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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字太难听了,请吧。”
拆月也多计较,只是问:“你回去了,这伤能治好?”
法锈没多少表情:“不知道,可能吧,轰轰烈烈搞这一出,总不至于想弄死我。”
拆月越发不待见:“你为什么不跟倥相说?憋着下蛋啊!”
“我重伤不致死,在这儿拖一天过一天,好得很。要是回去,也许就出不来,那就只能当我死了。你觉得我师父会赌哪一种?”
拆月沉默良久,回了她一个字:“该!”
法锈笑了笑。
“但你总要跟倥相说清楚,怎么,没胆啊。”拆月又指责,“这些天都干什么吃了!”
法锈靠在椅背上:“你跟他说吧。”
拆月疑惑看她半晌:“你这是……马上要走?怎么走,自己出山涧结界,还是等你家里来人把我这地方轰平?”
“我哪里知道。”法锈也无可奈何,“我一个小小的金丹期,揣度不了大乘期高人们的心思。看来的是什么人吧,来个暴脾气的,说不定没等我开口就把这儿给炸了。”
拆月一听立刻炸毛,开始轰人:“你不是还能走几步吗?出去出去,站山头上,显眼点儿,本来就是个大祸事了,别害我无家可归!”
法锈最终还是没被赶到山顶上,他师父就不可能乐意,拆月一边唉声叹气一边适当给玄吟雾透出点风声,试图将这个消息平淡下去。
拆月整日惴惴不安,生怕从天而降一个大招夷平山涧,精兵良将如蝗虫席卷,但事实上大乘期修士真正来临的时候,发生得悄然无声,动静甚至赶不上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法锈倚靠在榻上翻阅话本,前一秒面前空无一物,后一秒无声无息停驻着一个高大的修士,光可鉴人的洁白长发,仿佛玉质般异常,形成截然反差的是沉重的浓墨鹤羽衣,面孔带着教书先生般的严苛,又有着无法忽视的阴郁冷漠。
法锈抬头,略觉眼熟,思索片刻报出来人名讳:“催酒。”
黑鹤衣的修士躬下身子:“锈主。”
法锈慢慢将话本合上,整理好,起身时他已经随手劈开了虚空,里面无数乱流令人胆战心惊,法锈望了一眼,无声叹息。
十六,不,应该说十七年前了,她孤注一掷和仲砂自万军中逃出,那一刻不世功发动,胸中火种升腾狂啸,碎去衮服,以烈火为衣,携粉身碎骨的气焰闯荡尘世十余年。
此后,万紫千红,唯独不穿暮气沉沉的深色。
催酒捧出一套折叠整齐衣裳,抖开,将毫无纹路的黑色长袍披在了她身上。
“锈主,宫臣催酒,恭请您归家。”
… …
夏夜山风微凉,玄吟雾垂着头,坐在榻上已经很久很久。
不知是否近日来拆月念叨的“要走要走”起了作用,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失常,木木的,也许是推门见她不在,心口猛然一坠,没有防备,因而坠得格外扯痛。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不顾一切揍到那只老山羊说出法锈的去处,但很快他知道没用,看拆月艰难苦涩的表情就知道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没办法。
无数患得患失夜晚恐慌的事情终于成真,他终于还是是孑然一身返回玉墟宗。
孽缘半载候春夏,总有一人是输家。
输的不是她。
☆、玉墟
六合堂主动拱手暗藏飞升机缘的“迢遥境”的这一年,大事不断小事成串,接连好几件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炸开了。
封煞榜第四春秋刀,被饲祖独自击杀。
正当修士们对饲祖的强悍程度再一次发出感叹时,六合堂挂了十七年的饲祖牌子被取下,没有像以往一样封存柜底,而是直接烧成灰。
这只代表一种可能——天下再无饲祖。
短暂的惊愕和彷徨之后,众人奔走相告,封煞榜诸凶邪欢歌笑语,庆幸饲祖的过早引退。
为什么都认为是引退?
大概因为凶邪们追杀过多的心得告诉他们,此人死不了,估计是正面强杀春秋刀后,觉得天下再无敌手,了无趣味,隐退江湖了。
多好的消息!
封煞榜上有名的邪道们高兴之余肆无忌惮,三月内举办的小聚浓缩了三年的分量。连梅吐山涧也趁机呼朋唤友了两三次,老山羊拆月与老山鸡共邱把酒言欢之际,却独独不见了那只老狐狸。
倥相真人玄吟雾走得悄无声息,就像他的徒儿一样,不知何方,不知去向。
再说紧接着的大事,炎炎夏日未曾消暑,仙宗那边又添了一把火。
云莱仲砂!
这个向来低调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云莱钦定少宗主,雪藏十一年,头次现身就创下一挑三的壮举,遇事滴水不漏,在这一次的迢遥境出行中,以所率领的宗门子弟无一损伤的成绩俯瞰其他三大仙宗。此后更是厚积薄发,坐镇六合堂,围剿四野门,仙宗继承人的魄力展露无遗,风头一时无两。
谋略胜五蒙守缺子,战力胜太朴姜迎微,心境胜鸿渊杜蔺雨,她在这一代的年轻掌舵人之中,无疑是最强。
哪怕在二十八年前,还被质疑难当大任,被蔑笑是畏缩在仙宗庇护下毛都没长齐的雏鸟。
这只曾经龟缩的雏鸟褪绒化凤,是当今如日中天的人物,毅然决然向六合堂挥刀,揭露堂主授意四野门在迢遥境肆掠的勾当,十八具饲儿尸首,两个活人证,饲祖引退之谜,下落不明的飞升机缘,还有宗门弟子义愤填膺的声讨。
她在迢遥境中隐忍不动,在本堂时转移视线,然后在回宗后不久反扑,一击必杀。
正如她寡言少语却打蛇七寸的风格。
六合堂狠狠栽了跟头,作为对头,这种结果当然是仙宗喜闻乐见的。
云莱仙宗自然一片欢欣鼓舞,宗主也觉得格外畅快,越觉得二十多年前的决定没做错,和几位长老合计几番,趁仲砂罕见的斗志还在燃烧,赶紧寻个由头举办大会,让他们宗门继承人的声势更上一层楼。
而风云的中心却异常平静,仲砂如平常一样,修炼、发呆、读书、睡觉。
一切的荣光、一切的赞誉,她都视而不见。
她是法锈的后手。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将来,那个人能够再次冲破阻碍,重临于世。
为此,在所不惜。
… …
四宗孤云一阊阖,六合不复当年勇。
概括六十多年来的局势,就这十四个字儿较为妥当。四个顶尖宗门之中,云莱是赚足了风光,举办的五次大会,呼声最高的永远是云莱少宗主仲砂。这位少宗主也不负众望,平日深居简出,将仙法阊阖大炽功越钻越深,往场上一站,无人可阻其势。
与之相反的是六合堂,自从与恶名昭彰的四野门沾到一起,爆出封煞榜有问题,被正道指责对内贪腐,对外压迫。散修们离心离德,如果不是仰仗着六位堂主皆是大乘期的修为,可以凭此与四大仙宗抗衡,这个当初敢叫板要用灵币替代灵石的庞然大物或许要塌下了——而如今,这种颓势隐隐可见。
令本堂忧心的不是这些,堵在几位堂主喉咙里的那口气是——法锈未死。
付出这样的代价,还是没能杀死她。
催酒不知所踪,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顶着“六合堂三堂主”名头不过是为了方便寻找锈主,一旦完成,当然没理由再做停留。曾经的三堂主回归,面对其他五位堂主的询问,叹了口气:“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防守太严了……对了,换过来的是谁?那位,可透露过什么?”
大堂主沉默了一会,答道:“交换过来的人,名为催酒。”
杯子哐当一声掉地上,三堂主愣了下,惊诧道:“他们……竟然把宫臣派过来了!我以为、我以为顶多派一位殿仆。”
四堂主苦笑:“非但没探听出什么,反倒被将了一军,他利用六合堂千方百计护着法锈,最后虽然送了迢遥境和万锁石刀,却也只是借我们的手,把小主人带走罢了。”
五堂主哼笑一声:“嗬,‘小’主人?敢把六合堂玩成这样,不小了。”
片刻沉寂。
“不管怎样,有三宫臣八殿仆的镇守,法锈所处之地固若金汤。收拾一下四野门,弄些人到处盯着,看她什么时候出现吧。”大堂主挥挥手。
有堂主不赞同地插了一句嘴:“她还能出来么?”
“或许能,或许不行了。但我还是有些相信……她不是个屈从糊涂过日的人,她比那个被臣仆用时间活活耗死的法迢遥,强太多了。”
相比这些巨头势力的风云暗涌,很多不高不低或者心特别大的宗门是没感觉的。
譬如,玉墟宗。
四大仙宗高不可攀,六合堂散修无甚交集,号称一流宗门的玉墟宗,在浩浩荡荡的一场权势激变中安稳地过来了
要说唯一有变动的,也许只有四大宫的主人易位。
玉墟宗内设四宫,坎艮宫、坤巽宫、乾震宫、离兑宫。乍一看上去,颇具阴阳八卦的风范,比起一些宗门里面的“夏花”“秋叶”之类风花雪月的宫名,仙风道骨得没边儿了。
但是细窥之下……不太对劲。
乾坤二字说得如此顺口,一个主天一个主地,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硬生生被拆开,天配了雷,地配了风。另俩个呢?一个主水山,一个主火泽,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在一窝子都是脑子一根筋的妖修,祖上抓阄弄出的这个也还凑合,没妖多管闲事计较这个,看重的还是四宫的宫主轮替。
一般来说,每一任宫主退位,都由首徒顶上,但是四百九十几年前,乾震宫因为宫主之争爆发祸乱,牵连其他三宫,首当其冲的是离兑宫,宫主意外被杀,四位亲传弟子全成了当时门闱之争的牺牲,二死一伤一逐出。伤者历时四月后不治身亡,逐出者脱围之际杀人上百,血战千次,堕入邪道,被列入封煞榜。
倥相诀,玄吟雾。
四百年后,祸乱的源头才水落石出。
坎艮宫宫主觅荫真人,当年还是首徒时与离兑宫内门弟子交好。平反了这场引入四野门势力的血案后,一直在寻找当初被逐走的离兑宫亲传弟子,心怀愧疚,希望能够给予补偿。却因为门闱之争的阴影未曾消散,被逐弟子在封煞榜上有名,宗门内部反对的声音不小,行事起来也略有点偷偷摸摸。
觅荫真人心有不甘离兑宫宫主之位被一个外门弟子占据,却也无可奈何。师父被杀,师兄弟依次死于宗门之手,自己被逐名声受损,换谁都心灰意冷,不甩脸色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再回来。觅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离兑宫由于治理不当,地位日渐低微。
上一次他派大徒弟赫别枝带着五个毛球儿子去采办东西,顺道去迁荷峰看望一下他们师叔,听大徒弟回来老老实实汇报,心底也是有些惊讶的,这只千年老狐妖居然收了个徒弟,听闻还是个女孩儿,愕然之余问道:“啊……那你那个,呃,应该说师妹,怎么样啊?”
大鳄甩着尾巴,很呆地回答:“是师姐。”
觅荫愣了一下:“嗯?不是说比你年纪小很多么?”
“是的,但是我们进门买东西喝茶,师姐付账。”
“……”
真是稳准狠的理由。
觅荫又细细盘问了关于昔日师弟的事,可惜自己大徒弟脑子不灵光,要他说锈师姐温和不温和爱不爱笑,噼里啪啦一箩筐,但要问起锈师姐什么来头、在倥相师叔身边多久了、是不是也是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