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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的白绫和翻飞的纸钱。
这么大的阵仗,必然是大人物离世,琅鸢心头一沉。
锦鲤窜出马车,扯着一个太监的衣裳就问,“是谁离世了?谁?”
太监不明白一个大周的侍女为什么这么担心魏国皇室,那一脸焦急不知道还以为是死了她的亲人呢,太监道:“是太子殿下薨了。”
琅鸢闻言猛地坐回了马车。要嫁的人去世了……那她岂不是……
大周。
乾羡在大周境内撒神树枝叶持续了半月,终于给整个大周境内的民众分发完毕,可令人意外的是,人们看到了摆在眼前的真相,却选择了……
“无良朝廷,冤枉树父!”树徒喊着口号带着民众在宫墙下高喊。
“还我们肉果子!”
“对!换我们肉果子!”百姓群情激愤,大周没有一处衙门和官员家里不被打砸,人们在树徒的带领下愈发疯狂。
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倾家荡产买来的宝贝是人肉,更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吃下的东西是自己的同胞。人们能做的,只有进入人群,和他人一起高喊口号,用打砸来发泄心中不满,才能压下心底对自己的质疑。
朝廷也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肉果子触及了百姓的底线,如果和他们激烈对抗,势必会导致全国范围内的骚乱,而事实上,骚乱已经产生。
书房里皇帝阴沉着脸,不断有更加糟糕的消息传来,他的脑中此刻只嗡嗡作响,不断上来的传话的人更是化身为叫声不断的蜜蜂,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医已经再三督促过让他休息。
“启禀陛下,已经有十座城池的县衙被打砸,犯人越狱,当地官员已经听从朝廷的怀柔策略温和对待……”
“启禀陛下,旭城已经有乱党成立叛国军队,可否镇压?”
皇帝眉头紧锁,一开始,他是极想把肉果子案连根拔起的,一直派人暗中跟着琅鸢,在她失去线索时,还让人扮作算命先生指点迷津,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最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眼下这个情势,若是再顺着他们,恐怕宫墙都要让人拆了,“出兵镇压!”皇帝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四个字,紧接着,又有人上来。
“启禀陛下,魏国使者觐见,称魏国太子暴毙,长公主殿下被魏国人当做克夫妖女捉起来了,魏王即日便要兴兵来讨伐。”
“什么!”皇帝一个倒吸气,意识到了整件事的蹊跷。
凤仪招出背后指使着是丞相,而这桩联姻最初极力促成的人也是丞相。这样想来,肉果子和神树之事能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背靠着的稳固势力,想必就是丞相!
可眼下,朝廷和树徒的对决尚不知谁胜谁负,眼下若是让魏国举兵打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夜宴使臣。”皇帝下了旨,如同叹息。
当夜,被软禁在宝华宫多日的凤仪被皇帝放了出来,着盛装,与皇帝肩并肩演一番夫妻恩爱。
“陛下,若是没有使者觐见,臣妾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您了呢?”凤仪看着身边的皇帝,仿佛一如既往的相敬如宾,可只有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她苦笑着。
皇帝握住凤仪的手,语气毫无温度,“你要做的,就是演好今天这出戏,其它的不用你想。”
凤仪失落的点点头,“臣妾知道了,陛下。”
宴席之上,使臣已经入座,除了必要的几个官员以外,皇帝还专门邀请了丞相。
丝竹声起,舞姬起舞,帝后迟迟不来,使臣不由与丞相窃窃私语。
“大人,大周皇帝这是怕到不敢出现了么?”
“什么事都在同一天,难免接受不了,再等等。”丞相低声笑着。
两个人说起话来毫无生疏,皇帝在屏风后冷眼瞅着,手里给侍卫做了个手势。
帝后入座,大周臣子开始与使臣交涉。
“我朝长公主还未到贵国宫中,贵国太子便已经暴毙,这样的事怎么能怨到长公主头上呢?”
使臣诡辩道:“就是因为提前发生,才叫做克夫,若是来了以后太子殿下才出事,那便是谋杀,要知道,大周的长公主可是骑着巨兽的妖女,这一点现在大周何人不知啊?”
使臣用实际行动给大周官员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无耻,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放肆!魏国竟让你这样一个无礼之徒来使,魏国的人是都死绝了么!”大周臣子气的高声大叫。
凤仪坐在皇帝身边,看着宴席上两方唇枪舌战,丞相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心像绑上了巨石,一路沉没下去。
丞相本是魏国人,在大周朝堂表面恭顺,实则怀着狼子野心,当初凤徊为后,他一手操控了肉果子,想在宫内搞一个里应外合,这才找到了她。
她被那个老男人的话哄骗,满心只有入宫,代替姐姐,报复凤家,全然没有想到老天给她最大的报复,不是让她失去自己的孩子,而是让她爱上了身旁这个男人。
因为爱,每一个在丞相身下承欢她都感到无比恶心,因为爱,快要把这条歧路走到尽头的她丝毫没有一点快乐。
仗着大周现在内乱,又因为肉果子民不聊生,魏国使臣愈发嚣张,说的大周臣子们怒发冲冠,皇帝听不下去,连续咳嗽几声,帕上竟然带了血。
即使如此,皇帝还是给臣子们暗暗使眼色。
这仗,千万不能打。
凤仪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自己捧在心尖上的男人被人逼到这个份上,让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王丞相看皇帝颜色,出来打圆场,“魏国使臣大老远来一趟,既然一时半会咱们达不成共识,先看看歌舞,吃些大周的特产,之后的事情咱们从长计议。”
使臣冷哼一声,面露奸佞之色,“久闻大周皇后舞艺超群,在下可否代表魏国一睹为快。”
众人闻言肺都要气炸,但皇帝都隐忍不发作,他们更要加倍忍耐。
王丞相的脸色看不出有变,口中却忍不住说道:“魏国使臣有所不知,那位舞艺卓绝的是先皇后,先皇后驾鹤西去,恐怕是不能让您观赏了。”
一个使臣竟敢开口让一国皇后起舞,故意激怒大周皇室,逼他们应战的意图不以言表。
谁知凤仪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大方的站起身,“丞相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凤仪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先皇后是本宫的亲姐姐,舞艺是同一人教的,本宫的舞艺虽不能与姐姐相较,但也颇得姐姐神韵,且本宫与姐姐各有所长,姐姐善舞水袖,本宫善舞剑,今日本宫愿为使臣舞一曲,不知能否如使臣之眼?”
使臣恶劣的一笑,“大周皇后亲自为在下起舞,是在下的荣幸。”
不顾皇帝愤怒的目光,凤仪离开坐席,合着萧声,凤仪执剑起舞。
使臣环顾宴席上的众人,略有苦恼,没想到大周皇室这么忍辱负重,为了保存国力,什么都承受的下,可要是他们不应战,自己回去免不了受罚。
使臣喝了一口酒壮胆,继续道:“没想到大周后宫人才辈出啊,姐姐升天了,妹妹跟上,舞艺更是比魏国最红的花魁都妩媚!”
愈发放肆了!竟公然将皇后比作花魁!
王丞相笑着,笑意危险:“使臣大人,您喝醉了,要不要醒醒酒,我们改日再谈?”
“没醉没醉,皇后娘娘的舞难得一见,在下怎么能……”
“啊!”
说话间,凤仪一剑捅进了丞相的心窝。
捅的是丞相而不是使臣,这众人一片惊呼,更是一头雾水。
侍卫闻声皆执刀上前。
凤仪眸光一转,看向使臣,萧声里杀意尽显,她的眼神亦是狠辣,“杀人的舞,你可见过!?”
“两国交战不战来使是约定!”使者大喊着,连忙退后,紧张的看着围上来的侍卫。
丞相吃痛的受了这一剑,脸上的神情仿若千万张面具同时崩塌,在短暂的震惊中,脸上写出愤恨来,他用尽全力,反手抽出了侍卫手中的刀,一刀捅进了凤仪的肚子。
心跳越来越微弱,每一次跳动都带动血液剧烈的涌流出体外,丞相看着凤仪的脸变得狰狞,“你背叛我……”
凤仪嘴角留下一行血,笑得凄美,“若是没有你,该少多少痛苦。”
王丞相的眼神从凤仪身上转到皇帝哪里,宛如一场风暴来临时乌云瞬息万变,凤仪的心头一沉,完了……全完了。
丞相对着皇帝大吼,“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凤仪恼羞成怒,一把抽出插在他心窝的剑,丞相仰面倒下去,凤仪也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使臣见状,大声喊道:“要么割地,要么应战,你们自己选吧!”说完便转身逃出了宴席。
皇帝一步步走近凤仪,被使臣和丞相接连的话气得头晕目眩,再次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感觉忽然被掏空了一切,但又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支撑着他的身体,类似于……回光返照。
“皇上……对不起……皇上……”凤仪用力捂着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艰难地对皇帝说。
“陛下,太医已经在殿外……”
太监凑上来说,皇帝却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一步步艰难地走向凤仪。
众人细细索索的退下,宴席上只有倒在血泊的里的凤仪,蹲坐旁边的皇帝,还有丞相的尸体。
“你告诉朕……”皇帝看着凤仪,呼吸有些困难,缓缓问道:“朕只问你一句,你要如实答。”
凤仪的嘴唇因为失血而惨白,她明白,这可能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了。
皇帝的眼中蓄上了泪水,从前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凤仪,他开口,问道:“你告诉朕,徊儿是怎么死的?”
凤仪顿时像被哽住了喉。
短暂的对视之后,凤仪流着泪,说道:“王丞相找到我,我们串通好了,我故意和姐姐吵架,让她提前回宫,他则让人对姐姐的马车动了手脚……”
皇帝的眼泪一滴滴淌下来,他妄为皇帝,他的徊儿,就这样被人杀害。
凤仪继续道:“姐姐落下山崖,被他的人找到,我命人将姐姐的骨灰做成了烟花……”
皇帝出奇的平静,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猛地拿起地上的刀又给了凤仪一刀。这一刀亦像是用尽了他自己全部的力气,整个人踉跄了一步。
凤仪呆呆的看着从心爱的人手中看过来的刀直插入自己的胸膛,痴痴一笑,弥留之际,所有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刀是那么冷,血是那么烫,泪是那么咸,疼痛就更不用说了。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在凤家第一次看到他的场景。
“那少年是谁?怎么会那么俊美英武?”
旁边拜高踩低的嬷嬷鄙夷的说,“你是庶出,就不要惦记太子了。”
“……”
凤仪脸上挂着惨白的笑,不该惦记,也惦记了,可这惦记的代价太大了,一惦记就用了一生。
凤仪想最后去触碰一下他的手,却不自主的向后倒下去,模糊的视线里,他越来越远了。
“好冷……能不能……”
凤仪的话没有说完,含泪死去,皇帝也终于倒了下去,心血倒涌,暴毙而亡。
宴席之上,满盘狼藉,三具横尸,一具比一具尊贵。
魏国。
原本与丞相一起策划整场阴谋的魏国奸佞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害死的根本不是太子,而是公主,锦鲤的及时出现,打破了他们全部的美梦。
乾羡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