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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央求师父多次,让他把剩下的那坛酒刨出来一起喝了,但是师父每次都说他现在不想喝酒,各种推脱、不理睬。落花本来计划过年的时候再来说服师父,眼看着到了年下,而她却一点心情都没有,别说那些原本让她极感兴趣的变化之术了,便是近日去桃花渊的次数都少了。
不再平坦的胸部,让落花觉得她成了一个异类,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出于女儿家特有的敏感心理,隐约觉得这是一件羞人的,除了墨玉对谁也不该说起的事。
甚至在与师父的平常相处中,落花都会莫名觉得不自然,她甚至用以往墨玉裁剪衣服剩下的布料做成细长的布带,把刚刚发育的略略凸起的胸部一层又一层的裹起来,束压下去。
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感到迷惘和害怕,落花也一样,她想逃避和隐藏身体的细微变化,但她知道这不管用,漫长的冬季一天天的过去,布带束缚下的胸部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长大。
周围的一切落花都无心留意,别说师父袖口的凤凰图案,便是雪夜她从窗口望见一个白影远远的立在桃林上空,她都没有心思飞出去一探究竟。身体的变化一直困扰着她,让她踌躇不前,患得患失,焦虑烦躁,忐忑不安。
落花也一直在寻思,如果墨玉一直不来,来年开春她一定要出谷去找他。她的墨玉定然知道她究竟是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她会变得跟他们不一样?
在焦虑和不安中,过了这个憋屈的新年,而墨玉没有再像去年一样,回来陪她过年。
☆、第一次出谷
来年开春,冰雪还没有消融,落花就跟师父说,她想出谷去看墨玉。
听她这话,原本俯身在几案前的那袭白衣抬头看她,笃定道:“难怪近日魂不守舍,原是想墨玉想的!”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不高兴,许是觉得小孩子就该是这样的。落花却心有惭愧,想到那日大雪,她立在彤云上,亲口跟师父说阑珊谷是她的家,她哪也不去,而今只不过一年多,她就要食言了。不知师父怎么看她呢?原想辩解一番,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得默默低下了头。
沉静了片刻,许是不甚放心,那人又说:“也好,只是头发这样散着可不妥当。”
广袖轻轻一摆,落花的满头青丝已经绾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中间还插了一根发簪。
落花出谷了才知道,凡间的男子都是这样的装扮,包括她身上的宽大袍子,也是男子的式样。
师父告诉她出入结果的咒语,然后信手拈来两锭银子,跟她说:“你带上,路上用到。”
落花惊诧不已:“师父,你哪里会有银子?莫不是你用法术变的?”
落花知道银子的好处——墨玉说过在凡间吃饭,住店,买东西都要花费银子。
师父很是坦然:“不然怎么办?你出谷要用,我们又没有!”
“但是……”
“恩?”那人斜睨着眼睛,微微一挑,颇为风流灵巧的看了落花一眼,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说,“就这样了!做人还是做神仙都不要这么迂腐,看开点,豁达点,反正都是身外之物。”
落花汗颜,默默接过银锭子,塞在袖里。
那人不再理她,俯身在案前,落花才看到几案上摆着一副刚刚才动笔的画作,画的似乎是桃花渊后面的墨竹。
师父何时开始画画的?只不过一个冬季,他竟又多出了这个爱好?他还有多少秘密隐藏着,是她不知道的呢?
那人提笔作画,滑落肩头的缎发,犹如两道平行的天然屏障,将那美到让人忘记呼吸的脸挡在屏障里面,犹抱琵琶半遮面,欲遮还羞,吊足了胃口!
发后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落花已经看过多次,而今又开始神游,琢磨的却不是他的美貌,而是他的脾气和性格。
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些他的脾气,师父看起来清高冰冷,整日耍酷,不说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近人情的模样。其实这不是他的性格,他之所以表现成这样,是因为五百年的独处让他自闭,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散漫自由又随性。
想到这里,落花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也就最近这一年半载才跟他混的小熟,才略微懂了一点他的脾气,以往她也跟别人一样认为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能靠近的上仙,甚至把他当神一样的膜拜!
后来接触他的机会多了,才知道他的高高在上只是表象,甚至他的脾气极好也是表象。师父冷漠,对她又甚是包容,不发火的背后,隐藏的不仅仅是与世无争,而是他懒得搭理别人,甚至懒得发火生气——他的思想已经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沉浸在他自己的那个超凡脱俗的世界里,这个真实的世界在他看来毫无意义。而外人不理解他,所以才觉得他神秘、冷漠。
对于他的这个世界,落花也只懂得一点皮毛,或者只是似懂非懂。
总而言之,她的师父是修为又高,长得又好,做事又不拘一格、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一位上仙!只是这样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仙,仙界能容得下?怪不得他要一个人躲在阑珊谷呢!
好在他待自己是不同的,尤其是那次桃林醉酒之后,师父对她不再那么冷冰冰的,有时还会主动跟她说上几句话。也或许是她习惯了他的冷淡,习以为常就不以为是疏离,落花甚至很喜欢他这样的性格!
反正自上次桃林醉酒后,一切就都不同了。眼前这个正俯身作画,甚至都顾不上理她的人,在落花的心里,成了一个极好极好的,谁也比不过的人。什么冷漠啊,冰山啊,统统都屏蔽掉了——落花的眼睛成了一个过滤器,那人身上以往的那些缺点和她不喜欢的地方,都一一过滤,净化成了与众不同的优点。
若不是生了这羞于启齿的怪病,她哪会舍得离谷?落花巴不得日日都待在师父身边才好!
落花恋恋不舍的出了结果,外面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树林,树干笔直粗壮,直入云霄,蓬勃硕大的树梢像蘑菇的伞盖一样打开,一朵挨着一朵,整个天空都遮的严严实实。太阳的光线透照不进来,树林潮湿阴暗,飘忽不定的雾霭在树与树之间徘徊,给原本就人迹罕至,万分静谧的树林增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息。
落花心里害怕,随手掰了根树枝,踏上去,在茂密的树林里穿梭起来。墨玉告诉她,他跟汀兰的药材铺叫做和善堂,穿过这片树林,尽头就是小镇,小镇不大,只有他们一家卖药材的。
飞的也算平稳,只是林里树木茂密繁多,每棵看起来又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飞了大半日,好不容易顺着墨玉的指点才出了树林,接下来就得步行了。这条去镇上的路常有行人,仙人或者有法术的人是不便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的。
落花第一次出谷,对什么都感到陌生和新奇,路边的野花野草都要驻足观看,沿途的行人,更是忍不住要看上两眼,如此直到太阳偏西,她才走到那个墨玉说起的小镇。
精心雕凿、涂饰的高大牌楼立于镇外,牌匾上的“盘西镇”三个大字赫然入目。年代的久远,风雨日月的无情侵蚀,牌楼满是沧桑,柱身的朱红色油漆已经黯淡,脱落成斑驳的印记,牌匾上的镂空雕饰也陈旧破败,但是依稀还能见到当年的恢弘和气派。
越过牌楼,屋宇渐渐多了起来,跟阑珊谷的寂静相比,这里可大不一样。残日下,渔人鸣榔归来,手里还提着一串说不上名字的鱼儿;原本星罗密布的摊贩渐渐变少,流连在摊位间的行人也只有三五个,沿途不时见到正在收摊,或者担着摊子往家走的小贩;整个小镇炊烟袅袅,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沐浴着一派宁静祥和的生活气息。这是落花从没感受过的,她异常兴奋,立马加入那三五人的行列,看看这个,又问问那个,几乎把所剩不多的所有的摊位都逛了个遍,只看不买,摊主也甚是厌烦,落花却不以为难,一路兴致勃勃,兴高采烈。
直到太阳落山,西边的天幕上还剩最后一抹晚霞的时候,落花才抓住一个行人,向他打听和善堂的方位。那位中年大叔打量了她片刻,告诉她这条街走到尽头拐个弯就是,还好心叮嘱她:“小兄弟,你须得块去,这会许已经打烊了!”
落花连连道谢,别过陌生大叔,沿着街道往里走,两边的店铺大多关了门,只有几家还虚掩着侧门,显然是不营业了——只是方便伙计店家出入。
看着隐在暮色里的狭长街道,落花心里一阵懊恼——第一次出谷,还来不及逛,这么快就天晚了!随即又想,不是还有明日吗?摸了摸袖里那两锭沉甸甸的银子,看了看这暮色里的可爱街道,这些时日积压在心里的焦虑情绪一扫而空,不知在心底把师父夸了多少遍,赞叹师父想的可真是周到。
不多时就过了拐角,到了一处店铺前,抬头去看,门匾上隐约写着“和善堂”三字,终于在天黑前找来了!落花心下窃喜,探头往里看去,屋里点了灯,一袭熟悉的雅致素衣,正俯身在柜台前,执笔写字。
不是墨玉又是谁?
落花立在门口,心情激动,惊喜过后莫名又是一阵难过。
☆、豆蔻梢头二月初
一股药草味弥散在周遭的空气里。落花轻踏进大堂,迎面是个半人高的柜台,跃动的烛火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全神贯注的翻看着什么。他的后面是一人多高的大木柜子,柜子延伸开来,成了一堵墙,走近才看清是由若干横竖交错的小抽屉组成,每个抽屉里都放着药材。
落花本该扑到那人的怀里,好好的撒娇一番,但脚下好像生了钉子一般,一步也挪不开去,怔怔看着灯下那抹素白色的衣衫,只轻轻唤了一声:“墨玉!”
“花儿!”
柜台后面那人惊喜异常,搁下纸笔,快步走了出来,拉着落花的手转了个圈,满脸含笑:“快给墨玉看看,我的花儿长高了不少呢,也越来越漂亮了!”
“都一年了你都没来看我……墨玉,你把我忘了!”落花嘟嘴埋怨。
眼前的墨玉没什么变化,一袭合身得体的灰白色衣袍,极为淡雅素净;一头亮丽的乌发全凭一根素银簪子简单绾就,井井有条,纹丝不乱,看似简单却又颇为讲究。本是极寻常的打扮,寻常之下掩饰不住的是他不同寻常的气质,言谈举止,一颦一笑,温润如玉,俊雅不凡,极有修养,哪像一个当垆卖药的郎中?倒像是富贵人家的谦谦公子!
便是这匆匆一瞥,片刻功夫,落花的心思已经是千回百转,寻思着:因“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得名汀兰的姑娘,该生着怎样一副好相貌、好才情才能配得上墨玉呢?
“你能出谷,想是法术学的已经很不错了,告诉墨玉上仙都教了你什么?”
墨玉的话将落花拉回了现实。
她立着不答,怔怔看着墨玉温柔的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眸,忽然开口,一本正经的问他:“墨玉,这一年多你可有想我?”
墨玉唇角上扬,一个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他的笑极富有感染力,像阳光一般,能穿透、照进人的心里。
“想!没有一天不想我的花儿!想我的花儿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跟上仙学法术,是不是又长高了,冬天可有新袄子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