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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璇已经察觉到了，她悄悄用神识探了一下，姬如月半点反应都没有，丹田灵气散了大半，所以连阵法与结界都布不完整了。
“是谁？”
“是一位族叔。”姬如月勉力摆摆手，仔细看着子璇道，“我听传至灵界的消息说，有一名叫子璇的女修，在仙魔之战以一人之力敌数百凶骸，最终自爆与它们同归于尽了。”
“我听后不敢相信，可是又不得不信。本以为此生生死相隔再不得见，却没想到几月前，又在四方城外看到了你。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子璇沉默不语，并未说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也并不承认自己就是这一时空的子璇。“你当时怎么不与我传讯？要是早几个月，你的伤……”
虽说不能痊愈，但好歹能够保住性命。
“当时我怕族叔他们没走。再过后就没有了意识，直到今日才醒过来。”姬如月也不问她为何死而复生，只默默说着姬家突如其来的内乱，以及家族半毁的惨象。
“仙魔之战刚结束，我们族中就接连陨落了好几名太上长老，还有前往仙临界支援的出窍期、炼虚期长辈，全都莫名陨落了。后来才知，前往支援的长辈在魔修一方认出了族人与有莘氏的面孔。”
“哪怕他们伪装得再好，陨落的一瞬总是会显露真容。前往支援的长辈返回后立即上报，想来有莘氏的长辈亦有此举，结果两方的叛徒不约而同先下手为强，内乱猛地爆发出来，族地所在的山脉成了尸山血海。”
子璇只能紧紧拉着她的手，看到她悲伤欲绝的神情，说不出半句话来安慰。
“我的父母都陨落在内乱中了。”姬如月眼眶一红，泪水顺着脸颊坠落，在炽热的地面激起一阵淡淡的水雾。“我用破界符逃出了灵界，辗转来到琉璃界想要前往仙临界寻子家长辈，没想到在途中遇上一位叛族的族叔。”
“他是元婴圆满，身边还跟着三名有莘氏修士，他们四人围攻我一人，我只能一路奔逃，想要到大丹宗来躲躲。可惜还未到大丹宗的范围，还是被他们追到了。”
四名元婴圆满修士的追杀不是轻易就能逃过的，何况这四人与姬如月一样，都是大族精英后代。而且信奉天外魔族的修士，无一不是道魔同修，想来姬家与有莘氏的叛徒，也都修炼了魔族传下的高阶功法。
姬如月体内并无魔气，只能说明那些人的实力远超于她，根本无需转道为魔，就能让她吃尽苦头。
“我知道自己没救了，也不打算请你为我报仇，我只想与你说说话，在陨落前能见你一面真是好啊。不管你是不是你……”
姬如月的声音越来越弱，双眼越来越无神，子璇紧紧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拉着她的手，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眼睁睁看着姬如月带着笑闭上眼，体内生机彻底消失，子璇喉咙干哑心中空落落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姬如月上身靠着石壁，头微微侧着，子璇盘坐在她身边，紧紧拉着她的左手。两人生死相隔，而相隔的却又不止是生死，尽管如此，子璇仍是无法动弹，僵坐在这里保持的同样的姿势，脑中一片空白。
她试图说服自己，这里与自己的时空相隔数百年，另一边的姬家内乱还没到水深火热时，姬如月更是还活得好好的。然而这种说法，无法抹去好友死在眼前的画面，更无法抹去心中悲愤与深深的无力感。
天外魔族，搅乱了整个诸天万界，害死了无数生灵，让她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相熟之人逝去，一腔恨怒却不知从哪里发泄。
姬如月的手早就冰凉，地底的温度都没能保持住最后一丝热气。子璇知道，她的肉身会在多年后化作尘土归于这一方时空，正如在仙魔大战陨落的“子璇”，再不会出现在这一时空的亲友面前。
子璇松了手，以灵力逼散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让视线恢复了清晰。
第1006章
待到心绪渐渐平复，子璇托起姬如月，在地底穿梭行走，来到一处火脉更加稀薄、人烟更加稀少的山脉脚下，凿出一方不大不小的地底石洞，开出一道石台将她放了上去。
大多修士死后连完整肉身都没有，是以也没有墓地与掩埋一说。但亲近之人都愿意设立一方遗府，供没有了魂魄生机的故人安息。
子璇默默取出灵石与矿石，在石室布下隔绝遮掩的阵法，再看了一眼石台上的姬如月，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
回到四方城客栈小院，子璇仍是心绪不宁。阵盘与结界启动后，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游虚传音安慰道：“小璇道友节哀，她的伤实在太重，就算是仙人下界都不一定能救活，这不是你的错。”
它本还想说，这里不是子璇的时空，等回去了还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友人，但看到子璇神情落寞，便知这话不大妥当。
“只要毁去仙魔通道，再把那些信奉魔族的修士杀光，这里就不会再有人陨落了。小璇道友，还是好好修炼吧，至少到了高阶，你还能在归去前为这一方时空做些事。”
子璇闻言轻轻点点头，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是啊，只有到了更高的境界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亲近之人的性命。”
她心中隐有些焦急。她的修炼速度已是世间难得的快，不到一百进阶元婴，五百之龄便已是元婴中期，然而比起天外魔族侵入的速度、比起世间一日千变的速度还是太慢。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好好修炼啊！”游虚只有简单的情绪，不懂得太多生死别离之苦，见子璇明明知晓道理还无法从悲戚中脱离，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说过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只有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理么？”
“唉……是啊……”子璇背过手去点了点它枝叶，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此刻的确无心修炼，干脆取出灵酒来，坐在院中看着星河出神。
夜空与仙临界没有太大区别，子璇想着前往报讯的有莘铄，又想到混入下界作乱的姬家、有莘氏叛徒，只觉前路上的光亮比天上模模糊糊的星河还要黯淡。
子璇知道子家的灵君们不会轻信任何人，族地的阵法与结界也足够强悍，哪怕有人心怀不轨，子家也不会轻易出事。她只希望有莘铄能够安全到达，让子家对灵界的情况有所了解。
灵酒渐渐见底，子璇的心绪在微醺中渐渐平复下去。
失去亲友是一大憾事，然而日升月落永不更改，时间的圆轮还要继续向前滚动，圆轮上的人们只能随之起起伏伏，时而被碾压在尘埃里，时而又能得以喘息。
在不断向前的时间中，只要牢牢守住本心、紧紧抓住一线生机不放，就总能磨练出一身好筋骨，强悍到足以跳出规则，创造自己的命运。
子璇驱散了酒意，沉浸在《元始真经》的运转中，让悲愤化作一股催她向前的力量，让无力感成为让自己变强的理由，让心境在摇晃中变得更加稳固。
终有一日，她要摆脱天外魔族带来的无能为力，摆脱命运与规则的束缚，成就无上大道。
……
沉浸在功法中入定了整整三个月，醒来时，子璇仍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清晰的记忆袭来，想到了姬如月从紫红变得惨白的脸，她才默默叹了口气。
“游虚，小心隐匿起来，我要去参加炼丹大会，那里肯定有不少高阶修士，千万不要传音。”
“我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游虚小心翼翼隐匿起来，体内又有子璇刻下的阵纹，看上去与普通灵树枝没有任何区别。树魂中的空间之力本就没有外泄的可能，现在更是连皓月石魂那样的灵物都不可能发现了。
子璇收起阵盘挥散了结界，退了小院走出客栈大门，只见平日本就热闹的街道此时更是人满为患，摩肩擦踵的元婴修士不断往一个方向挤去。
“人可真多……”子璇瞅着空隙挤进人群，一起朝丹殿方向行去。
今日还只是各大城池进行初赛，选出的前百名再集中到四方城丹殿外进行中场赛。一轮轮筛选下去，直到选出前十为止。
炼丹大会不似擂台赛，打完一场之后轻易就能恢复如常，炼丹的消耗动则一月才能恢复到巅峰，所以每五年一次的大会都会持续很长时间。
由于淘汰的选手都不会轻易离开，所以城中的拥挤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子璇来到丹殿时，圆形的三层大殿已经消失不见，大型广场上设有无数小型地火孔，每一个地火孔周围都有炼虚灵君亲自设置的隔绝阵法。
广场上空有一道弧形看台，上方已有九名化神真君盘坐，五男四女看起来都很深沉严肃。广场边缘的地空中站着十来名身着丹殿服饰的超品大师，子璇曾见过的几位都在其中。
这些管事与所有持紫木鼎令牌的大师，都要等到一品、二品大师赛出百余人时，才能进入场中比赛。超品大师的数量远超于百人，最终有资格进入前百的都是超品大师。
不过每次大会都不乏扮猪吃虎之辈，久久不去考取紫木鼎令牌，在炼丹大会上以二品脱颖而出，更加吸引人注目。所以每次前往无焰山脉学习的并不只有超品大师，只是超品大师的人数了八九成。
“炼丹大会初赛开始，请一品丹师入场。”
大会上的灵植都是丹殿提供，高阶修士定下比试的丹药后，参赛者都要按市价自付灵植所需的灵石，炼制成功后可以将丹药带走，也可以直接卖给丹殿。
参赛的一品丹师不多，他们深知不可能进入前百，进场只是图个热闹，广场上的地火孔连小半都没坐满。待无人进场时，一名老年模样的元婴管事取出一团光球，从里面抽取了此次比试的丹方。
“第一场比试，请诸位大师炼制三阶凝婴丹。炼制时间短、品质佳数量多者为胜。”
第1007章 比试开始
整个燚灵山脉都是元婴修士，四方城中自然不会出现金丹期。所以在这里的一品炼丹大师纯粹是技艺不精、不适合炼丹的修士，否则不可能连四阶丹药都炼制不出，考不到二品大师令牌。
一品炼丹大师只能炼制三阶丹药，参赛者又都是元婴期，定的丹药自然不会是三阶补灵丹、大还丹这种寻常丹药。凝婴丹虽是三阶，但毕竟是突破元婴必不可少的重要丹药，药力精纯而冲击性强，对于技艺不精的修士来说很有些难度。
场外的修士们大多觉得无趣，就连与参赛者同样的一品大师都懒得多看。外面开始嘀嘀咕咕闲聊着上回比试的精彩，又期待这一场大会能强过上一届。
子璇身量还算娇小，加上这一场比试没什么人在意，是以在缝隙里钻来钻去，轻易找到一个无遮挡的好位置，几乎能将场上的修士看得清清楚楚。
在她看来，每个修士的炼丹手法都有其可取之处，哪怕身为元婴只是一品，总有那么一两分能看的。就算实在没有，不是还能从人家的错误里汲取教训么……
她很快发现一名修士从提炼灵植起开始出错，哪怕后来每一步都做得完美无憾，凝丹时仍是散出一缕缕青黑浓烟，看样子废丹必定超过了七粒。
有些修士因幼年不耐烦反复练习提炼灵植，毕竟这事枯燥又无趣，和开炉炼制简直不可比。但到了后来就会知道，有提炼灵植的基础才能炼制出最完美的丹药。
没有任何炼丹师是从点火凝丹这些步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