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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靖寒眉梢浅扬,尾音拉长。
“听闻那赐婚是皇兄亲自求来的?”楚靖霄语气不急不缓,好似根本就不在乎般;只是那紧紧捏着棋子而凸显发白的骨节却出卖了他。
楚靖寒淡淡地点头,“是啊。”
“……”楚靖霄的手顿时在空中停顿了下。
“那丫头就像个皮猴儿般。”说起江兮浅,楚靖寒的话多了起来,原本周身的阴冷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三分暖意。
楚靖霄点点头,当年她才不过五岁就已经淘气如斯,他和晴儿可没少遭受无妄之灾,不想他长大了也是如此,眉宇间倒是染上了悦色,连笑意也越发真诚了,“皇兄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这下换楚靖寒愣怔了。
“皇弟虽然忝为无名城主,与三国向来无交,固守陈汤,可喝杯喜酒却是无妨的。”楚靖霄不急不缓地,那淡淡的语气好似汩汩流淌的溪水,无波无折,平平淡淡,“浅浅那丫头也算是……皇兄好好待她。”
楚靖寒点点头,“好。不过你也知道兮儿她爹娘的事情,她如今尚未及笄,还太小,不急。”
对于江兮浅中毒的事情,楚靖霄并不知晓。
因为明白他对江兮浅的在乎,所以楚天晴不敢告诉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来。
“那皇兄身上的寒疾?”楚靖霄蹙了蹙眉,“可有眉目了?”
“……待解决了兮儿爹娘的事情罢。”他体内的寒毒尚可压制,如今更让他忧心的是江兮浅的身体。
“听说北极火焰山巅生宝珠,至阳至烈,有机会或许可以去试试。”对于楚靖寒体内的寒毒闭口不言,楚靖霄只淡淡道。
楚靖寒身子顿时僵了一下,而后看向楚靖霄,眼中带着诧异,“多谢。”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的确太过重要。
“皇兄,客气了。”他也只是为了她而已,若是他因寒毒早逝,最后伤心的也只是她而已,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棋子落下,他嘴角微扬,带着莞尔的笑,“你输了。”
楚靖寒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黑子已经是一片死棋,他也不在乎地笑笑,“靖霄的棋艺越发精湛,皇兄甘拜下风。”
“好好待她。”不然他或许当真再也放不了手了,“我乏了,皇兄请回吧。”
……
“这么说,莫雪梅是打算与本夫人对着干了?”莫玉柳不悦地撅着嘴角,腮帮鼓了股,两只大眼睛闪闪烁烁。
跪在罗汉床前的男子,白衣蒙面,如果江兮浅在此定会惊呼一声,那人竟然是与当初在凤都江府的那些神秘杀手同样的装扮;“玉柳夫人息怒,您出来太久,她又是新近得宠的;族长受她蛊惑也是应当的。”
“嗯哼。”莫玉柳食指轻点朱唇,撅着嘴,精致的眉宇微微颦蹙着,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想伸手给她抚平所有的哀痛和悲伤;可是跪在地上白衣蒙面的男子却并不敢抬头,只是在心头斟酌着用词,“玉柳夫人,不知您打算何时回族?”
“回族?快了呢。”莫玉柳耷拉在罗汉床边的两条修长白皙匀称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除了那件事情,族长还有说什么?”
白衣蒙面的男子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可从他紧绷的身子不难看出他的紧张,“没有。”
“唔,知道了呢。”莫玉柳嘟了嘟虽然已经快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却依旧粉嫩如昔的双唇,她眉宇间带着滞人的笑意,“咯,咯咯。既然莫雪梅这么喜欢男人,那……本夫人就多送他几个男人好了;十二,你说,好不好?”
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明白她的本性……
看着那张精致的眉眼,天真无邪的动作,好似不知世事的婴儿般,可是薄唇开开合合间吐出来的话却很是邪恶,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或许就是因为两个极大的反差,在面对玉柳夫人时,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玉柳夫人性格怪异,喜怒无常之说,果然不假。
跪在地上的白衣蒙面男子在心底淡淡地想着,“玉柳夫人提议,自然是好。”关键是他敢说不好么?
“那十二以为,谁比较合适呢?”莫玉柳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甚,只是若有人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冷寂,比千年寒潭更甚。分明清澈透明,可是却又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纱衣,让人看不透彻。
十二身子狠狠地颤了颤,稍微思索了下,“江苍,玉柳夫人以为如何?”
“咯,咯咯。”莫玉柳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十二果然是本夫人的左膀右臂呢。”
莫雪梅自诩莫雪鸢的手帕交,甚至当年莫雪鸢在圣殿洗礼的前夕逃跑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呢。
如果不是莫雪梅的帮助,里应外合,洗礼前夕的圣女莫雪鸢又怎么能够顺利的逃脱。
如果莫雪鸢没有出逃,那她莫雪鸾又怎么会承受那些本该莫雪鸢承受的痛苦。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如果不是莫雪鸢,如果她不出逃,那她莫雪鸾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梦颜族所谓的圣女,所谓的白白得来的功力和修为,原来是以那样不堪的方式。
十七位寿筵将尽的长老,烈性到极致的女儿香,七天七夜的侮辱……
那些本该是莫雪鸢承受的,凭什么?
凭什么她从未享受过一天圣女的对待,却要替她承受那样的痛苦,难道就因为她莫雪鸾是她莫雪鸢的妹妹,所以就该受么?
不,不是!那是她们欠她的,欠她的。
“玉柳夫人谬赞了。”十二深吸口气,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传本夫人口令,今年的族会,请圣女阁下主持吧。”莫玉柳淡淡地,既然莫雪梅与莫雪鸢的感情那么好,那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好姐妹和自己的丈夫……咯,咯咯……光是想想就觉得不错呢。
十二低着头,“是,属下立刻去办。”
莫玉柳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愣怔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尖利的指甲直接划破手心,猩甜的液体从指缝间不断地流出,染红了罗汉床上铺就的丝毯,而她却好似感受不到痛苦般,整个人都放空了。
“母亲。”柳云意轻轻敲了敲门,从门外进屋,“您受伤了。”
莫玉柳深吸口气,抬起头双眸燃烧着怒火,不过却在看到柳云意的刹那消融了下去,顿时又换上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原来是恨儿回来了,日月双佩可曾有消息了?”
“是。”柳云意在心中稍微思忖了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恭敬地呈递给莫玉柳,“这是朱雀从晁凤宫中得来大的日佩,请母亲过目。”
莫玉柳抬起手,看到那红色和猩甜,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而后瘪瘪嘴,带着撒娇的意味,“手受伤了。”
“孩儿立刻唤人来给母亲处理伤口。”柳云意身子顿时怔了下。
“痛。”莫玉柳撅着嘴巴,好似柳云意敢走,她就哭给他看的模样。
柳云意轻叹口气,这么多年,她的性格当真是一点都没变,转过身,“孩儿去取药箱。”
“咯,咯咯。”莫玉柳顿时笑出了声,尤其是那精致的眉眼,好似瞬间就绽开了般,她扬着眉,看着柳云意为她忙忙碌碌的模样,记忆里,两个身影蓦然重合。原本染着戾色的眉眼顿时好似被拨开了云雾,此刻的她就那么安静地蜷缩在罗汉床的角落,直勾勾地看着那忙碌,修长好似青竹般的背影,嘴角不断地上扬、上扬,此刻的她才真真算得上天真无邪吧。
听到莫玉柳的笑声,柳云意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三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从幼时开始莫玉柳,这个被她唤作母亲的女子就经常对着他的脸发呆,甚至一呆就是半天,那时的他不明白。他这张脸与他的生父长得越来越像,他不止一次地听到她对着他轻唤,竹哥哥。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父亲(梦颜族族长)的儿子,初时面对父亲时,他还有些不自然。不过随着年纪渐渐增大,他呆在外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倒不似那么的在乎了。
可不管怎样,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对着自己“发花痴”的模样。
虽然这样说有些严重,不过那是母亲啊。
看着那血肉翻飞的掌心中,一个个宛若月牙般的伤痕,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他顿时有些心疼,“疼吗?”
“……”莫玉柳抬起头,那么依恋的眼神,那么浓郁的爱恋,她摇摇头,可实现却没有离开他的脸半分。
柳云意在心头不自觉地蹙眉,可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明显加快了,用纱布三两下给她包扎好了才淡淡道,“日佩已得,月佩也已经确认在江兮浅的手上,母亲下一步打算如何?”
“呵,呵呵。”许是感受到柳云意对自己的疏离,又或许是故意忽视他们之间的那层母子关系,莫玉柳扬着嘴角,“既然她唤本夫人一声小姨,那本夫人这个小姨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好似有些对不起她呢。”
“单凭母亲做主。”柳云意放回药箱,低着头。
“楚天晴那个小贱人不是打算带他们去梦颜族吗?”莫玉柳轻哼一声,可笑那个贱人竟然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梦颜族如今那里还有能瞒得过她莫玉柳眼睛的事情。
莫雪鸢,她倒是好命。
就算是违背了圣女的职责,在圣殿洗礼前夕出逃,甚至私自外嫁他人,还生下了四个孽种,可那些人对她还一如既往的好。甚至连禁地那些老不死的,也为她求情。
哼,凭什么。
她莫雪鸢自出生之日就被圣殿选为圣女,永远那么的高高在上,就连爹娘也都……不管家里有什么,永远都紧着她;族里那些人也是,只要有她莫雪鸢在的地方,她莫雪鸾永远都只能沦为陪衬,凭什么?
只是她忘记了,当初的她对这个姐姐是多么的喜爱,多么的崇拜;只是现在,全都只剩下浓烈的恨意了罢。
她没有注意到,柳云意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下,“母亲打算怎么做?”
“唔……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频繁使用内力,母亲觉得眼角都长皱纹了呢,还有这手,你看……”莫玉柳的神色陡然变化,嘟着嘴,看着自己手背上蓦然多出来的条纹;贝齿紧要下唇;“童女收集得怎么样了?”
柳云意低着头,眉眼间精光飞逝,“已经备下了。”
“明儿先送两盅血参汤过来吧。”莫玉柳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此血参汤自然非彼血参汤,乃是用至纯初生不超过半年的童女血和着上千种药材熬制而成,当初他的妹妹就是如此。那个粉粉嫩嫩还会对着她笑的女娃娃,可是她投错了胎,所以注定只能成为莫玉柳的血源。
“是。”柳云意应声,丝毫不在乎,“母亲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孩儿就先退下了。”
“先监视着那几个小贱人,等他们起程之后我们再回族,不然若是让他们发现什么破绽就不好了呢。”莫玉柳摆摆手,“去吧。”
柳云意恭敬地从房中退出来之后,一股倦怠感不断从心底浮上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江兮浅竟然升出了一股本不该有的疼惜和怜悯。他父母之间的悲剧都是因为她母亲的存在造成的,他应该更狠戾一点,决绝一点。就如同当初下令要她的眼珠一般,他应该如此的。
嗜血的魔主,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仁心仁德了?
难道他真的是入戏太深,所以把她当做妹妹了么,当成那个有半数亲缘却无缘长大的妹妹?
累了,倦了。
原本一直坚信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