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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扫了这棵树一眼,转开脚步,神色不变地绕过去。
“那是什么妖?”徐臻半步都不敢落下,心有余悸。
青黛朝她看了眼:“那是另一个剔骨妖。她杀了很多人,将他们扒皮剔骨藏在树干里,关押进地渊后,地渊在她体内生出一枚树种,等到树开枝散叶,便将她的皮撑开,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徐臻听得遍体生寒,她无法想象那是何等的痛苦,甚至直到死亡,地渊里的妖都无法逃离这种痛苦。她咬紧后牙,艰难问道:“那我呢?我也会变成这般模样吗?”
青黛不答,她停下了脚步。
徐臻循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前面蜿蜒过一条浑浊河流,有一个白衣少年站在河边,手里拿着鱼食,正在喂河里的鱼。
他是生之。
徐臻红了眼眶,想走上前,被青黛拦下。她看见少年微微抬起头,用轻缓的语气懒懒道:“今日外头定是个好天气。”
“可惜风雨欲来。”青黛接下生之的话,抬手作揖:“生之妖主,好久不见。”
生之轻笑,转过身来还礼:“好久不见。”
他依旧是二十年前的模样,丝毫未变,像个世家娇养的少年郎,随处一站便是风景如画。
徐臻咬紧唇,朝他拜下:“罪妖徐臻见过生之妖主。”
生之挑眉,定定看了她一会,才笑起来:“原来是二十年前的小乞儿。怎么,你犯下何事被青黛妖主抓来地渊?”
徐臻抬起头,眸子里蓄着泪,迎上他的目光:“是我求妖主领我来此地,我想当面向你道谢,若不是你,我早已形同废人死在二十年前。我这一辈子都过得不快活,唯一心存喜悦的,就是遇见你。”
生之朝她轻轻笑,道:“我也很高兴遇见你。”他道,眸子半垂,眼尾带着笑,可是笑不及眼底:“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离开地渊。”
徐臻心里一颤。
青黛道:“生之妖主,我便不打扰你们重逢,我在十二层等你。”她说罢,轻拍下徐臻的肩,道:“你先陪他说说话,他已有很久不能离开这里。”
徐臻依言走上前,同生之一起站在河边。
浑浊河水里游过几条银尾鱼,张口吞下生之洒下的鱼食。地渊中的鱼当然不是普通的鱼,它们生着似人的头颅,面色狰狞痛苦,争先恐后地抢食,抢不过的,一口咬向旁边的鱼,不多时河面便浮上一层血色。
“这是强行染指凡间女子的罪妖。”生之见她河水里的鱼,低声道:“色/欲,贪婪,暴怒。这条河流向的地方,是那些因他们而死的女子怨气所化成的怨灵之口。”他朝徐臻伸出手:“要去看看么?”
徐臻犹豫片刻,将手轻轻放进他手心里。
生之领着她沿着河流往下走,沿途那些银尾的人面鱼一直在追逐着他们,似乎对生之手里的鱼食尚未死心。
走了许久,徐臻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询问他:“青黛妖主说你不能离开地渊,是为何?是因地渊里关着什么可怕的妖吗?”
生之轻笑:“这地渊里最可怕的妖,是我。”
徐臻更为不解,生之便伸出掩在袖中的手。他原本白皙干净的手上如今遍布裂痕,如同地渊龟裂的地面:“我已和地渊同化为一体。除非地渊拔地而起,否则我永世不能离开此处。”
不等徐臻回答,他便淡淡道:“到了。”
徐臻抬起头,看见河流尽头是一座陡峭悬崖,悬崖边缘立着一尊巨大的黑色石像,形如满面慈悲的少女,张开一张巨大到诡异的嘴,趴在崖边,浑浊河流便流进石像的嘴里,连同河水里那些人面鱼。
“石像是怨气所化,为慈悲恶鬼,腹中燃着地狱里的业火,业火会一点点焚尽人面鱼的骨血,待到他们受尽折磨后,将会重生在河流上方,再经历一次同样的轮回。”
生之谈起地渊中的恶妖所受刑罚之时,语气如同谈论天气一般,毫无起伏。
想来也是,地渊里关押着不计其数的妖,连空气都充斥着压抑阴冷,怎会有多余的同情和柔软生在这种地方?
徐臻有些为他难过。生之无法离开地渊,不就如同这些受罚的罪妖一样吗?终其一生,再无法得见天日。
生之望着悬崖下笼罩的云海,问道:“上边的那些花,开的如何了?”
徐臻想起地渊上方那些漫山遍野的小花,像是整片大地都笼罩在芳菲柔软的棉絮当中,她便也软下语气,道:“很漂亮的花,是你种下的吗?”
生之“嗯”了声,笑道:“那叫‘羡仙花’,以前生长在妖门上,被我移栽到这里。原本是想着偶尔能上去小住几日,可惜了。”
见他神色淡淡,徐臻默然,少顷之后,忍不住问道:“如何能帮你走出地渊?”
“简单。”生之指着地面,笑得一脸纯真无邪:“毁掉它。”
第23章 羡仙
地渊与妖界同寿; 当然不是说毁就能毁去的,生之说完也就没将这话放在心上,领着徐臻继续往前走。
不知为何; 不见时满腔期许与感谢; 真正见面后,反而没有如此多的衷肠可诉。
徐臻随着生之将地渊第一层逛了一圈; 简单闲聊几句后,生之便同她辞别; 去地渊最后一层见青黛。
生之走后; 徐臻将他给的地渊令挂在腰间; 四处走了会,看看那些她从未在人间见过的妖。
不多时,地渊天外红光乍现; 云层上似是燃起熊熊烈火,火光烧透天幕。徐臻正惊异,她身旁的石头上不知何时蹲着个瘦骨嶙峋的小老头,惆怅地抬头看天:“啊; 又来了。”
徐臻转头看向他,是自己不认得的妖,她又看了眼横贯天宇的霞光; 忍不住问道:“为何会有这般异象?”
老头抬起眼皮瞅着她:“新来的?”见徐臻点头,嗤笑道:“不认得也难怪,这地渊十二层每隔十年就会出现这般火烧层云的异象,听说啊; 是被关押在十二层的那只大妖弄出来的!”
“第十二层?”徐臻好奇。
“你可别看关在这里的妖都是刺头,就算是一方妖王,都不见得有资格被关进第十一层,何况还是地渊最底层!”老头久未见着旁的妖,身边的都是被折磨得一心求死的妖,没一个有闲情逸致能听他絮叨,好不容易逮着个新妖,便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瞧见你脸上的神情,不知道吧?嘿,来听老头子给你讲!”
“这地渊中早有传闻,说地渊十二层被关着一个大妖,实力堪与地渊之主比肩。还有妖怪说,这个大妖原本不是妖,而是九天上的神仙,一只火凤凰!它每隔十年就会醒来,苏醒之后天降异象,火烧天宇,如此已有约莫……”老头掰着手指数了数:“大约有百余年了吧,老了,记不住。”
九天之仙……
徐臻看着天上火烧的云彩,良久怔然。
与此同时,地渊最底层。
地上漫着无边无际的黑水,将将能把鞋子浸入,一片潮湿粘腻。黑暗深处的黑水里浸着块光滑如玉的巨石,上面伏着个身着火红长裙的绝艳女子。
女子长睫微颤,睁开眼,瞳孔里灰暗无神,竟是双目失明。她打了个哈气,翻过身,懒散地躺在巨石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醒了。”黑暗里走出一人,青衣墨发,遥望如当空皓月。
女子听得她的声音,甜甜笑起来,从石头上坐起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你来了。我还以为这回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青黛走到石头边坐下,伸手抚摸着女子的脸颊,疼惜道:“地渊阴冷,你这样的身子,受苦了。”
女子眯着眼笑,在青黛手心里蹭了蹭,道:“外头已过了多少年了?”
“不久。”青黛笑着抚摸她的发:“才十年罢了。”
闻言,玉鸾捧着小脸,作出愁苦的姿态:“又睡了十年,这般睡下去,等到出地渊之时,我怕是已经变成个老凤凰,谁还会要我?”
青黛忍俊不禁,刮了下她的琼鼻。
玉鸾捂住脸,躺在她膝上,乌发倾泻下来,妖冶如花。她用葱白玉润的手指撩过底下的黑水,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以前在上头种下的那些花,开得如何了?”
“挺好。”青黛道:“待你出去后,我带你去走走。”
撩拨水面的手停下来,微微握紧,玉鸾闭起眼,沉默了许久,青黛便一直梳理着她的发,等她开口。等到玉鸾重新睁开眼,神色带着些微寒冷,问道:“那生之呢?”
青黛半垂着眸子,捏住她珠圆玉润的小脸:“关心他就直说,做出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当心吓跑人家。”
玉鸾的脸被她捏的变形,方才还寒气四溢十分有威慑力的声音立马被打回原形,可怜巴巴地求饶:“饶了我吧好姐姐,疼。”
青黛松开手,看着玉鸾揉着腮帮鼓起嘴生气,笑着打趣她:“你哪回见到他不是跟个刺猬一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欠了你多大的债。你呀,喜欢他就直说,就爱嘴硬!”
“他那样无情无心的妖,怎会在乎我如何待他?”玉鸾哼道,扭过头跟自己生闷气。
回想当初她初见他时,便应该明白,生之执掌妖界最黑暗可怕的地渊,怎会有多温柔?
那时她还是个凤鸣山上的小凤凰,百年前风云幻灭,天生异象,她偷听长辈交谈,得知妖门那处有妖要得道成仙。她素来好玩,偷偷跟在长辈后头去瞧个新鲜,便看到妖门之后的生之。
生之不是来渡劫成仙,而是来斩杀欲渡劫成仙的妖。
他站在妖门后边,手里提着柄滴血的长剑,垂着冰冷的眸子看着脚下被他抹喉的大妖,分明是个风姿翩然的白衣少年,却带着令神仙都望而生畏的残忍。
她从别的神仙交谈中得知,他叫生之,他是妖界地渊之主。
地渊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即便是凤鸣山族中长辈,谈及地渊之时都讳莫如深。因为地渊中不止关着妖怪,也关过仙人。
被关进去的仙人后来被仙界掌刑责的仙君接了回来,回到仙界之后疯疯癫癫,不出几日,竟活生生吓死在仙界牢狱中。
那时九天上的神仙们才知晓,地渊不止有折磨,更残忍的是折磨的同时,地渊会维系受罚者的命,让他们活到老死,期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当时还小,吓得好几日都要亮着烛火才敢入睡。梦里都是那个白衣少年举着剑追着自己砍。她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竟会是堪比十二层地狱之地的主人。
后来她逐渐长大,生之的身影在她记忆中逐渐淡去。有一日,她偷偷从仙界溜下来去西月阁看望好友青黛时,在锦凉城中看好一只蛐蛐,不巧另一个少年也想买下这只蛐蛐,他们两个为了谁有资格买下这只蛐蛐吵得面红耳赤,直到青黛来拉架,她才知晓,原来跟她吵架的这个少年,正是她幼时见过的生之。
他竟然是那个生之!
玉鸾神情恍惚地抱着装蛐蛐的笼子,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骗她!
由于生之有缉拿罪妖的要事在身,中途便辞别她们。临走前恶狠狠地威胁玉鸾,若是蛐蛐死了就把她关进地渊里去。吓得玉鸾接连几日睡不好觉,每隔一个时辰便要蹲在蛐蛐笼子旁看它是否活着,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更可恶的是生之那厮居然当真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她带着蛐蛐去西月阁里让他检查!
如果能重来,玉鸾发誓,她一定会做一只凤鸣山上最乖巧爱读书的小凤凰,坚决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