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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岚接过碎银子,忍不住还是再次碎碎念起来。
“牛哥,你不要怪我啰嗦,冰慧对你有情,你对冰慧有义,你怎么就…”
“心岚妹子!说什么呢!”牛轲廉不安地打断道。“我只是把冰慧当成我的妹妹一样,绝无非分之想的!这话以后不要乱说了,传出去了,以后冰慧还怎么嫁人!”
心岚大翻白眼,牛家村那么多姓牛的人,牛哥是最倔的一个!
“牛哥你…好吧,我不说这个,你把全部的银子都给冰慧了,那你吃什么喝什么?”
还说什么只是妹子,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见得会把自己全部的银子留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我明天去山里打猎,猎些兔子野猪什么的,到城里去还能换几个钱,这些你拿着,拿着…我,我先走了!”牛轲廉说着,把银子往心岚手里一塞,就赶忙离开了。
他怕他再不离开,脚步就会不听使唤地往冰慧的屋子里跑去…
被兽夹夹断了腿…那得有多疼啊!
…
脚步越放越慢,牛轲廉已经离开了冰慧的屋子很远。
并不打算等到明天,他脚跟一转,往山上走去。他在山脚有一处小草屋,可以在草屋守着等天放亮他就猎兔子野猪,多打些动物,就能多换些钱给冰慧治脚。
断脚如果没有好好护理,很容易落下后遗症,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瘸子…
他不会允许她变成瘸子的。
牛轲廉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很快走到了方才请李大夫来的时候走的那条捷径。
脚步一顿,他站在原地,放任心里的那丝悲痛慢慢扩大。
方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还是认出来了——有些东西深刻得像已经刻到了骨头里,是永远也无法忘怀的。
方才,也是在这条路上。因为心里挂念冰慧,所以他没有停下来,或许说,他害怕停下来。
与他擦肩而过的,有一位蒙着脸的姑娘。那姑娘身下的马…
是羌笛——他的羌笛啊!
牛轲廉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来。
他像是在笑,但更像是在哭。
那场战事以后,他便将羌笛卖掉了,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因为他每次看到它,就会想起那些在那场战事里丧命的兄弟们…
那场…全军覆灭的战事…
羌笛,那马背上的姑娘是你的新主人吧?她待你可好?
泪涌了出来。
第110章 奇观
还有一半的路程就回到京城了。
池净下了马,任由野鹤在一旁静思己过,自己则寻了一条小溪,拿着皮壶准备取些水喝。
可是这水…
怎么那么浑浊?
她鞠起一捧水,本应清澈见底,在她手心里太阳折射下发出晶莹光芒的溪水,现在却沉沉浮浮着许多淤泥…
黄色的溪水…
别说喝了,洗脸都没法好好洗。
只好无奈地望水兴叹,还是到了下一个茶寮再喝吧。
“野鹤大哥,你又使什么性子?”池净这次是真的有些愤怒,因为要救牛家村的那个姑娘,她白白耽误了半天行程,饥肠辘辘的不说,现在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喝个水都没法喝!
野鹤偏还这时候使性子,不肯动身!她买的是匹代步的马,不是请回来供的祖宗好吗!
只见它嘶鸣一声,马蹄来来回回焦躁不安地踢踏着,头也不安分地往树上撞。这是发情期吗?
她发怒地正要冲它大吼,突然天边无端响起了一记旱雷。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雷声响起的方向,心里的烦闷诡异地平息下来。按捺下心里的不满,她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好,我知道了。我们走吧。”她抚了抚着野鹤的鬃毛,没有再朝它发火,而是开始反思自己。
或许,这两天她种种莫名的憋屈,提前到来的更年期反应,突如其来的狂躁,并非是因为要刺杀皇帝的压力引起…
是天,要变了。
…
在她快要行至京城时所见的一幕,更肯定了这个猜测。
先是从蚂蚁开始。
蚂蚁,成群结队的大量的蚂蚁,从道路中间一队接一队地跳了过去。
她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见过这样多的蚂蚁,密密麻麻,爬满了整条宽阔的道路…
在看见这些蚂蚁之前,她很确定自己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
在看见这些蚂蚁之后,她很确定自己是有密集恐惧症的。
本与她一起在官道上策马奔腾的人,此时也不约而同惊惧地停了下来,共同围观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这些蚂蚁似乎正在集体搬家,整整搬了一刻钟,由于过于震惊,所以根本没有人敢上前践踏它们。
好不容易蚂蚁队伍全过去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岂知接下来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老鼠!成千上万的老鼠!
它们比蚂蚁的数量更多,从路的右侧横穿到路的左侧,也是一个接一个地窜跳出来,慌乱中带着一丝有条不紊,根本没有让人下脚的缝隙…如果它们不是老鼠,倒有几分行军的队伍气势。
可是,它们是老鼠,货真价实的老鼠!青天白日下成群出现的老鼠!
池净即使与那么多人站在一起,看着眼前黑乌乌的一片,依然觉得浑身发寒,惊悚莫名。
在看见这些老鼠之前,她很确定自己是不怕老鼠的。
在看见这些老鼠之后,她很确定自己是怕老鼠的。
因为前面的人不敢前进,后面的只得静静等候。不知不觉官道上人多了起来,后面排着好几个不清楚前方状况的车队,急着赶路的人们初时叫骂不休,可当他们挤到了前面一看,却也同样张口结舌说不出半个字来。
有些在马车上等候久了的女子,闷坏了下车走走,也跟着往前凑热闹地一看——
喊出了半声惊呼,还有半声淹没在喉咙里,白眼一翻便晕倒了过去。
这场鼠国大搬家持续了两刻钟,直到最后一只孱弱的老鼠缩头缩脑地一瘸一瘸跳了过去,才算落下序幕。
众人收起心底残余的惶惶不安继续上路,毕竟哪怕天塌下来,路还是要往下走的。
大家皆快马加鞭地往前方奔走,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去跟别人分享今日里看到的终身难忘的这一幕。
池净原以为,今天的惊吓会到此为止。
…
原来并没有。
下一个点就是京城了。夜色即将降临,她只能选择在距离京城只有两个时辰路程的桂宁镇里住店。
她需要好好休息,好好思考以后如何克制今天新产生的密集恐惧症。
疲惫地踏进桂宁镇的主街道,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客栈,客栈前的布招与红色灯笼,在暮色里散发出诱惑而柔和的光芒。
她神色一喜,跨步向前。
可是很快,她喜色一顿,停步不前。
这是怎么回事?
空气里散发着一阵霉味,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气味…
她揉了揉眼睛,街道上的人行走匆匆,估计今天是镇子上的某些特定节日,所以行人并不稀少。
街道两旁摆着许多纸与竹篾扎成的花灯,花花绿绿煞是好看。上面有的写着“愿君安康”,有的写着“蟾宫折桂”,还有的写着“鸾凤和鸣”,等等美好心愿的四字话语。
这是热闹非常的一个夜晚,开心且平凡。
起码常人看起来,温馨得令人心神向往这个小镇的安宁和平。
只是。
…
池净眼里,她只看到满城尽是行走的浮尸。
上一次遇见集体的死亡,是秦玧与唐汐成亲的那一天。
池净早已渴得干裂的唇动了动,一人一马傻站在街道中间,静静地消化这一切不是错觉这个事实。
左边的大叔肚子被水胀得巨大,脸部浮肿不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溺毙的。
右边的大娘并不那么浮肿,只是肚子里破了一个大洞,似乎被人掏了内脏般,仔细看看,还能看出那是被鱼虾啃食的痕迹。
捧着一盏荷花形状琉璃花灯的秀美女子,约莫是因为被冲进水前激烈的挣扎,外衫脱落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抹胸,污水从口里鼻里不断地渗出来。
还有那名被抱在怀里的三岁的机灵可爱的小童,全身肿胀肥大,恶臭的污水一阵一阵地从他的身上滴落,滴落到他母亲的身上…
而他母亲的死状也并不乐观,全身皮肤被泡得呈青白色,两手手指不知为何不知所踪。
天全黑了。
池净站在这热闹非凡的夜市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是水灾啊。
但凡特大天灾之前,多少都会带着灵性的动物们皆会优先感应到天地的语言,能读取大自然发出的危险的信号,从而预知即将发生的灾难。
蚂蚁和老鼠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来它们不是搬家,它们是集体逃难…
第111章 盐柱
这个小镇没有半丝血腥味,却遍布着酸腐的气息。
那是被水泡发多日后散发的湿霉味,掺杂着尸体被泡至腐烂后的浓臭味。或许还有一些粪水味。。。
这还不如血腥味呢。
她想拔腿就跑,无奈敌不过身体的疲累,再三考虑,还是寻了间看起来冷清的客栈,拖着万般不情愿的老马野鹤住了进去。如果她也会死在水里,那就顺应天意好了。她真的太累了,真的跑不动了。。。
按她以往仅有的两次经验,被她所预见的大规模死亡,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就会应验。
可那是死于车祸与劫杀,属于人为的血光之灾。那这次呢?也会在十二时辰之内爆发洪水么?
然而,这几日晴天万里,哪来的水患?既没有水患,那他们为何会死于水灾?
想不通,说不过去。
在客栈的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她的眼睛早已经因为困乏而酸涩难忍,她原以为她会沾枕便睡,可是她偏又睡不着。
天气很沉闷,她有些头疼。眼前反反复复地出现白天那群蚂蚁与老鼠。每一只蚂蚁每一只老鼠似乎都在用眼神向她求救…
还有那些全身滴答滴答着污水的镇上的居民…
他们没有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她却不敢看他们,尤其那名天真无邪的孩童。
“你到底要让我如何?”忍无可忍,她燥郁地从床上坐起身,盘坐在床中央,像在问自己但更像在问天。
老天爷,你让我看到这一切,到底意欲何为?
我一介凡人,不是天上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人,除了你给我的这双能预见死亡的眼睛,我没有任何异能。
从一开始预见父母的车祸,到那支迎亲队伍的劫杀,如果说那是能改变的人祸,那现在呢?
这是天灾。我连人祸都改变不了,对上天灾我能做什么?
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
…
天已经蒙蒙亮,池净彻夜未眠,她用了半个晚上思考自己为什么是个凡人,再用了半个晚上接受自己真的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
老天爷发放特异功能给她,估计是随机抽选的。
最后顶着一对乌青的黑眼圈,她从马厩里牵出野鹤来,继续赶路。
“客官您慢走哎,下次还来我们店内投宿。”店小二带着些许惺忪,笑笑地对这位蒙着面纱的古怪的姑娘说道。
池净坐在马背上,闻言转过头来,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将她送出门口的店小二。店小二被她这样古怪的眼神一瞧,就算还有几分梦未醒,如今打了个冷战,也不得不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