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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百姓们?巴家军是东离最强悍的一支军队,抵抗外敌入侵有功,多年来深受百姓爱戴,可谓军民情深。”万晟道,不懂池净何来顾虑:“所以,他们不会对百姓怎么样的。”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池净道。
方天明虽为副将,但传闻他性格极为骄傲,不能容许自己一再失败,并且是败在同一个人手里。
这次被他们逼退过两次,若再有第三次,恐怕凌紫年知道的话,会直接给他治一个御敌无功,守城无能的罪,必累及族人。
于方天明而言,此战许胜不许败。
如果粮草被烧,援军又迟迟未至,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勒令城中百姓献粮。
城中百姓有多少?再多能比得上巴家军人数多吗?他们一同被困城中,靠家中粮食度日,如今若又被巴家军夺去,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虽然成大事者…势必有所牺牲。但是,能有更好的办法情况下,池净还是不愿意去伤害无辜的老百姓。
…
天朝历史中,最令池净感到痛心的攻城战,便是那场堪称最有名,最惨烈的安史之乱中的睢阳保卫战。
在那场长达十一个月的保卫战里,因城内粮食短缺,“全城军民每日每人分米1勺,与树皮、茶、纸熟牛皮混合煮食”。
睢阳共经历大小血战四百多次,初时粮绝,尚能杀马掘鼠以充饥。但这又能填饱几个人的肚子?
守城渐渐无力,守城之将张巡与许远杀家奴爱妾以烹煮,继续誓死抗战。
到了后来,城中百姓亦饥饿难忍,互相残杀,竟有三万余百姓被吃掉!
最后,睢阳守军剩四百余饿得皮包骨的士兵,城池就此失守。
满城的累累白骨虽然死得惨烈,但他们不仅保全了最富庶的江淮地区不让安氏得逞,更为唐军的组织反攻争取了时间。
正是“万死孤城未肯降”——可歌,可泣!
…
为什么和平一定要用鲜血来换取?因为这就是人类啊…
池净闭了闭眼,内心承认自己是妇人之仁了。
众人也沉默起来。
李狗蛋“嘿嘿”一笑,“其实,我们虽然攻城不下,但我们可以从城上方想办法呀。”
“城上方?飞上去吗?”何必方茫然。
“嗯,对呀,飞上去呀。”李狗蛋道。
楚家以为他说的是让人飞进城中去,忙摇头否定道:“不成不成,还没靠近城里,八成就像小鸟一样被射下来了。”
巴家军是什么军?他们以骑射闻名,不然怎么能克制得住西砚那些野蛮人!
就连挖地道他们也想过了,可是还没挖到一半呢,对方就有所察觉,竟生生一箭飞过来射穿了地洞,害他们差点折损了一名打洞好手。
巴家军认真起来,倒还真是个对手。
“楚家,你听他说完。”池净道,李狗蛋进来到现在都没说几句话呢,就被他们一再打断。
“是这样的,池姑娘。”李狗蛋被忽视得彻底,终于借池净的手恢复了些存在感,心里又暖又高兴。
“我们飞过去的可以不是人,是风筝呀!”李狗蛋道。
“风筝?”众人讶道。
“正是,我们借风筝袭击!”李狗蛋胸有成竹地道。
“可是,风筝也会被射下来的呀!”沉默许久的万晟道,也觉不靠谱。
先不说风筝怎么袭击敌军,它像只大鸟般张开翅膀,风筝飞过去跟人飞过去的区别仅仅在于被射下来之后,一个有血从天空上喷洒下来,后者没有罢了。
“我倒觉得可行。”池净意味深长地道,激赏地拍了拍李狗蛋的肩膀,“好小子,果然头脑灵活!”
李狗蛋颤抖得脸都红了,这半边肩膀…他往后都不洗了!
…
三日后。
“副将快看!有东西飞过来了!”负责监视敌军的巴家军兵甲指着天空嚷了起来。
“那是什么?”方天明来到城头处,有些不明所以。
巴家军兵乙眯着眼盯着认了认,“哈哈,他们在放风筝。”
“风筝?”方天明讶然,想通了后很快愤怒起来:“欺人太甚!”
无华军这是在向他们示威吗!
“副将,属下倒觉得没那么简单。”巴家军兵甲道,两军对峙之际,敌军怎会如此闲情无缘无故放风筝,必定有诈!
“风筝有古怪?”今日有些风大,那些风筝飞得张扬又嚣张,上头图案是一坨坨狗屎模样…
就像在嘲笑他们巴家军一般,多看一眼都闹心,方天明挥了挥手:“把他们全射下来!”
“是!”巴家军兵乙道。
“慢着,副将三思啊,这里头必定有诈,小心为上呐!”巴家军兵甲阻止道,还是觉得这是个陷阱。
三天了,对方也没有来尝试再度攻城,甚至连地道都不挖了。
他们也把粮仓看得紧紧的,派了重兵把守,连老鼠都不敢靠近,何况是人了。
这几日天气都很是恶劣,只有今天放晴,最适合攻城,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放起了风筝。
“就是有诈才需要射下来!”方天明白他一眼,“猪脑袋,难道等他们飞过来后才射?到时候就晚了!”
嗖——嗖——
好几支箭破空而去,风筝们纷纷断了线,慢慢往地上掉落。
与此同时,风筝内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射中,爆了开来。
“副将快退后,有…”巴家军兵甲下意识扑过去护着方天明,却在闻到空气中的味道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有…迷…药…
…
“呸!你们就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么!”
方天明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而其余兵士都已被缴械,仍昏迷不醒。
丢人!真丢人!
“是的。”池净道。
“卑鄙!”方天明又骂。
“是的。”池净道。
“上不得台面!不入流的逆贼!”方天明接着骂。
“是的。”可是很有效啊。
她提议给李狗蛋连升三级。
“你们别太得意,巴将军很快就会来将你们一举歼灭!”方天明咬牙切齿地瞪着池净道。
“哦,来了再说。”池净看了看那些被制住的巴家军,头疼的是另一件事“这么多兵,怎么处理哦?”
按理说,降兵是不能用的。
曾为我方的手下败将,用起来哪能放心?随时担心对方叛变,不信任对方有忠诚之心,处处猜忌。
可是如若不用,这么大批人怎么处理?全关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地牢啊,就算有,谁来养?
以前闲来无事,池净也常跟同学讨论长平之战中,白起杀掉三十多万降兵的这一举动到底适当不适当。
当时的池净主张的是该杀。
该杀原因有三。其一,俘虏人数比白起军队的人数还多,若不及时坑杀,后患无穷。其二,三十余万大军的粮食从何而来?若俘虏吃不饱,那他们还甘心当个俘虏吗?其三,杀鸡儆猴,以震慑别国。
总之,绝不能放虎归山!
而她的同学们则主张不该杀。原因则只有一个:太不人道。
那是活生生的几十万人的生命啊…双手染上了那么多人的血,那么厚重的血腥味,晚上能睡得安稳吗?
池净记得当时嗤笑一声,说她们头发长见识短。别说白起,项羽也曾坑杀过二十万战俘,不然为何会是“西楚霸王”呢!
然而,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选择题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些巴家军其实只有几万人了,并不是项羽面对的二十万,更不是白起面对的四十万。
可是,几万人也是人,不是鸡鸭鱼。
她朝万晟望去,万晟也同时朝她看来,从万晟眼里的那丝迷茫她知道,万晟也没想到办法处置这些战俘。
得,刚解决了攻城问题,又要重新面对新的战俘问题。
不得不紧急召集所有人再次商议。
…
这回,连李狗蛋也无计可施。他动了动唇,憋得脸通红,憋出了一句:“我,我不知道…”
杀,不忍心。
放,不放心。
他们何错之有?几万也好,几十万也好,都不过是朝廷与将领们手中的一柄剑,指哪打哪。
放了吗?他们是巴家军,真正听命于巴士,而不是方天明。等巴士来了,重新捡起这把剑,对准他们…
李狗蛋第一次知道,原来当首领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万晟见状苦笑。他越来越明白母亲一直以来为何不断地教导他要狠,不但要做到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心软成不了大事!“那就杀了吧!”
“不行,这样太不仁了!”楚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们是战俘,但是他们也是东离的百姓啊!”
若真全杀了,他们无华军在百姓眼里都成什么了?
池净不语,心里是赞同的。
白起也好,项羽也好,面对的都不是本国战士,毕竟别国的战士下起手来不心疼。
“可是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何必方素来比楚家冷静。
“我…”楚家语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战场上没有妇人之仁。”何必方又道,主张杀。
“投票吧。”池净道,也是无奈,“只有这个办法了。”
一刻钟后。
最后投票结果是平票…
池净扶额。没想到牛轲廉会跟自己一样同时选择弃票。
“抛铜板吧。”小鱼兴致勃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
池净再度无力扶额,“我需要静静。”
抛铜板决定几万人的生命太儿戏了。
…
大师兄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池净回到营帐,刚坐下,这个念头猝不及防地闪现出来。
浅叹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
依赖真的不是个好东西。
她在桌面上拿起被削短削圆的木筷,当成圆珠笔一样飞快地转动起来。
转笔有助思考,可她的脑子却越转越纷乱。
难怪素来有女子成不了大事的说法呢,有几个女子能摒弃良心,眼也不眨地对那么多人命说杀就杀。
坐立不安,池净来到暂时扣押那数万巴家军的其中一个大宅院。
他们的饭菜里都掺了少量的软筋散,所以巴家军看起来都有些颓然,每个大宅院有十数名无华军看守。
看到蒙着面纱的池净出现,巴家军兵甲眼神一亮,“你就是他们终日挂在嘴边的的池姑娘?”
“哦?”池净停在他面前,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知道我?”
“想不知道很难。”旁边的巴家军兵甲乙撇了撇嘴,这些该死的无华军炫耀福利待遇,炫耀池姑娘已经大半天了,他们都快要被彻底洗脑了。
池净轻笑出声。
巴家军兵甲紧紧盯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池净敛了笑,看着这个眼神比其他人清亮的人,他没吃那些饭菜?“你觉得我们会怎样处置你们?”
巴家军兵甲眼眸暗了暗,“我不知道,正是不知道才问你。”
他虽然也跟其他人一样,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从军是因为自己想要上沙场杀敌,而不是家境贫寒迫于无奈。
他知道别国有坑杀战俘的事,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位池姑娘不会。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来的自信。
第474章 战俘
池净默然。
他急了,“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战死沙场无所谓,但是作为战俘被坑杀…还是死在同为东离人的手上,这算什么?
自相残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