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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明儿。那个姐姐没有骗我们,真的有米饭吃。”店小二也绽开了这些天以来最喜悦的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维持的时间并不长。
今年的怪事特别多。先是百年无水患的北县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水灾,再是从来只会苛刻灾民们的官兵居然端来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米饭。
大家都说那些官兵是鬼上身了,那些死去的亲人们见不得他们这样虐待大家,都冤魂不散地聚在他们身边,寻找着机会上他们的身。。。
以往他也常听那些投宿的文人们聊天偶尔说过一句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之他是深信不疑的。
那些死去的亲人们啊。。。在天之灵要保佑我们。。。
他心里默默念叨着,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四周看了看,又似乎没什么异样。忙双手合十,不停地重复说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姑娘,他们竟然才准备了这么点米!”
此时池净与玉瓶正站在官兵们存放粮食的营帐里,里面的肉类仍余不少,但大米却已经所剩无几。毕竟,这些米多半是留给他们这些官兵自己吃的,灾民每天喝几口米汤根本不需要放几粒米。
怎么办,她们是不是太冲动了?不该让官兵们去煮米饭,应该煮成粥。煮成粥的话虽然不太吃得饱,但起码能多吃两天,多撑两天,洪水就会全退了。
怎么姑娘没有回应?玉瓶奇怪地一看,姑娘在发呆。。。“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池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嗯?米吃完了就接着吃面吧。”
“姑娘,那这些官兵。。。要不要给他们吃的?”玉瓶纠结地道。
“给他们每人半碗脏的稀饭,今天吐了口水的那锅。”池净冷冷地道。忽眼眸闪了闪,又指着其中一个道:“那个就给他吃两碗干净的粥吧。”
玉瓶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也赞同地猛点头道:“应该的。”
“死的人真多,怪可怜的。”——池净所指之人,正是曾背地里对灾民们表达过同情的那个小兵。
。。。
“叔叔,你真的是鬼吗?”明儿张着闪亮的大眼睛,不敢用力,只轻轻扯了扯官兵的衣角。
那官兵像个木头人般,没有灵魂,行尸走肉似地站得笔直,直直盯着前方不知哪个焦点,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唉。”明儿坐了下来,小小年纪脸上却透出深沉的忧愁和思念。
“叔叔你如果真的是鬼,可以告诉明儿,明儿的娘亲在哪里吗?”那一天,他们看着娘亲被大水冲走了,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叔叔,明儿好想娘亲。叔叔你也想你的娘亲吗?”
“叔叔,爹说娘亲会去投胎,下辈子会做好有钱的人。所以明儿不可以整天想着娘亲,不然娘亲会投不了胎的。”
“还有小弟,小弟也掉进水里了。小弟下辈子也是一个好有钱的人。”
“叔叔,明儿不敢想他们,明儿怕他们投不了胎。那娘亲和小弟下辈子还会记得明儿吗?”
“明儿想要娘亲。。。呜呜。。。”
“娘亲偏心,只带着小弟去做有钱人。。。”
“明儿也想跟着娘亲和小弟走,呜呜。。。”
连思念都不敢尽情释放的懵懂男童像受伤般的小兽抱着自己将自己卷成一团,边哭泣着边倒在官兵脚边睡了过去。
深夜里很寂静,甚至连蝈蝈或青蛙的叫声都不曾响起。
在这样安静得令人压抑的,满天繁星的夜空下,一双白皙如玉般的手温柔地抚了抚明儿的额头。
“娘亲。。。”明儿眷恋地将脸往温柔的手心里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又再次睡着。那双手轻轻地将他抱了起来,走回尚可遮风挡雨的大棚内。
。。。
“池姑娘。”
刚将明儿送回棚中,替他盖好薄被,池净满怀心事地走出大棚,一声“池姑娘”唤起了她的注意。
夜幕里,男子像从星空中走下来的仙人般,一身白衣超凡脱俗,眉眼清冷但依旧无损俊美。
“民女参见五王爷。”池净行了行礼后随即想起,她似乎从未在这位王爷面前取下过面纱,那他是如何得知这是她的真容?
“不必多礼。”凌云淡然道,背对着夜色负手打量着眼前简陋的大棚。
“王爷深夜到此。。。不知?”有了以往的交谈经验,她知道主动询问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否则她与他二人会一人站一边,对着大棚发整晚的呆。
“无事。”凌云道。
“哦。”池净表示了解地应道。是他先把天聊死了,可不关她的事啊。
于是二人一人站一边,对着大棚开始发起呆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
“你。。。”
“你。。。”
池净暗地翻了个白眼:“王爷,你深夜独自来此到底所为所事,若真无事,难道不怕有人跟踪?”
就算他在这里被杀了,再用个灾民暴动的借口,杀几名无辜百姓顶顶罪,他死得也不冤枉。
“这些官兵怎么了?”凌云不答反问。
池净将对玉瓶说的那一套原原本本用在凌云身上。
“哦。本王知道了。”凌云听罢,没有过多表情,丢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真是个怪胎。池净嗤了嗤,也转身走开。
不过似乎有人陪着发了这么会儿呆,心情也没刚才那么坏了呢。。。
第146章 焚尸
大灾之后必有大防。
“药茶发下去了吗?”池净解下头上的布巾蒙住口鼻,蹲在一具被泡得发肿发烂的小狗尸体旁边细致地观察着,脸色越来越不好。
“发下去了,但是。。。”玉瓶也捂着口鼻,不知是因为捂着嘴不方便说话,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而有些支吾。
“怎么了?灾民们不肯喝?”不至于啊,这些官兵们虽然不愿意给灾民们吃喝,但预防瘟疫的药材倒是准备得充足并且齐全,毕竟贪生者都怕死。
“灾民们喝了。但是他们不愿意将那些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一起焚烧。”玉瓶道,其实她也不明白,入土为安,埋了就好啊。
“光埋是不行的。”他们抗拒烧尸体,这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并不意外。
这是封建保守的古代,不是每个城市都建立有火葬场的现代,他们不但无法接受,还认为死后遭焚烧的人灵魂得不到安息,无法超生。
“灾民们还说了,昨天过世的那位老人家与他的曾孙为什么就可以一起入土为安,那些在水中死去的乡亲们为什么就要被烧得灰飞烟灭。。。”玉瓶又道,其实内心也是赞同灾民们的话。
“现在呢?”池净皱了皱眉,她当然也看到了玉瓶眼里的不同意。向来要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已经很难,更别说要改变所有人的。
“现在大家都在拦着那些官兵不让他们把尸体搬到坑里。”
她如今多是用那些被催眠的官兵们替她办事,所以除了玉瓶与凌云,没人知道背后是她在操纵。她命官兵们找了好几处没那么潮湿的大块空地,分别挖了好几个大坑。坑才刚挖好,又找来一些干燥的木柴。。。
灾民们一看便猜到了官兵们要焚尸,一下子炸开了锅。
。。。
还没走到空地处,池净便看到了那十来个被拦在人群外面的官兵,拦着他们的多数是些体质不弱的青年壮丁,你一句我一句正在对着官兵们叫骂,闹得沸沸扬扬。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我们北县的鬼。。。”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恶狠狠地道。“就算你们真的是,但你们要烧自己的。。。不,要烧他们的尸体就是不对!”
官兵们神情麻木,无视他们的阻拦,继续要往那堆尸体走去。若被人拉住便停一停,若那人放手了,就又接着往前走。不急不躁,目标明确。
灾民们多试几次显然也知道了他们的不能自主,齐齐将他们拉住不再放手,他们果然不再往前走。
除了那名破例得到优待的尚有良知的小兵被池净特命留在大棚照顾伤员外,其他的这些官兵本就没几粒米下肚,饥肠辘辘并且一大清早又起来挖坑挖了大半天,没有池净的指令,根本半刻也不曾停歇。
如果他们此刻能恢复神智,必定会即刻瘫软地上无法站立,眼泪鼻涕一起流个不停。
可是他们只木然地看着前方,空洞的眼神透过每一位灾民,没有任何着落点。
心里脑里只有一个念头,烧掉死尸,但不能伤及幸存灾民。
。。。
池净轻轻地咳了咳。
一名官兵望了过来。
突然,他似乎恢复了自己的意识般开口说起话来,只是那声音不但有气无力,还沙哑得似乎不像正常人的声音——没吃的没喝的还要做苦力活,换了谁都不像个正常人的…
“一定要。。。烧掉所有尸体。。。否则,会有大灾祸。。。”他的眼神仍是毫无神采,但又能完整地说出这句话来,在场的灾民们更坚信了这些官兵是被鬼魂所附体。
“你。。。你,你到底是谁?”一个外表看起来瘦弱些的男子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官兵哑然。
“大伙快看,快看看!他不是我们这里的鬼!”那皮肤黝黑的汉子见状,立马嚷嚷起来。
“你。。。你们。。。若不是我们,我们这里的鬼,那,那我们这里的。。。的事就不。。。不关你的事!”瘦弱的男子结结巴巴地又道,说完立马胆怯地退了一步,缩回去人群中。
人群中一阵哗然,纷纷附和。他们村里的尸体怎么处理,干他们什么事?这些人都死得那么惨了,为什么死了都不让他们安宁?
但又想起这些外来的鬼没有伤害他们,所以他们并没有很愤怒。
而那官兵仍哑然着,没有作任何解释。
“我们大家伙都很感激你们这两日借着这些狗官兵的身体如此厚待我们,如果你们只是一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孤魂野鬼,那就不用焚烧他们的尸体了。。。我们心领了,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皮肤黝黑的汉子说道,他不但没有像那个瘦弱男子那般害怕,面对一个极有可能是鬼的人,仍有条有理地劝说。
池净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发觉此人身上阴气有些重,但又与其他人的有所区别…
此次水患死伤无数,幸存下来的人身上多少会带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阴气,毕竟不少人也跟尸体一同泡在水里过。
但此人身上显露的阴气比起其他人的不但重得多,那感觉更像是从他自身发出的…
尤其他的眉心处。
先暂时放一边,尽快焚尸要紧。池净收回打量的视线,继续转回那名官兵身上。
既然他们只信鬼神,只认那一套轮回之说,深信死后被火焚烧的鬼魂会不得超生,那么她就用他们那一套说服他们。
装神弄鬼而已,有何难。她全神贯注,望进官兵的眼里。
你还记得明儿吗?明儿是你的孩子,你,是明儿的娘…你还记得吗?你跟明儿阴阳相隔了…
…
那官兵久久未语,在灾民们以为他已经默认了自己是孤魂野鬼,可以不必焚尸之际,他突然又开口说话了。
“明儿…”那声音仍很沙哑无力,但此刻听起来多了几分妇人的幽怨。
同样在场的客栈小二闻言,浑身一震。明儿?那鬼此时叫唤的,是他们的儿子明儿么?
“明儿…明儿你在哪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那官兵颤抖着嗓子道,狠狠拨开眼前那些拉住他不放的人。
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像足了一个跟孩子失散的娘亲,彷徨无措又悲伤,发了疯般不断地在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