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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着某个妖怪的背走上桌子,然后将金链缠上那个无面人的脖子,一点点收紧。
“好了,这样的废物可不能替我们看住那个界门。”
无面人的头和身子分开落在紫色酒水中。
这时候,八荒镜里又掉下来另一个□□的身体。伊川婉笨拙地躲开了,过了会儿,他重新回过头将新的无面人检查了一遍,但是很快又不满地在那人脖子上绕起了金链。
“别这样看着我。”他抬起头,脸上沾着血,那种苍白更让白琅感受到了恐怖的死气,“继续吃,继续喝,继续玩乐,好好享受我们难得的欢宴。”
八荒镜中落下一个又一个人,大概半柱香不到,那个盘子里已经堆满了残肢。
伊川婉不像他看起来一样柔弱,他熟练地操作着绞索,最后甚至享受地躺进了尸块堆里,被血和酒浸泡着,脸色潮红,神情愉悦。白琅只能听见或是黏腻或是清脆的声音,她很庆幸自己不用映镜看见这个。她额头上全是汗,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别怕,我们都在呢。”
虞病想伸手拍拍她,但是沈砚师立刻讥笑道:“还是害怕点好,我们俩不一定能拦得住那个疯子。”
白琅连忙问:“伊川婉的天权是什么?我在谕主名录上看不到他,他应该在前……”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截断了白琅想说的话,那个水晶托盘的支柱碎了,将它压垮的是一具相当粗壮的新身体。伊川婉从托盘中站起来,将浸透了紫红色液体头发撩到耳后,慵懒地说道:“我不想挑了,就这具吧。”
他拍了拍手,所有妖兽都排成一队,挨个儿往托盘里滴血。
这些妖兽血液混合在一起,像网一样吸附那具身体空白的脸上,形成一条条瓷器皲裂的纹路。那具身体本来是一动不动的,但很快就开始有了些微的,只属于活物的震颤。
“好了,先散了吧。”伊川婉拍了拍手,“接下来只剩漫长的等待。”
妖兽们顺从地离开。
“我们怎么办?”虞病顿时更紧张了。
“别问我怎么办。”沈砚师试图把桌子抬起来,拿走他的书。
“等等。”白琅突然拉住了他,“有人来了。”
沈砚师停下动作,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等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用镜子就能映镜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有其他人来了,我们连伊川婉都很难对付,更别提……”
沈砚师直接爬到白琅面前,死死盯着她看,眼神非常可怕:“我告诉你,千万不能……”
白琅平静地回答:“不能双镜对映,所以我夺取了八荒镜的使用权。”
“你……你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沈砚师骂了几句,一把抽出桌脚下的书。虞病反应很快,翻身掀开了桌子。伊川婉和桌上正在慢慢长出脸的身体都落在地上,血面具的凝结终于完成了,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权瞬间将所有人笼罩在内。虞病抬手撑起金色的屏障,真王圣力将他们与毁灭性的气息隔开,但是很快屏障上就出现了裂纹。
“该死,八荒镜造出了什么怪物!”虞病气愤道,“拿了书就走,要是绣鬼人回来就更不好办了。”
“再等等。”白琅看着那些裂纹,眼神深远,凝固在半空中的某一点。
空气中漫起雾,将八荒镜短暂地遮住,那个血面人像失去了吊线的傀儡,一动不动。但是他旁边的伊川婉却突然动了起来,一道金色锁链飞出,却没有袭向白琅几人的方向。
“啊……瞧瞧是谁来了。”伊川婉发出暗藏颤抖的笑声。
金链在空中冻结,有人踩着它缓步走来。
“伊川妗……”伊川婉将金链一圈圈绕在手上,勒出深深的红痕,他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兴奋感几乎要溢出来,“还在为筝主卖命吗?听说前段时间你潜入东方神台,从扇主手中窃走了四相镜……他马上就要来下台了,为什么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慌,还有空来琴主这里找事?”
雾气之中的人影逐渐显现,雍容华服,凤绣龙纹,冠缨沉重,重重金帘之下只露出半个弧度温柔的笑容。
正是那日被珑婴带走的西王金母。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她手里捧着四相镜。
伊川妗笑道:“因为筝主还想要八荒镜,所以我特地来取。”
第164章 蛛母茧宫
金色绞索很快遍布整个圣王塔; 西王金母被限制在很狭小的空隙间。伊川婉甚至不需要用天权,单用武器就能将她压制住。
这么一看; 西王金母似乎劣势重重。
“书已到手; 我们先走吧。”
沈砚师趁乱往屏风后的暗道撤退; 但是虞病拦住他,压低声音道:“伊川婉是从这儿进来的; 万一它直接通向茧宫怎么办?”
白琅也挤到门边,打岔道:“茧宫是哪儿?”
“百鬼蛛母的巢穴。”沈砚师取了本书; 开始研究门上的禁制。
白琅一脸茫然; 虞病连忙补充道:“百鬼蛛母是栖幽的器,上上个神选时代; 她是洞阴极尊的器。我们原以为她已经随洞阴极尊上台; 但是最近追查栖幽时候才发现百鬼蛛母易主了。”
他正说着,一道金色锁链猛地飞出; 牢牢封住屏风后的密道; 把沈砚师震开几米远。
看来伊川婉已经发现他们,只是暂时没空理会,等他击退西王金母,恐怕就要开始对付他们了。
沈砚师把书匣塞到白琅手上; 撸起袖子翻越绞索; 他口中说道:“驭百鬼,歌魂笛,牵丝引线断生死。当年蛛母可谓是强器中的强器,自身实力和器身强度都不容小觑。我觉得她不会背叛洞阴极尊; 栖幽应该有某种办法把其他人的器据为己有,百鬼蛛母和勾陈氏都是这样归于她麾下的,接下来微生涟估计也逃不掉……你说她这个收集癖是不是有点严重?五千年前那些发了霉的人和事儿都被她翻出来了。”
谢怀崖说得没错,栖幽应该与更久远的神台有关,否则她不会如此执着于这么久以前的神选。
刚才伊川婉说这里是琴主的地方,也就是说目前栖幽在为琴主效力,就像琢玉和珑婴为扇主效力一样。
如此看来,四方神可谓是同台异心,各有谋算。
东方扇主弑杀镜主,夺走四相镜,清洗台下谕主;南方琴主暗藏八荒镜,制造血面人,派栖幽追溯五千年前神选真相;西方筝主装作不明局势,以退为进,从扇主这里夺走四相镜,现在又准备趁琴主没有反应过来,再夺八荒镜。
剩下还有北方剑主未曾入局,不知道是在蛰伏还是真的不明情况。
想到这里,白琅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两位伊川神民的战场。
重重金锁如幕,刺目光芒横冲直撞,白琅只听见金属撞击声,没听见血肉横飞声,看来西王金母还能撑一段时间。她又往地上看了看,那个血面人蜷成一团,浑身颤抖,虬结的肌肉之下仿佛有一条条虫子在爬行,鼓动蓬勃的力量躁动不已,他似乎快要稳定下来了。
“好了,现在只剩禁制。”沈砚师在虞病帮助下突破了金锁,正在鼓捣门上的禁制,“如果我们一出去,发现到了茧宫,那就真是前有猛虎,后有……啊,怎么这么容易就开了?”
暗道打开一条缝隙,沈砚师不敢进去。
“没办法了,只有这条路。”虞病毅然迈出步伐。
“其实还有另一条。”沈砚师看了看白琅,“要不然你带我们从八荒镜出去?”
虞病不同意:“你疯了吗?九谕阁叛出的谕主正在控制八荒镜,白琅不一定能稳占主动权,万一入镜失败,我们不得被那两个伊川大卸八块?”
“二选一,赶快。”沈砚师不耐烦地催促道。
白琅正在斟酌,这时候她背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听见伊川婉尖利的笑声:“来尝尝这个吧!”
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妙,于是纷纷往战场看去。八荒镜闪烁不止,地上的血面人站了起来,姿态扭曲地顺着金锁攀援而上。他速度飞快,虬结的肌肉中伸出血红色的骨头,紧紧覆盖在皮肤之外,八根极为粗大的血骨从他背后伸出,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翻过来的蜘蛛。
“有人在用八荒镜役使血面人。”白琅皱着眉。不是之前那些轻易被她夺走控制权的,而是更强大的谕主。
“现在只有一条路了。”沈砚师指了指身后密道。
白琅看了眼出口,问道:“所以我们没有人想要四相八荒镜,对吧?”
“你什么意思?”沈砚师眉头紧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琅。
“只是问问而已。”白琅避开他的视线,回头看向高悬于天空中的八荒镜。镜中迷离的光色看起来没有特殊寓意,但白琅感觉到了一股奇妙的吸引力,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救救我”“带我走”之类的话。
沈砚师把她的身子扳过来,不让她看那面镜子:“我也很想把它拿到手,但你要考虑清楚,现在扇主、琴主、筝主都在抢它,就算你能打赢那两位伊川,拿到它之后也是后患无穷。”
“走吧。”虞病把门打开,担忧地看着他们。
沈砚师半拖半拽着把白琅带走,离开一段路之后,窃窃私语的引诱声终于消失不见。白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取镜查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很幸运,这里并不是茧宫,而是蛇菰妖领的万人坑。
虞病疲惫地坐在地上,沈砚师把白琅拎起来,肃然道:“四相八荒镜会主动吸引那些感知敏锐的谕主,一旦你用过它一次,它将永远不会放过你。比起圣器,它更像是魔器。”
“它会主动吸引我?就是说,以后我还是可以根据这种吸引力找到它,对吧?”
“……”沈砚师无话可说,“别去找它。”
“我神智很清醒。为什么四方台都想要这面镜子,你们都没想过吗?没准镜主还没死,就被囚禁在里面。”
虞病从地上站起来,拍拍白琅的肩:“这些以后再说,先看看栖幽用天机做了什么。”
沈砚师翻开空白金书,定心观阅,一页页翻过去。
白琅感觉到他的天权在四周涌动,没有文字的地方逐渐隐秘晦暗的记号,这些记号逐渐漂浮起来,游离消散于空气中。沈砚师似乎正努力定神凝聚它们,但是收效甚微。
他突然说:“用镜子逮住它们。”
白琅立刻取镜敛入光芒,它们四处浮动,就像在水里散开的墨,根本无法成型。她把镜子交到沈砚师手上,沈砚师艰难地辨认着:“既知其白,须守其黑;虚却其身,复以无极……”
“什么意思?”虞病问。
“我还想问你呢!”沈砚师叹了口气,“等我回书斋找找……不行,我的书斋已经暴露了。”
沈砚师看了眼白琅。
白琅会意:“我现在暂住军中,亦无定所,你可以带上我的信物去灵虚门历城界城主府。”
沈砚师爽快地答应了:“多谢。”
“应鹤真人在城主府里。”白琅平静地说,“你如果有空,可以顺便帮他恢复一下记忆,说不会有什么线索。这些人能活过来都不是偶然。”
沈砚师眼睛微眯:“明白了。”
虞病返回荆谷,沈砚师也打算跟白琅告别,但白琅将他留住了。
“我们先去扶夜峰。”她说。
沈砚师沉吟了一阵便道:“也好,我们两个去,省得公子期君拿虞谷主的人情说事儿。”
万人坑尸气沉闷,夜色中鬼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