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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没什么大用，但是战场上却是个好东西。”
“那你替我收着。”
“是。”
月隐如影随形跟在姜茉茉后面，比起这个忽然变得比自己还要冰冷的人，她忽然有点怀念整天喝的烂醉的那一只。
临近傍晚，两人在前往般若城的路上经过一处小湖，湖边栈桥上，有人垂钓。
姜茉茉瞥了那人一眼，又看向湖边的凉亭中，备了酒菜，知道是垂钓的人在等人。
她此刻心情复杂，懒得多事，于是继续催促银子前行，却被湖边垂钓的人叫住。
“姜茉茉，好久不见。”
回头看去，那人扔了头上的斗笠、身上的蓑衣，却是周身宝蓝锦袍，满头黑发的半夏笙，那锦袍的底边细密地绣着大团的绣球花，浅蓝淡紫，妖艳非常。
“半夏笙？”姜茉茉心情不好，见到他尤其厌烦。
“久候多时。”
“等我揍你？”
半夏笙灿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你现在周身的煞气，再加上一旁这位大眼睛姑娘，只怕我是打不过的。只是知道你要经过此处，特意备了薄酒，想与你叙旧。”
姜茉茉经他点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任由着魔道心诀的煞气四溢，于是不动声色地敛了气息，道：“你我有什么旧可叙，难道要与我重温你当日逍遥之战上挨揍的情景？”
说话间，下了马，跟着半夏笙来到凉亭。
半夏笙却是脸皮厚的，将她说的话全然未放在心上，倒了一杯酒，微笑着递了过去，“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姜茉茉，你如今男子装扮，倒是比在虚空山上时更加耐看了。”
姜茉茉端了酒杯嗅了嗅，瞥了一眼月隐，月隐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不只是准了她喝酒，还是向她示意，但喝无妨，凡事有她。
反正是可以喝的。
于是姜茉茉便将那酒一口干了。
她捻着空了的酒杯道：“是啊，没想到时隔不久，半夏少宫主开始喜欢男色了，可是在虚空山时受的打击太大？”
半夏笙也明显比虚空山上时的少年气盛之态多了几分沉稳，干了杯中酒道：“只要是你姜茉茉，女子或是男子都无妨。”说罢，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笑。
“抱歉，你不是我那道菜。酒谢过了，你今日在此等我，恐怕不只是为了请我喝一杯酒吧？”
“无尽夏宫中，开满了一种花，花团硕大，芬芳扑鼻，或蓝或紫，随主人心性，名唤无尽之夏，我想带你去看。”
“不必了，如果没别的事，那就先告辞了。”姜茉茉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茉茉，等一下！”半夏笙急切切叫住她。
“你还是全名全姓叫我吧。”
“好，姜茉茉。我今天在这里等你，是专门来告诉你，不要再向东去了。”
“为何？”
“巫梵国以东，不太平了，你此去，只怕会不安全，就此折返吧，若是无处可去，倒是可以南下，去无尽夏宫等我。”
姜茉茉眼光一闪，质问他道：“东边怎样了？你在打碧水千秋城的主意？”
半夏笙捻着酒杯，笑吟吟道：“姜茉茉，你果然心思聪敏如斯。既然是来劝你，便不妨与你直说，北部妖宗名义上溃败，实则化整为零，各部精锐迂回潜入巫梵国，如今我南北妖宗即将会师，正好苏燃太子又变了傻子，下次那一缕水墨雾气何时回来尚未可知，趁此大好时机，由东向西推进，朔方依然是朔方，但是巫梵便不再是巫梵了。想必只要我们不动朔方，龙骑也对我们这些小妖无甚兴趣。等他再次回来，这璃光的世道就已经变了。”
他说着转而看向月隐，“你说，对不对呀，龙牙之首？”
月隐冷冷地白了半夏笙一眼，“谁给你们的胆子！”
“哈哈，魔神啊，自然是那深渊中的万古至尊。”
“你什么意思？”姜茉茉听他此言，面色一凛。
半夏笙碧绿的眼睛放着妖异的光，“其实在这个世上，你我众生皆为蝼蚁，蝼蚁如何动作，神又怎会在意！现在只不过正好有人借了神祗之名兴风作浪，我半夏笙便顺水推舟，既成全了旁人的千秋大梦，也顺路捞点实惠，——比如，弄个妖皇作作。”
“哼，好一个千秋大梦，难不成还有人妄想爬上神坛？”月隐开始目露凶光。
半夏笙狂浪地长笑，“对呀，的确有人要爬上神坛了，而且，这个人的名字，恰好也叫姜！茉！茉！”
他此言一出，姜茉茉和月隐都如堕五里云雾，相视一眼，不知这只狼崽子言中所指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夏笙似乎对自己这一番出场带来的效果非常满意，待到笑够了，终于收敛了一下，又正色道：“茉茉，所以我劝你，不要再往东去，只要你就此止步，那边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而我，无论是无尽夏宫的少宫主也好，将来的妖皇也罢，心中都留了一方田地给你，只等你走进来。”
“你收了花痴相吧，琳琅在等我，你若是个懂得情谊二字的人，知道骤变在即，就该让琳琅免于水火！”姜茉茉甩了一下手中的马鞭，便要离去。
第153章 疯子半夏笙（三更）
半夏笙从后面捉住她的手腕，神色稍厉道：“免于水火？只怕迟了，你可知那块传音石是谁替她送出来的？你又可知她刚刚对着传音石说完话，便看到闺房的门被狂暴妖人撞开时惊悚的表情？如果我记得没错，狂暴妖人你此前也曾见过，那般洪水猛兽，若是遇上水琳琅那般的弱质女流，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不要再说了！”姜茉茉怒吼着甩开他的手，“在朔方追杀我的妖人是你放的？”
“不是我，我只是稍晚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猜测你若是继续向东，必有杀身之祸，特意来阻止你。那位神尊，好像对你的名字很介意啊！”
姜茉茉见他面色诚恳，倒不像是在说家伙，担心水琳琅不知遭遇何等不幸，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们二人曾有婚约，即便姻缘不成，虚空山上同门之谊也曾有的，你为何任由她沦为俘虏！”
“别跟我提什么婚约！什么同门之谊！她何时将我放在眼中过！若是没有我，她倒是说不定与那白毛小子结了连理！碧水千秋城大小姐，天生的极品水灵根，自以为的天之骄女，目空一切，不羁世俗！结果呢，最后丢了灵根，受尽凌…辱还要被迫活着，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惨死在面前，活活看着她的家园化为一片焦土，而她自己，每日只能一团烂泥般承受形形色…色的我大妖族勇士的百般凌…虐。她不是看不起妖族吗？那就让她在妖族的身下屈辱的活着，她不是不喜欢男人吗，那就每天给她一百个雄兽！哈哈哈！想想都是痛快极了！”
“变…态！半夏笙，你这个疯子！”姜茉茉再也无法忍受，手中玄金龙刺祭出，破空而来，半夏笙的身手似乎比之前好了更多，轻飘飘避开这一击，飞退数丈，高声道：“姜茉茉，我今日言尽于此，你若是肯回头，我的怀抱永远是你的，但是你若执迷不悟，再向东进，惹怒了神尊，只怕谁都救不了你！”
“好一句执迷不悟，没错，惹怒了神尊，谁都救不了你！”姜茉茉说完，扬起龙刺，金芒爆裂而出，地面生生裂开，晴空之下，数道天雷轰然而下。
半夏笙似乎吃了一惊，随手捏碎一只传送符，便在原地消失了。
“半夏笙，你给我滚回来！”姜茉茉见他突然跑了，可恨遇上个胆小又跑得快的疯子，打都打不到，气得无处发泄，周身金芒暴涨，将四周草木尽数摧作飞灰。
待到她稍加冷静，月隐冷清的声音响起：“逆鳞，妖族惧怕天雷，他恐怕是真的逃远了。”
“月隐，杀去东边，片甲不留！”姜茉茉狠狠地咬着牙，满眼血丝，立在原地，将那龙刺直直戳入脚边的大地，金色的雷霆从地底深处传来，轰然向四周满眼开去，四下山中惊起无数飞鸟，野兽四下亡命，只是顷刻之间，便再无声响，方圆十里只留下一片死寂。
半夏笙立在远处的山头，望着如今的姜茉茉，眼光反而有些发痴，“唉，我何日才能入你的眼呢？”
他身后几道人影落入亭中。
“少宫主，您可无恙？”
“没事，多亏随身带了张百子鬼给的传送符，以后有空要再找他做几个防身，我这个妞儿，脾气太大。”
“可惜属下刚刚收到消息，百子鬼已经……”
半夏笙回过头来，似乎并不意外，“死了？”说着摇摇头，“实在是暴殄天物，那战地千人传送符呢？他可做好了？”
“被你的妞儿拿走了。”
“唉，好吧，那就先让她帮我存着好了。人和东西，迟早都是我的。”
半夏笙说罢，继续望着姜茉茉那边望了一眼，眼神痴迷。
姜茉茉和月隐入夜前到了般若城，稍加安顿，姜茉茉吸收了大量的生魂，总感受到识海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于是急着想要入定去走一遭，见月隐依然立在身后不动，她嘴角一挑，道：“今天我不调…戏你，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月隐见她终于开始胡说八道了，倒是稍加放心，道：“你被那狼崽子缠上，只怕以后麻烦不少。”
“不入眼就是不入眼，那是他的事。”
“这话倒是有人也曾说过，不过我也听说，狼是一种很专情的动物，一旦倾心，此生不渝。”
“若是碍手碍脚、多手多脚，那就帮他了结残生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月隐稍微躬身行礼，便退了出去，随手替她轻轻关上门。
这妮子居然与主上的脾性越来越像。
入夜，姜茉茉在床上盘膝而坐，从来没人教过她如何探查自己的识海，于是只得渐渐沉入半睡半醒的状态，神识逡巡徘徊，无意中听见一种有力的心跳声，眼前一片迷雾，似乎到了那日倦夜带她进入的地方。
这里应该就是识海了。
可是那心跳声是什么？那日不曾听过。
她用手拨散迷雾，小心前行，顺着那声音找去。
那声音似乎感受到她的接近，变得有些激动，就跳得更快了一些。
姜茉茉侧耳细听那个充满生机的心跳，莫名的心中充满喜悦，于是更急切地想要去看个清楚。
奈何识海中雾气太重，什么都看不见，最后那个声音几乎就在身边，可她摸摸索索，依然一无所获。
她想了想，开口道：“你是谁？”
那心跳的节拍便稍微快了一点，好像是很开心听到她的声音。
姜茉茉的心里是这样理解的，而且很确定她感受到的就是发出心跳声音的那人所想。
“我看不见你，却听得到你，你喜欢我对吗？”她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几乎怕稍加厉色会吓到那人。
“不知为何，我也很喜欢你，只是我如何才能找到你？”
心跳声似乎萦绕着她，时远时近。
“你在淘气？”姜茉茉转了个圈，向四周看去，面上不知不觉盛满了笑意。“你就在我身边，只是还没有化形，所以我看不到你，对不对？”
那声音停了转圈，就停在她面前，很近很近，近得几乎是在她怀中。
第154章 以杀止恶，立地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