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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人朝塌上一歪,睡死了过去。
她是在一阵沉闷中醒过来的。
还没有睁开眼,她便蹙着眉,小手无意识地伸出,想推开压在胸口的物事。
可这一推,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事。
嗖的一下,冯宛吓得睁开了双眼。
然后,她对上了黑暗中,一双乌亮乌亮的眸子,这眸子带着笑,正贴在离她不过三寸的地方,细细地瞅着她。
下意识中,冯宛便张开嘴想要尖叫,可她的嘴刚一张开,自己便反应过来了。
连忙闭上嘴,冯宛睁大双眼,就着外面淡淡的月光,看着这个压在自己身上,脸孔离自己不过一拳头远的男人。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冯宛压低声音,试探地唤道:“卫子扬?”
叫出这个名字后,她心下大定,这呼吸,这体温,这气息,可不就是卫子扬?
结实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了动,他一只手撑在塌沿,慢慢挺直上半身,随着他的动作,如泄的墨发披散在冯宛的脸上,眼睛上。
在冯宛伸手把他的头发拂开时,卫子扬低低的声音传来,“阿宛果然温软。”他见黑暗中,冯宛的大眼中浮起了怒色,又说道:“那日我被下了药,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刚才见到阿宛睡着了,便想再试一试。”
他说的,是那日他与她在野外,他在冯宛身上睡了一个时辰的事。
少年的声音,清而微靡,因刻意的压低,又有着沙,仿佛是吹过寺钟的晚风,实是说不出的动听。当然。更是说不出的理直气壮。
对上他,冯宛一直有着无力感,此刻也是一样。
她吸了一口气,借着夜色让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下来,低低说道:“我在等你,你起来说话可好?”
“不好。”少年的回答一向干脆。他放开撑着塌边的手,重新让自己压在冯宛身上,刚一覆上,他便在冯宛身上摇晃起来,享受着随着他的动作,身上越来越香软酥骨的温玉。不等冯宛发怒,他用一种极为严肃认真的语气开了口,“阿宛,我向陛下举荐你了。我观你这妇人,见到个冯芸,也要向她低头讨好,大公主更是想打你就打你。你自己也说了,满街的贵女,哪个见了你都可以轻易打杀。我的阿宛,怎么靠这般处处低头,时时小心着?”
望着终于停止了摇晃的少年,对上他亮晶晶的凤眸,冯宛低声说道:“你向陛下举荐我,是想我这般站出来?”
“不错。”黑暗中,他咧着雪白的牙齿一笑,“我就要让你站出去。成天这般瑟瑟缩缩的,明明有才,却老藏着掖着,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黑暗中,见到冯宛的双眸明亮如星,闻着她的体香温暖清香,他忍不住低下头来,叭唧一声,在她的眼睑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般安静时,他这一亲,动静特别惊人。冯宛吓了一跳,她连忙伸手捂着他的嘴。
少年的唇也被捂上,倒也不恼,只是弯眸含笑,一脸享受。
冯宛捂着他的唇,心神却在不知不觉中飘飞开来。
今天这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断断没有想到过,要像个丈夫一样站在世人面前,断断没有想到过……
刚才寻思了几个时辰,她都找不到应对的方法。此时此刻,她依然找不到应对的方法。甚至,她都不知道卫子扬这样做,对她来说是祸是福。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颈窝一暖,却是卫子扬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中蹭了蹭。他蹭着的样子,特别天真,仿佛一只小狗。
可冯宛知道他不是小狗,那顶在她小腹上的,饶是隔了床被子,他也清楚地感觉到坚挺。而且,他的动作越来越急,呼吸在明显加粗。
他的唇,也在慢慢游移,慢慢游移。转眼间,冯宛痛哼一声,却是他在她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他在锁骨上咬了一口?
冯宛一惊,她完全惊醒过来。感觉到覆在身上的少年,越来越温热的抚触 ,冯宛先是瞪大了眼。
转尔,她声音一提,突然的,清亮地唤道:“弗儿!”
在这安静的夜间,这叫声突如其来,在卫子扬腾地抬头,与冯宛大瞪小眼时,弗儿的声音立马传来。“夫人,你叫我?”同样,明明应该早就睡了的弗儿,她的回答也是下意识的,不但迅速,而且声音清亮,仿佛她一直没睡着,依然她一个在外面候着……
第一百零二章 不安
几乎是弗儿一回答完,四野便是一静。紧接着,她压低的声音传来,“夫人,可是要入厕?”这一次,她的声音强行加上了沙哑,似乎刚刚睡醒一般。
冯宛笑了笑。
她转过头来,目光晶亮地看着卫子扬,低低说道:“卫将军,你先回去。”
卫子扬定定地看着她,他低声说道:“那婢女?”
冯宛回道:“她虽是我的贴身婢女,却不忠于我。”对上卫子扬微眯的凤眼,她把他推了推,低声求道:“你先回去。”
她这话,已经向卫子扬说明了,外面的弗儿是在监视他们,甚至,她已听到了房中的异常。
卫子扬定定地看着冯宛,看着看着,他的薄唇微微嘟起,咒道:“真想打杀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冯宛作为主母,真要打杀她,也只是顺手的事,用不着他来动手。当下,卫子扬扁了扁嘴,从她的身上怏怏爬起。
他站在塌旁,低着头望着仰脸看着自己,秀发披垂,双眸如星的冯宛。看着看着,他突然低下头,在她的颈上就是一咬。冯宛吃痛不住叫出声时,他低低地嘟囔道:“狡猾的丑女人!”他哪里不知道,冯宛是故意叫破弗儿的!她总是这样,总在要紧的时候把他推开!
想到这里,他嘴一张,又咬了一口,这一口有点重,他都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就在卫子扬连忙住嘴时,一双手臂如蛇一样锁住了他的颈,然后,他的左耳被一温热的物事含住,那般暖暖的,靡靡的气息扑耳而来,令得卫子扬一阵欢喜。突然的,一阵剧痛袭来!
却是冯宛嘴一张,狠狠咬住了他的耳垂。
耳垂剧痛,吹入耳中的气息却是温暖的,便是那锁着他颈的手,也是温热的,卫子扬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火热起来。当下,他把耳朵朝她的唇继续凑去,欢喜地说道:“再咬一会儿!”
五个字一出,无力感再次向冯宛侵袭而来。她本不是任性的人,实在气不过他,这才狠下心来咬一口,本想借此半阴半阳地警告一句,让他下次注意些分寸。哪里知道,她什么也来不及说,便听到了他满含欢喜的这句话?
感觉到含着耳垂的小嘴松开来,卫子扬转过头,他对上双颊火红,因气恼,因无力,也因羞臊而双眼亮晶晶的冯宛。
当下,他凤眼微眯,扬着唇低低笑了起来,“阿宛,滋味甚好!”
腾地一下,冯宛的脸更是红得要滴出血了。
卫子扬见状,忍着嗓子低低一笑,他定定地看着她,身子平平掠出,转眼间,他便翻出了窗口。冯宛连忙扑上前,准备关上窗户时,却看到前方五步处的大树梢上,站着卫子扬随风晃荡的身影。月色下,他修长的身影飘渺如风,看不清五官的面容上双眸如星,正笑得灿烂。见冯宛看向自己,他朝她露出雪白的牙齿,指了指自己的耳垂,沙哑地说道:“阿宛,你可要记得,你今日咬了我,轻薄了我,以后可不许不承认!”
对上呆若木鸡的冯宛,他凤眼眯成了一线,身子向后一个优美的倒空翻,转眼便消失在围墙外。
冯宛把窗户关上。
她坐在塌前,直到脸颊不再火烫,直到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才徐徐唤道:“弗儿,进来一下。”
她的声音平静而淡然,似乎完全认定了,这会儿弗儿肯定不敢睡,肯定在等着她的传唤。
门外,弗儿咬着唇,大袖下,她的双手绞了又松,松了又绞。最终,她脸上露出一抹坚毅的神色,步入了被冯宛打开的房门。
月色下,她的夫人正静静地站在纱窗旁,背着月光的脸上,一双眼睛幽静幽静地盯着她。
每每对上这样的,仿佛世事一切洞明的夫人,弗儿的人心便悬得紧。不知不觉中,她低下了头,袖底的双手,却绞得更紧了。
弗儿来到了冯宛面前。
不等她开口,冯宛温柔的声音传来:“坐吧。”
弗儿低声道:“夫人,弗儿不敢。”
“无妨的,坐下吧。”她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温婉祥和,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感觉到静谧。
退后一步,弗儿侧着臀在塌上坐下。
冯宛看了她一眼,转头望着外面的月光,低低开了口,“弗儿?”
才这么一唤,弗儿便无法自制地一惊,她连忙应道:“是。”
冯宛没有看向她,她静静地说道:“你想要什么?”
弗儿嗖地抬头。
冯宛徐徐说道:“月娘助了你。”才说到这里,弗儿的脸便白了白,她刚张嘴,只听得冯宛继续说道:“她是想你盯着我吧?你收受了她的好处,也答应了她的要求,却一直不曾说出什么事……”
冯宛回过头来,她对上如见到鬼一般,脸色苍白中夹着惊恐的弗儿,淡淡说道:“卫将军夜来之事,你不曾上禀任何人,却又时刻留意,这般夜深了,还在外面听着。”
冯宛的声音有点冷,“弗儿,你想要什么”
扑通一声,弗儿再也支持不住,她踉跄着从塌上站起,跪倒在冯宛面前。
低着头,她颤抖着,袖底下双手,还在不停地绞动:夫人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她怎么这么可怕?不行,现在不行,以夫人的身份,一定要捉奸在床才让人信服,现在那人已经离去,我便豁出去也是不成!
再说,便是捉了奸又有什么用?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眼,她伏在地上,颤声说道:“夫人,夫人,奴婢不曾……”
不等她说完,冯宛便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害怕。”她的声音温柔如水,依然如平时一样,有种让人宁静的力量,“我不会处罚你。”
冯宛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弗儿,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弗儿哪里说得出来。
她伏在地上,只觉得额头上冷汗涔涔,直觉得背心已然寒透。
良久良久,冯宛宛如叹息的声音传来,“出去吧。”
……直过了好一会,弗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这么就让她离开?
弗儿又惊又喜,她惶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冯宛,对上的,是背着月光的她,那双幽静得如深潭的眸子。
这眼神明明温柔如许,明明敦厚依旧,可她怎么就是觉得害怕?一种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惧怕?
牙齿相击中,弗儿哆嗦着应道:“是,是。”
一边说,她一边爬起,悄悄拭去流到了眼睛上的汗水,她佝偻着退了出去。
弗儿刚退到门坎上,冯宛清柔的声音传来,“把门关上。”
……“是,是。”
随着房门一关,冯宛收回了目光。
这一收回目光,她的手,便有意识般,摸上了自个的锁骨。手指刚刚触上,她便痛得滋了一声。
蹙着眉,冯宛寻思道:卫子扬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他对她这么了解,要是以后放得开了,可叫她怎么应对?
这一晚,冯宛睡得一点也不好,她在床塌上翻天覆地,不停地想着卫子扬的话,想着他的眼神,想着他的动作……
如此辗转反侧了一宿,醒来时,天色大亮。
冯宛起塌,叫来弗儿帮忙洗漱。
弗儿显然一夜没睡,两个黑眼圈清楚地浮在她苍白瘦弱的脸上。便是给冯宛梳头时,她的手也一直在抖。
刚刚洗漱完,一个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