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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在风间水隙之中穿过，背后是深谷青山。
可惜每个人的心绪都和诗意无关，他们终其一生都不会寻觅到其他的乐趣。
“你为什么来？”
柳惜年张开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忘记了怎么说话，恍如隔世。
“我为她而来。”
“她在青山。”
“我知道，只是……”
水月偏过头，微微侧着，流光在他眼中偏移角度。
柳惜年和柳惜风顺着他的视线朝他的背后看去。
视角微微上移，长廊的阑干之外的半空中，漂浮着一个男子。
那人身形俊朗，面容如同石雕，只有一头长发十分诡异，半边黑半边白，连带着一双英俊的眼睛，也是一只黑一只白。
“雪夜……”
第一百零九章流珠（四）
“你们不是想要一死来成全曼珠和沙华么？就让我来代替你们执行吧。”
雪夜抿着唇笑，黑色的发如墨滴，白色的发如水银，厚重地滴落下来。
柳惜年和柳惜风的心，也跟着沉重地滴落下来。
啪嗒！
“只可惜，你们不会重新成为当初的阎魔，而会被阴阳不灭灯的碎片吞噬，成为碎片的一部分罢了。”
雪夜歪着头，脸上的弧度开始加深。
水月看不到这个过程，一切便都结束在了一阵刺眼的强光之下。
两个小匣子落在了雪夜的手中。
发出极轻的声音。
“现在轮到你了，你毕竟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我给你说话的时间。”
雪夜高高在上的目光在水月纯净的脸上停留片刻。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现在，你的局，应当更加长远，也许会延伸到几百年之后。难道你不是想要重复地折磨那两个人？”
水月的脸上没有吃惊和恐惧，他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他和柳惜年一样，迟早有一天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
恶人必有恶神给予制裁。
而雪夜，他始终无法读懂他，水月只知道，雪夜绝不会对那两个人的命运放手。
然而，他们的正面交锋将会意味着一切的终结。
“原因很简单，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故，终结这一切会让我获得更大的乐趣。”
“是么？”
水月的脸上浮现一抹惨淡的笑容，在一片空虚之中消失于这个世间，这个有着他和她的世间。
——
——
青山。
冷如夜感知到了属于雪夜的强大波动，恨意如同水纹，在他的内心一圈一圈泛开。
赖小幸的身体冰冷地躺在他的怀中。
即便身体相互接触，他也不再能够感觉那股阻碍他们的剧烈疼痛。
“她还活着。”
高阳无泪弯起唇角。
“你骗人。”
冷如夜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周围的一切都似乎静止了。
战争在一种十分微妙的氛围之下停了下来，好像这个女人的死是一种巨大的变故，阻止着他们的所有动作。
甘苦霖的眼神变得更冷，颊上渗出血丝。
“来，你把她给我，我给你看她还活着的证据。”
高阳无泪没有停止他的微笑，朝赖小幸渗出手臂。姬不笑心里一阵刺痛，放任这个神一般的男子去做那件事。
他不会否认自己的自私，但是唯有这一次，姬不笑不再能够冰冷地看待这一切。
他甚至自己从来都是错的，只有这一次，他卑劣地渴望自己是对的。
冷如夜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任由同样虚弱的高阳无泪半拉着将赖小幸脱离他的怀抱。
猝不及防，高阳无泪吻上了赖小幸苍白的唇。
冷如夜的手指猛然颤动。
满山的曼珠沙华瞬间枯萎，她睁开眼睛，看到高阳无泪那颗纯洁高贵的头颅倒在自己的怀中。
他的眼角有泪，淌下，化作石珠，滚落在她的手心。
“他死了，他把他的心给了你。”
一个眨眼但是瞬间，赖小幸的怀中已经空无一物，连带着他那袭沾满鲜血的白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苍白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影子，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宣告高阳无泪的死亡。
但是她知道，那个人是雪夜。
一而再再而三的疼痛，她的心几乎要麻木。
冷如夜扑过来握住她的手，两种冰冷交织在一起，微微渗透出一股别样的温暖。
“雪夜，终于到了这一天，终于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赖小幸笑了，她已经很累很累了，终于要结束这一切了。
如今的她恐惧失去更多于死亡。
“哈哈哈哈哈哈……”
雪夜大笑。
“你不会想死的，你的肚子里还孕育着新的生命，作为一个母亲，你不会舍得死去的。”
冷如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几乎要把赖小幸的手掌捏碎，那股剧烈的疼痛再次穿过两人的手掌，灼烧起来。
他们之间，有了孩子？
怀胎不过十月，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知为何，他却下意识地渴望这是真的。
“你们即便转世为人，身体里住着的也是妖魂，哪怕怀胎也和凡人不同。你们当真以为不能相互触碰，是因为阎魔的诅咒？那不过是胎儿长大，在抗拒着和他有着同阳阳性灵魂的父亲而已。别忘了，你们是阴阳不灭灯制造出来的产物，平衡达到了了极点，是容不得其他不平衡的介入的。”
雪夜耐心地解释着，脸上的弧度越来越大。
“怎么，突然就不想赌上性命和我对抗了？”
面对一语不发的赖小幸，他开始嘲讽。
“然而我却想要让你们绝望。”
“呵！他只是我肚子里一个未成形的、不会说话的家伙，我不会为他感知到痛苦，我不是一个母亲。雪夜，我是你的仇敌。”
赖小幸站起来，她收起惨淡的笑容，目光反而变得愈加坚定，她的手掌紧紧握着那颗石珠。
冷如夜看见她的眼神，她仿佛在对自己说，站起来，懦夫！
于是他便站起来，忘掉那个可笑的希望。只有战胜雪夜，才有未来可言，否则只有无尽的痛苦可言。
雪夜眯起眼睛，这出乎他的意料，赖小幸不应当是这样冷酷的女人。
她应当痛苦、纠结、难过地满地打滚、泪流满面。
可是她没有。
“哼，那又如何，即便你们成为了妖，我照样有办法让你们死后重新进入轮回。阴阳之子，你们的前路永远美誉光明，这一次，我会保留你的记忆，让你和沙华一样，从一出生就浸泡在巨大的疼痛之中。”
雪夜没有注意到，他自己正在一个渐渐缩小的牢笼中困着，他已经逃不开了。
“那又如何，我们可以战胜你，既然同为黄泉之子，你和我们，就没有高下之分。雪夜，我要你死。”
赖小幸定定地说，声音在青山回荡。
姬不笑和甘苦霖退后，诸神和众妖退后。
世界只留给他们三个人，还有那颗小小的石珠。
第一百一十章大结局
吕他和曾经说过，打败雪夜从来不会是一件难事，强者不会想到自己的失败，因此不会对自己的失败做出防备。
即便有人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
其次的一点，便是要做出同归于尽而不是战胜他的觉悟。
他们的速度快不过雪夜，力量强不过雪夜，但是雪夜却把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了出来，或者说，在他自己的眼里，他正在施舍曼珠和沙华。
——阴阳不灭灯的碎片。
雪夜没有想过隐藏，甚至招摇地把他们安置在最显眼的位置，引诱赖小幸去拿，玩弄着他们。
于是，赖小幸就陪他玩，不断失败，假装挫败。
因为他们知道，最终，雪夜会让他们拿到的，因为他想要两个能很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而不是两只可以随便踩死的蝼蚁。
砰！
宛如烟花，阴阳不灭灯所有的碎片拼合在一起，形成一柄七彩的灯笼。
的确，是一盏明灯。
“雪夜，从此，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断了，我和如夜都不会再恨你。”
赖小幸看着冷如夜，他们彼此了然，相视一笑。
相爱到极点，连爱恨本身都可以释怀了。
“亏你说的出这种自大的话。”
雪夜没有看懂她决然的神情，自然没有听懂她华丽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轰隆！
青山沉底，就如它最初拔地而起时那样，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配着天地。
“不可能，你们是分裂的两个灵魂，不可能有这届强大的力量。”
雪夜飘起，在倨傲和难以置信中朝前看去，前方早已经没有了赖小幸和冷如夜。
他们消失了，或者说，他们的灵魂合二为一了。
在阴阳不灭灯的作用下，他们合为了一体，成为原本应当成为的阴阳之子。
“哈哈，是么，你们终究选择了一条我所不知道的路，终究要把我抛弃了。”
雪夜冷笑道，此刻，他的一切狂妄都显得可笑。
终于，是真的要结束了。
——
——
一天后，当玉兔带着她过去的子民回到青山之际，这里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青山了。
雪夜和其他的人也早已经消失无踪。
只有悬在半空的一丛曼珠沙华，托着一个婴儿，它的手中握着一颗石珠。
她将它抱起，那是一个特别的孩子。
（全书完）【 http：//。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