮手,似乎有无数的幕僚给他拿主意。而他呢,只有在举棋不定时,才偶尔来找一下自己,便是这个时候,他对她也是不耐烦的,对她的主意,其实也不怎么听。而她呢,每次察觉到他的错误,和听着幕僚们南辕北辙式的主意时的思维混乱,总要费上很大的功夫,拐弯抹角地让他清醒,让他成功。
她自那次流产后一直无孕,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他总是不在她的地方过夜。
这一世,自己只是不帮她了,只是让冯芸没有那么顺利了,让陈雅成为庶民了。他怎么就变得这么被动,这么一无所有了?
这个男人真是基础薄弱啊。
在她恍惚中,赵俊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蹙着眉,唇动了动,又安静下来。
终于,冯宛回过祝来。她看向他,摇了摇头,诚恳地说道:“郎君,陈雅出身不一般。”
只是一句话,赵俊却青了脸。他薄怒道:“难道连你也没了法子?”
冯宛摇头,她垂下双眸,轻轻说道:“夫主,有些选择一旦做了,便没有回头路的。你只能走下去了。”
这世间很多事,一旦选择,便是一辈子。他直到现在还以为陈雅与自己一样,也是个想要就要,想弃就弃的人么?他以为,他看到人家荣华,伸手摘取了。现在那荣华没了,便可以顺利甩掉?
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其实,冯宛说的这些,赵俊也是知道的。可现在被她这么清楚地说出,他的脸还是一白。
白着脸,赵俊无神地瞪着冯宛,久久说不出话来。
对上赵俊,冯宛突然发现,怎么他变得这么憔悴,甚至可以说是猥琐了?以前的他,完全是个俊朗郎君的。可现在看他,哪里还有以前的风姿?要是以前的他也是这个样子,可迷不倒月娘陈雅这些女人。
这时,一个护卫唤道:“夫人,时辰不早了。”
冯宛抬头。见她要走,赵俊一慌,他急急伸手抓住冯宛的手,低唤道:“宛娘,助我!”
他这般抓着冯宛的手,冯宛还没有怎么在意时,一侧的一个护卫咳嗽一声,慢慢抽出佩剑,低低嘟囔道:“狗爪子太脏,将军知道了会生气的。”一边说着,一边双眼如刀地扫向赵俊。
冯宛一怔,赵俊一慌。忙不迭的,两人同时抽回了手。
转眼,赵俊的脸色又青又白。
压下心神,他抬头看向冯宛,求道:“宛娘,你一定要帮我想想法子。”他唇颤动着,“再这样下去,我活着都没有意思了。宛娘,我不要过这种日子。”
冯宛抬头,定定地看向他。
她突然很想问:前世我死后,你可曾也有过这般生不如死的感觉?可惜,她这话便是问出,他也无法回答。
再次摇了摇头,冯宛低低的,清楚地说道:“郎君,开弓没有回头箭。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的。”
说到这里,她朝驭夫喝道:“走罢。”
众护卫早就等不及了,一听这话,同时应诺。这么响亮整齐的应诺声,直吓了赵俊一跳。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再回过神时,冯宛已然去远。
望着冯宛浩浩荡荡远去的背影,赵俊颊侧的肌肉猛然跳动了几下,他喃喃说道:“怎么这个妇人越活越风光,我堂堂丈夫,却大不如前?”
这是件想不通的事,赵俊不由伸手按住额头,回思起来到都城后发生的一切。他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想来想去,一切都没有错。如果硬说有,那就是宛娘她与在云城时判若两人,她对他根本不曾尽心尽力。
想着想着,赵俊突然又有点恨了。
使者行馆中,不时有官员出入。冯宛与六国使者一一见面,客套的寒喧了一阵后,时辰已经不早。
看了看日头,她决定,还是明天再与北鲜卑的使者见面吧。
想到这里,她在众人地筹拥下,朝着自个的马车走去。
刚刚走过走廊,对面走来了一队人马。接着,清映公主娇脆脆的叫唤声传来,“冯姐姐!”
她小跑而近,因欢笑着,美丽之极的脸上红朴朴的,煞是动人。
弯着一双大眼欢喜地看着冯宛,清映公主快乐地说道:“冯姐姐,你终于来了。”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天姐姐来时,我招待不周。晚上一直琢磨,总觉得对姐姐不起。好姐姐,你现在都到了这里,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吧?”
说罢,她凑上前来,伸手抱着冯宛的手臂,便想把她朝自己的房间拖去。
冯宛没动。
她是个久经风霜的人,心灵已不再纯粹,已相信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何况,真说起来,自己也是清映公主的情敌,她用得着这么亲近么?
站着不动,冯宛微笑道:“公主见谅,今日我实是累了。”她端详着清映公主,笑得温婉,“要不,明天再与公主一述,如何?”
“真的?”清映公主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神态可爱地看着她,脆脆说道:“姐姐不可反悔!”
“自是不悔。”
“那好吧,我明天等着姐姐。”她松开冯宛的手臂,只是小嘴仍然嘟着,似是为冯宛把相会拖到明天有着不高兴。
冯宛一笑,她中规中矩地朝着清映公主行了一礼,转身带着众人走出了使者行馆。
目送着冯宛的背影,一个婢女靠近来,她低声说道:“公主,看她的样子,昨天不喝那酒不是起了疑心呢。”
清映公主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我看不出,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妇人,想来今年也不过二十,怎的就这么滴水不漏的?
冯宛的马车驶上了街道。
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冯宛一脸笑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伴随着马蹄声的,还那骑士的大叫声,“散开!散开!”
听着四周的兵荒马乱,冯宛抬头看去。她还没有看清,旁边一护卫已惊声叫道:“夫人,是将军的人!”
卫子扬的人?
冯宛大惊,她连忙昂头看去。眼看那骑士已冲了过来,她急叫道:“拦住他!”
护卫们也正疑惑着,闻言同时上前,挡在了道路中央。
那骑士狂奔而来,见前面这么一阻,正要发火,一眼瞅到了冯宛。
当下,他收敛怒火,驱着马急急靠近冯宛的马车,低声说道:“夫人不好了,慕容成死了。”
“慕容成,他是谁?”
那骑士苦笑道:“便是北鲜卑的一个使臣,他算不得正使,大伙都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没有想到他是鲜卑皇室的!刚才在街道中,他与我家将军相遇,这人口不择言,对着将军相貌评头品足的,将军一怒之下拔剑砍了他的马,也划了他一剑。奇怪的是,那伤明明不重的。这一会功夫城门司来报,说是他伤重不治,流血过多已经死了。这事将军还不知道,臣得抓紧赶回去。”
冯宛连忙说道:“你去忙吧。”
“是。”那骑士一拉缰绳,再次急驰而出。
冯宛转向驭夫喝道:“速速回府。”
“是。”
马车驶动,紧跟着那骑士后面向卫府驰去。
坐在马车中,冯宛紧紧地握着车辕,想道:鲜卑皇室死人了?
在她前世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一曲的。现在事情起了变故,卫子扬得罪的还是北鲜卑这等强势大国的王公,这让她的心有点乱。
连忙深呼吸几口,冯宛令自己平静下来。
终于,她的心静了。
垂着眸,冯宛继续忖道:卫子扬虽然任性,却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那慕容成就算无礼,他也不会当场取了人家性命。这事不对。
难不成,有人算计卫子扬?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