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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季巧巧强忍着将要出口的火,深吸口气,“妹妹说得是,只是这陈年就被是不是有些……”
“嗯?姐姐这是嫌弃被子陈旧?可妹妹这汐院的被褥都可也都是陈年的,相府各房总不能让表姐但特殊了去,若表姐实在嫌弃,也可添了私房的银两让针线房的奴婢们给你赶制两条被褥就是”,江兮浅此刻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语气却仍旧淡淡的没有丝毫波动起伏,“我算算,这上好的蚕丝被,蚕丝加被褥芯子,再加上下人的工钱,马马虎虎抹去零头,两条三百两也足够了,姐姐可需要?若姐姐嫌弃府中针线房的做工,要自个儿出去采买也可以的,不过我相府针织线活向来由他们负责,倒是……呵呵!”
三百两?
两条上好的蚕丝被,市面上最多也就三十两。
可江兮浅最后那句分明断了她的想法,这相府多年哪个院子里的被褥不是针线房缝制的,嫌弃她们的做工?
这不是打整个相府的脸吗?
就算江嘉鼎再宠她,也不会任由她这般。
季巧巧深吸口气,强忍着怒火,“妹妹说得是,姑父为官清正廉明,姐姐不过寄人篱下的孤女哪用上好的蚕丝被,库房里的旧被也可以的。”
“相爷果然说得不错,表姐向来明事理,若薇还不立刻让人去库房取两条旧被给秋园送去”,江兮浅给若薇使了个颜色,故意做出厉声呵斥的模样,“昨个儿就让你们办的事,今日竟然劳表姐特地跑这一趟,若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仔细你们的皮。”
“是,奴婢知晓,小姐息怒,表小姐息怒”,若薇也不恼低着头恭敬地福身,离开。
“呵呵,妹妹掌管相府可真是日理万机了,姐姐这小小的秋园被忽略也情有可原,妹妹就别气了。”季巧巧低着头,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的想法就唯有她自己知晓了。
江兮浅轻叹,“表姐果然是宽宏大量之人。”
“姐姐初至秋园,尚有许多杂事需要打理就不叨扰了!”季巧巧说着正欲起身,却被江兮浅的话打断,“慢着,表姐这丫头,妹妹看着有些面生啊。”
季巧巧身子一顿,响起她当初威逼明柳卖身的模样赶紧道,“翠姗可不是府中的下人,只是好歹救了姐姐一名,姐姐看她是个可怜的,这才带进了相府,若……若因此让她入了奴籍,那姐姐可万死难辞其咎了。”
“哦?原来如此”,江兮浅颔首,“也罢,妹妹会与江管家说说的。”
“那就多谢妹妹了”,季巧巧的脸色略微有些扭曲,“姐姐这就告辞!”
话音落地,谁都没有发现季巧巧原本缩在袖中,雪白如葱根的玉指瞬间变成黑色,一道土色光芒贴着地板最后落在江兮浅的身上,季巧巧满意地点点头,唇角微微勾着。
“不送。”江兮浅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小姐,您这是,若当真送了旧被过去被想也知晓,那您岂不是……”
若芸皱着眉头,她虽然没什么心计,也向来不是爱思考的,但这么明显的破绽,自家小姐万没有不知之理。
“看来若咬果真调教得不错,知道用脑子了。”江兮浅唇角微微扬起,却没有注意到一条土色的虫子歪歪扭扭地从她的裤腿中爬了进去,只淡淡道,“就算她是相府大小姐也不过是个庶出,江嘉鼎再如何宠爱也万没有吃穿用度越过了我这个嫡出之女去,更遑论现在担着表小姐的身份,你说若她当真将这事捅出去,我汐院还能免费换一套新的家私,谁比较赚?”
“啊?原来小姐您打着这个主意,可是汐院的家私都是楼主特地派人布置的当真要换掉?”若芸满脸惋惜。
“刚夸你两句怎地就转不过弯了。”江兮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谁说本小姐要换了,这各家各院的东西自有管家造册登记,这汐院本小姐不让他们进来,他们便进来不得;更何况相府嫡出之女用自己的私房补贴家私,这话说出去了好听?”
若芸恍然大悟,微微颔首。
“哎呀!”
江兮浅陡然惊叫一声,只觉得小腿刺痛,她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挽起裤腿。
“小姐,你怎么了?”若芸面带担忧,赶紧蹲下身,却在看到小腿处的模样时瞳孔一缩,只见匀称纤细的小腿腹部,冒出一个拳头大的青紫色脓包,而且还有逐渐长大的趋势,“小,小姐,这是什么?”
“嘶,呃……”江兮浅强忍着疼痛,从袖中取出针囊,仔细地检查那脓包处,只觉里面黑线游动竟好似活物般,只是它在里面不断的翻腾着,很是痛苦的模样,这也让她越发的痛苦。
中毒!
江兮浅心中陡然浮起这两个字,可却从未听说什么毒会有这样的效果,“扶我去软榻上!”
她在心里琢磨着,换个好操作的地方。
话音刚落,若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走到内间的软榻上,也不用她吩咐,飞快地取了药箱过来。
几乎是在确定中毒的刹那,她运起内劲,将那脓包固定住,不让里面的脓血流出,而后取出药箱中的匕首,让火舌舔了舔。
“小姐,别——”
江兮浅扬起匕首,薄薄的利刃在阳光的反射中闪耀着灼人的光,只听见“嗤”的一声,鲜红的血液里面竟然有好几条黑漆漆、呈长条状好似蚯蚓的东西爬出。
“小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若芸双目大瞪,心里带着恐惧。
“南疆虫蛊”,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她该庆幸的。
虫蛊乃至阴至冷之蛊,她身中至阳至烈之毒,所以这蛊虫在进入她体内之后,还未来得及繁衍蕴散就因为阴阳相克痛苦不堪,两厢僵持这才起了脓包。
只是,这汐院何时有了擅使蛊毒之人?
“别接近它,立刻取烈酒,烧之;整个花厅需用烈酒焚洗,记住是每个角落。”
江兮浅眸色微暗,细细嘱咐了之后,运起内劲调动盘踞丹田的火珠,承受着筋脉迸裂的痛苦,让它饶全身筋脉游走一周,却定体内没有潜伏的虫蛊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对这一切却丝毫不之的若芸却是担忧着,动作飞快将用筷子将那东西夹起放在烈酒中,只听见“嗤”的一声,蛊虫竟然不动了,她赶紧将其置于火盆中,连地上的污血都是用烈酒冲洗,而后点上火,焚了好久。
“唔——”
她抬头看着面色通红,额头上不断地流着汗珠,眉头紧皱的江兮浅,自家小姐这是,难道蛊毒未清吗?
那她该怎么办?
就在若芸手足无措时,江兮浅睁开眼,看到要哭不哭的她,微微一笑,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凡是至阴至冷之物均无法伤害于我,这点你们可不是第一天知晓,行了,我有些乏了,你带人将这花厅处置了吧。”
“是,奴婢明白!”
凡是会对自家主子产生威胁的地方,她们都绝不会放过。
回到寝房,江兮浅在腿上伤口处细细地抹了药膏,南疆蛊毒?
她可没与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几乎只是瞬间她就确定了下毒之人,季巧巧!
哼,她倒是不查,失踪归来她竟然成了使蛊高手,不过这事,可大可小,别忘了宫里那位可正中着蛊毒呢!
只是,她虽擅长医术,可对蛊毒却当真知之甚少,抿着唇,她略微思忖,南疆与西蜀相对接近,陆家庄百年传承,这方面的东西应该会知晓多一些。
“什么?蛊毒?”,陆希凝险些没跳起来,“姐姐,别告诉我你中蛊了?”
“已经解了”,江兮浅略微蹙眉,“凝儿可是知晓些什么?”
陆希凝骤然深吸口气,发出“嘶”的一声,“姐姐,这话若是别人,凝儿可当真半句也不会透露;可你是我姐姐,又对我陆家庄有恩,你且坐下,我慢慢与你道来。”
从未见过这样严肃的陆希凝,江兮浅叹口气,“若当真难以启齿,姐姐可以自己派人去查,你也不会为难。”
“为难倒不是,只是南疆蛊毒向来被视为秘中之密,正所谓法不传六耳,凝儿不知姐姐如何会中蛊毒,但这事的确麻烦,南疆蛊王的传人,就算是爹爹也要奉为上宾的。”陆希凝皱着眉头。
“那可有方法避开?”蛊毒了解与否江兮浅都不在乎,她现在只想知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蛊毒无法近身的。
“有是有,只是很难”,陆希凝撅着嘴,“别说凝儿打击你哦,就算是无忧谷出手都未必能得到,更别说楼外楼,姐姐可别徒增了杀孽。”
江兮浅顿时眼前一亮,“哟呵,被老和尚追了几天,这就满口的佛经道德了?还杀孽呢!”
道上混的人谁手上没几条人命?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好嘛好嘛,爹爹曾经说过,他曾在南疆得到的孤本中看到过,若想避开百蛊有两种方法,南疆蛊王百蛊难侵!”
“因为他体内的蛊王?”江兮浅挑眉。
“姐姐果真聪慧,一点既透。”陆希凝眼前一亮,“体内育有蛊王之人其他蛊虫不会伤他半分的,也伤害不了。”
“那第二种呢?”在体内养一只大虫子,她可没这癖好。
“蛊王尸体用至阳的童子心尖血、陌上花、赤练蛇血、七彩果相合之后,只需服下半勺,日后也百蛊难侵了。”这方子本是万金难求之物,可因为对象是江兮浅时,陆希凝就没想过有半分隐瞒,“只是姐姐,这第二种方法只能在中蛊之前有效,若再中蛊之后,想要解蛊,除非杀了育有母蛊之人,否则……难!”
江兮浅颔首,她今日可谓是走运。
季巧巧以为她是女子,用至阴至冷的虫蛊对付她是最佳办法,却不知她身中至阳之毒;没能让她中蛊却暴露了自己,果真是老天都不帮她。
陆希凝见江兮浅陷入沉思状,“姐姐,你不会真得罪了南疆蛊王的传人吧?”
“……”江兮浅面色严肃,“是不是蛊王传人姐姐不知,但相府如今的确有会使蛊毒之人,凝儿姐姐不希望你受伤,所以你乖乖呆在傅府可好?”
陆希凝撅着嘴,“姐姐!”
“听话!”陆希凝身上的那股纯真是她想要永远呵护的,曾几何时她也如她那般天真烂漫,以为那就是幸福永恒,却不知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想要保持那永久的纯真需要多少人的努力和鲜血,她没有那个命,但却希望能守住她的纯真。
“……好嘛,那姐姐自己多加小心。”陆希凝嘴角下掉,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只是她却不能让她去冒险。
回到汐院。
江兮浅没有惊动任何人,更没心思用膳。
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今的季巧巧已经容不得她再如以往那般对待了,蛊毒!
是个未知之数,童子心尖血、陌上花、赤练蛇血、七彩果都不难得,难得的是去哪里寻找蛊王尸体。
要得蛊王尸体必须将新任南疆蛊王灭杀,可这何其难得。
若南疆蛊王是那般好灭杀的,又怎会让那么多人谈之色变?
这一夜江兮浅彻底失眠了,若季巧巧冲着她来,她些许还没这么恐惧,只是若她将心思动到了其他地方,她不保证自己还能按捺得住,就在这一刻,她顿时觉得自己多么的可笑。
无忧谷传人如何?楼外楼主如何?道上第三暗狱第一的金牌杀手又如何?
在蛊虫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她紧紧地咬着牙,深吸口气,就这样认输吗?
前世,十五及笄之日那一幕幕再次浮现在面前,那声声责问,那声声厉喝,那声声刺入骨髓的疼痛,她再不想经历一次,上天既让她逆天而来,她如何能轻易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