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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在谢什么,那个孩子,真的很重要。
此后,又是五年,他再也没有来过。
姜茉茉一个人在一片琼瑶之中,每日端坐树下,静心修炼,所有的悲伤、痛苦、绝望、怨恨都渐渐消弭,四周只有花瓣飘落时的细微声响。
头顶上的广玉兰仿佛可以无穷无尽的开花,永不停休。
过了许久,已经很长一段时日,她的修炼都没有起色,无论怎样努力,进度都慢如龟爬,该是遇到了瓶颈,要晋级了,却不知如何突破。
姜茉茉忽然在树下睁开眼睛,玉宇琼楼中刚好日落十分,她忽然想知道,这个囚禁了她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于是她终于离开了那株玉兰树,赤着脚,向日光沉没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银白枝丫的树林,来到一片明月般的湖边,那湖水没有一丝波澜,宛如一轮圆月。
姜茉茉走到湖边,忽然心头一动,便用光洁的脚去轻触湖水,掀起了一圈圈涟漪。
待到波光停了,她又一次提起裙子,踏入水中,水是温凉的,进入其中,身心通透。
她心头不知为何,便有了一丝欣喜,死寂了那么多年的心,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于是,便蹚水继续向着日落的方向前行,无意间,低头去看水中的自己——
水中的人是谁?!!
那不完全是她自己!
周身黛青色的衣裙,披散着及地的长发,雪白的脸颊如美玉雕琢,无尽风情的双眼,凉薄的唇,竟然有三分倦夜的样子,只是少了男子的英气棱角,多了女子的温柔妩媚。
“倦夜——!”
她慌了,扑进水中去捉里面的影子,却扰乱了明镜般的湖面,水中的人凌乱地破碎了。
待到水波消失,那人便又出现了,于是她又去捉,又破碎!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直到天光暗了下来,姜茉茉终于一下子坐在水中,心头狂跳,她沉睡的那六十年中,一直思念着他,相由心生,便为自己化生了一张这样像他的容颜。
爱一个人,何其辛苦,想念一个人,为他折腾到魂飞魄散也不舍不休,她舍弃了自己,几乎想要将自己变成他,却与他之间依然隔了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他在那一头沉睡,她被囚禁在这一头。
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我要去找他!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去找他!
姜茉茉从水中站起来,提起湿透的衣裙向着天光消失的方向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一道白玉栏杆,左右绵延,一眼看不到边际。
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唯有那白玉栏杆还泛着微弱的光。
她随后捡起一颗石子向栏杆那一边扔去,良久,没有一丝声响。
栏杆的那边,该是一片悬崖、鸿沟或者其他什么阻拦她离开的东西。
她立在栏杆的这一边,四周寂静无声,有种熟悉的气息淡淡的传来。
慕云极一定在附近!
“慕云极!你给我出来!”她在黑暗中高声吼道。
周遭依然寂静,可是那气息明明近在咫尺。
于是她继续喊,嘶声竭力地喊,一直要喊到他出来为止。
终于!忽然间,眼前一片灯火。
她看到栏杆的那一边,是一方巨大的绸缎样的天幕,蔓延至天际。
下方的大地,绵密地生长着细长白色的蒿草,如野兽的皮毛般轻柔。
一个同那方天地一般高大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周身月白色的广袖宽袍,轻轻掀了袍子,端然坐在那白色的蒿草上。
那白袍的巨人生着一头稍稍卷曲的灰蓝色长发,头上戴着银色的发冠,正转过头来,碧蓝色的眼睛望着她。
慕云极!
姜茉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险些跌倒!
她在哪里?慕云极为何这般高大?
不对,不是他高大,是她变小了,原来这六十八年,她一直活在他床头的一件摆设中!
那天上绸缎般的天幕是他的床帐,那白色的蒿草是他床上的轻裘。
慕云极的手轻抚床上的白裘,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这白裘一共有两件,来自天脉山一对双生白熊,想来,本尊也算待你不薄。”
他伸出一只手指到白玉栏杆边,那手指对姜茉茉来说,便如一座桥般。
“上来吧。”慕云极还是那样淡淡的强调,言语之间却不容违逆。
姜茉茉翻过栏杆,坐在那跟手指上。
他将她抬至眼前,细细地看她,如同看着一只罕见的小虫子。现在这个女子只有他的指甲大小。
姜茉茉从未这样仔细的看过他的眼睛,透彻如海的瞳孔中,波光汹涌,里面有一个她的小小倒影。
“玉宇琼楼是一方微缩的天地,聚集万物灵犀,去了尘埃渣滓,留下精粹,又每日置于本尊床头,以六神之力滋养,正是助你溃散的魂魄重新凝聚、重塑肉身的最佳法宝。”
慕云极看着坐在指尖上的小人,双眼微眯,几乎带着威胁的口吻,“本尊用了六十八年的时间,才让你有了今日,此后也必不会让你轻易地将自己毁了,以免枉费这一番心血。”
姜茉茉在他指尖上爬了起来,站直了身子,“你从我化生那天起,你就见到我生得像谁,我这一生必然是心心念念都想着他、时时刻刻都要奔着他去,你以为将我变小了,关在这里,我就真的会安心一直作你的囚徒?”
有那么一刻,慕云极不出声,就是的定定地看着她,她便立在他的指尖,瞪着眼睛,咬着嘴唇,与他对峙。
良久,慕云极万古波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笑容,若不是此刻他罪大恶极地将她囚禁在此,她真的会赞上他一句,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第173章 情动
“你不会走的。因为你和那个孩子都需要玉宇琼楼的滋养才能活下去。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助你重生,造就了肉身的正是那人心心念念要寻的六神根脉,你还没有找到它,所以你不会走。”
六神根脉!姜茉茉的眼睛骤然精光一现。
慕云极敏锐的看到指尖上的小人儿神情的变化,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道:“安心住在这里,做本尊的徒儿,你想要的,早晚都会给你。”
我这个徒弟,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就不要,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姜茉茉昂起头,瞪着巨大的慕云极道:“我要拜师的时候,你跟我装,现在却追着撵着要收我?抱歉,你这个师傅,我没空拜了。”说着便从他指尖上跳了下去。
耳边呼呼风声,她紧闭着双眼,摔死就摔死,摔不死就一直闹腾到他放了她!
却没想跌在一处柔软的地方。
她打了个滚爬起来,原来被慕云极另一只手接住了。
“你这样小,想往哪跑?《洪荒大藏经》学了五年,我这个师傅,你不拜也已经拜了。”
慕云极说着,手掌一番,将她丢回了玉宇琼楼中,“明日,下面举行拜师大典,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那巨大的人便挥手落了流水般的白绸帐子,在白裘上,山一般的和衣躺了下来。
姜茉茉在玉宇琼楼的白玉栏杆便爬起来,吼道:“慕云极你个王八蛋!你放我出去!”
躺在面前的巨人打了个指响,小楼四周笼上了一层月华般的结界,任她如何呼喊、咒骂、捶打,外面都根本听不见。
“慕云极,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就是个王八蛋!你就是个土匪!你放我出去!……”
啪!又一个指响,卧室中的灯熄了,四下一片昏暗,白稠幔帐浮起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躺在床上的人缓缓掀起眼帘,随后又满意地闭上了眼。
呼,终于安静了。
第二日,虚空山上下为了筹备慕云极的收徒大典,忙得不可开胶。
天尊闭关六十八年,突然就变出个徒弟来,迟星耀那般断了腿依然没心没肺的人便背地里偷着笑,说天尊看不上这世间的人,在他眼中没人有资格做他的弟子,可是衣钵又不能没有传承,于是用了六十八年时间,自己生了一个。
清晨,入定一夜的慕云极睁开眼睛,坐起来去看床头的那只白玉小楼,上面的结界早就撤了,白玉栏杆边的地上,趴着不知何时睡着的姜茉茉,她折腾了大半夜,该是累得死去活来,无可奈何中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慕云极的脸上,绽出了从未示人的温柔笑意,静静地看着那个小人儿,眼神中是任谁见了都会被淹死的宠溺之情。
这个人,他用了三十年才勉强重塑了人形,又在怀中抱了三十年,才有了神识,睁开了眼睛,再用了八年,才这样活蹦乱跳。
他十万年镇守虚空山,从未觉得光阴如何漫长,可等着她复原的这六十八年,却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耐心。
当初碧波城那一掌,他的确动了杀机,可却未真正想她会死,毕竟神之鳞甲护身的人,不会死在他的神光之下。
可是,他就在那个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她化作细碎的粉末随风吹散。
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这丫头死了,谁来给他做那好吃的螃蟹清粥?
城头三日,他心头经历了从不曾有过的,只有脆弱的凡人才会有的哀伤之情。那种情绪因着神力而被无限放大,竟然有肝肠寸断之痛。
人世间的情到底是什么?她为何为了深渊中的那人如此百死不悔?
她的识海中居然可以孕育神之子,正应了六神预言——神之子降世,或可平息这世间仙魔之战,或可成为那毁天灭地之人。
因此,他无论如何不能让那道金光流落荒野,被旁人利用。
于是,随手化出玉宇琼楼,聚敛了母子二人的魂魄,带回迦珑神宫,日夜温养。
六十年如珠如宝抱在怀中,即便是草木也生了根,何况是个玉一般的人,只怕从此再也放不下了。
慕云极从不否认自己动了情念,只是他无法对这个早已将心给了旁人的女子言明。
既然无法说,就索性不说,只要将她牢牢地护在手心,看着她一切安好,便是好的。
所以,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不介意说一些伤人的实话。
栏杆边趴着的人动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眼珠一转,嗖地跳了起来,翻过栏杆便往外跳。
正出神的慕云极被她冷不防的举动,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旋即哑然失笑。
姜茉茉落在他掌心,打了个滚,又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吼道:“慕云极,我必不会如你的心意的!”说完却是愣了愣神,他竟然笑了,笑得真好看。
如果倦夜笑的时候是那样魅,那样惊心动魄,那么慕云极笑的时候,就是那样的美,美得清冷高贵。
姜茉茉还在愣神,脚下的手掌一覆将她丢在床上。
她在半空中落了好久,以为这次慕云极算是想通了,该是要把她摔死,或者丢进毛毛是她身高好几倍的白裘中闷死算了。
却没想到掉在白裘上,打了个滚,就成了真人大小。
“你又要怎样!我说了不会拜你为师就是不拜你为师,你把我变大变小都没用!”
“本尊并不会怎样你,麻烦你从本尊榻上下来。”慕云极背过脸去,不想让她再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