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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五妖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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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快些醒来吧……”
  ****
  听了木蝴蝶的话,月佼已能确认自己眼下是没有死的,只不知为何被困住似的,除了能听到声音之外,没有旁的知觉。
  前世的她分明是中毒吐血而亡,那五脏六腑尽皆被腐蚀殆尽的痛楚,她如今都还能想得起来;可眼下她并没有感受过那种痛楚,听木蝴蝶的意思,此时自己也并没有死,却与前世死后的困境一模一样……
  看来,无论前一世,还是此刻,第五静,都对她做了同样的手脚。
  月佼隐隐感觉,这个“手脚”,或许与她死而重生是有些关联的。
  眼下知道的线索还不够多,她脑中思绪纷乱,一时理不出脉络来。
  既那日玄明与第五静都是被人抬回来的,那说明她对那两人下的毒都没有失手;不过当时她与纪向真都听到了的那动静,却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很显然,那时来的人,并非江信之带的救兵,而是玄明的人。
  哎,好气呀。
  到底还是她心慈手软之过,那毒只会使人昏迷,却不要命。早知道……
  算了算了,自己跟自己吹牛就没意思了,杀人这事吧,她还是不大敢的。
  月佼转念一想,香河城离京城并不远,如今既已五日过去,江信之定然早已将消息传回京中。
  她相信,严怀朗会想法子救她;而她自己,也不会轻易放弃自救……
  诶,纪向真呢?!
  他身上还有伤呢!不会又被玄明……
  哦,不会不会,阿木说了,玄明今早才爬起来呢,想来即便是将纪向真又抓了回来,也还来不及对他做什么。
  被黑暗包围的月佼满心里就这样起起伏伏,百转千回。
  ****
  玄明拖着第五静进来时,木蝴蝶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来,护崽儿似的展开双臂,将床榻上的月佼护在身后。
  “左护法,你……”
  玄明阴冷的目光掠过木蝴蝶面上,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忍住了。
  他抬手将木蝴蝶挥开,见木蝴蝶扑倒在地,他才又将第五静推向榻边。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他狭长的眸子盛满阴鸷,冷冷直视着形容狼狈的第五静,“我要的东西,只有她才知道在哪里。”
  第五静忍住眼中的泪,颤声道:“可是,您……您想要她,不是吗?”
  “我要的是活生生的‘神女月佼’,并非被‘缚魂丝’困住的行尸走肉!”玄明怒道。
  一旁的木蝴蝶震惊地抬起头,瞪向第五静的眸中渐渐涌起血红。
  缚魂丝……
  这是想要神女虽生犹死,而之后即便是死了,也不能散魂飞升!
  见玄明动怒,第五静瑟缩了一下,老老实实颤声道,“我只会使……不、不会解法……”
  ****
  “缚魂丝”在红云谷人的眼中是一种很神秘的毒物,它长在瘴气林中,可随手采摘,却并不像旁的毒物药材那般死气沉沉,它会动。
  采摘之人一个不慎,便会被其迅速反噬,成为行尸走肉一般。
  谷中人通常不敢尝试去驯服这种看似有灵性的植物,连谷主也不敢,只有第五家的人敢。
  可第五家的人,又惟有“神女”这一脉,才知此毒解法。
  在听到“缚魂丝”三个字时,月佼心中就已濒临抓狂;再听第五静说不会解法,她真恨不得跳起来锤扁第五静的狗头。
  不会解你瞎使什么?!瞎使什么?!
  我会解呀!解法很简单的啊!用侧柏叶配白芷、零陵香熏蒸,它自己就会出来!
  可我怎么告诉你?!
  ****
  就在玄明因这“缚魂丝”的死局而殴打第五静时,他的手下在外头急急声道:“少主,那队官军……”
  玄明即刻丢开第五静,匆匆往外行去。
  见玄明离开,第五静立刻自地上爬了起来,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蹒跚着就要往床榻上的月佼扑去。
  木蝴蝶一早防备着她,见状自是与她扭打成一团。
  也不知僵持扭打了多久,总之两人都是四肢无力,却俱都不肯放弃。
  日影已偏西,金灿灿的余晖透过屏风洒了一地。
  外头的院中响起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似是顷刻之间涌进了许多人。
  玄明几乎是自房门口凌空而起,后背撞倒那屏风,骨碌碌滚到床榻前。
  
  扭打在一处的木蝴蝶与第五静惊愕地停了各自动作,神色各异地看了看蜷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玄明,又抬眼看看门口那个颀长挺秀的身影。
  严怀朗一袭淡青暗花锦袍,背光而立,周身如凝霜裹雪,似有无形的肃杀冷厉之气凛冽鼓张。
  夕阳的金晖似神笔金漆,沿着他的周身细细描上一圈金色光晕,如威严不可直视的战甲。
  他的影子被拉得细细长长,匍匐向着床榻的方向。
  他便沿着那影子一步一步走过来,行到榻边。
  玄明痛苦却又嚣张地笑了:“你不敢动我的……我是平王李崇珩之孙……”
  “你的堂兄,宁王李崇玹的小儿子、‘半江楼’少主,此刻正在天牢里数跳蚤,也是这人亲自一脚踹进去的,”门口又进来一个悠哉哉的武袍女子,英气飒飒地笑道,“不过你的堂兄运气好,就断了三根肋骨,据说伤到肺了。活不了几天。”
  “可你们,不敢就地杀我,”玄明阴测测笑着吐出口中血污,“你们得将我带到云安澜面前,由她亲审,若我伤得重了说不出什么……”
  严怀朗目光森森寒凉地望着他的眼睛,徐徐蹲下,干净利落地折断了他的双手手腕。
  “哎哎哎,你……”武袍女子抬了抬手,见已制止不及,只好扶额撇撇嘴,将头扭向一边,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木蝴蝶与第五静却惊呆了。
  玄明已痛苦得说不出话来,连就地滚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严怀朗徐徐站起身,抬眸瞥见床榻上僵身闭目、面色惨白如没了生气的瓷娃娃般的月佼时,他的喉头滚了滚,眸中闪过遽痛。
  他将目光转向玄明,安静地等待着对方捱过手腕被生生折断的那阵痛苦。
  待玄明徐徐张目,严怀朗才在他惊恐万状的注视下,抬脚踩在了他的脚踝上。
  满室的人,似乎都能听到脚踝骨碎裂的声音。
  “御前受审,能说话,就足够了。”严怀朗淡淡地看向那名武袍女子。
  武袍女子翻了个白眼,摊手道,“我,同意你的观点。”
  
  ****
  待一队将士将玄明、第五静与木蝴蝶都带出去后,武袍女子也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严怀朗这才在床榻边沿缓缓坐下,小心翼翼将床榻上那个小姑娘揽入怀中。
  他的小姑娘,此刻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略使力就会碎掉的甜瓷娃娃。
  心痛难当的严怀朗将脸埋在她的鬓边,有热泪跌入她如云的发丝之间。
  他在她耳旁哑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他并不知道,在这短短六个字之后,月佼脑中似有漫天烟火炸开。
  上一世的月佼,在漫无边际的漆黑绝望中,除了木蝴蝶的温暖絮语之外,与这世间的另一点牵连,便是这个声音,这句话。
  她很想笑。
  原来,那是你呀。


第六十七章 
  前世的月佼活得浑浑噩噩,活着只是活着。
  脑中空空; 不会有太多烦恼; 对“从前”并无太多留恋,对将来也没什么憧憬。
  无论喜乐还悲伤; 都是淡淡的,稍纵即逝。
  那时的她就这样白白活了十八年,细细一想,其实什么事都没做,也就无所谓成败; 无所谓得到或失去。
  不过是在日复一日的寡淡、平静中; 不知所谓地活着。
  如山间所有混沌无知的生灵,不知所谓地活着。
  直到死后,她才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在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 她连想回忆些什么来打发孤寂的时光,都没有太多可供缅怀的生动过往。
  惟有木蝴蝶的温暖絮语能证明,有个叫第五月佼的姑娘; 真的曾到人世间走过一遭。
  苍白到近乎可悲地,走过一遭。
  她就这样在黑暗混沌中,从开始的焦灼、不甘、悔恨,到最后麻木地存在于那凄冷的孤寂与黑暗里。
  直到有一天,似有悉悉索索动土的声音传来。
  之后,虽神识仍被黑暗混沌绵密包裹; 她却仿佛很清晰地听到了,阳光穿透白云的罅隙; 温柔倾泻在林间枝叶上。
  听到山泉细细淙淙,听到飞鸟羽翼扑簌,听到花开,听到树摇。
  听到了红云谷中,一切曾被她忽略的,不起眼的美好。
  最后的最后,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嗓音说,“抱歉,我来晚了。”
  低哑的嗓音里有不容错辨的震惊,可更多的,是深重的自责、歉疚与……淡淡的怜惜。
  陌生嗓音,短短六个字,与阳光、山泉、飞鸟、花开的声音混在一处,却似乎剥开了某种束缚,使长久困囿于狭窄黑暗的月佼又见人间韶华。
  那个瞬间,她欣喜至极,却又遗憾至极。
  她很想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为何而来,又为何歉疚。
  她很想瞧一瞧这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模样。
  很想告诉他——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感激。
  谢谢你来,让我重又听见这世间的美好。
  然后,她醒了,回到十六岁那年的秋天,端庄明丽,前路可期。
  ****
  此刻月佼再细细回想,终于明白,前世在黑暗中听到的那阵悉索动土的声响,想来该是破坟开棺的动静。
  前世她是不带脑子活的,许多事自不会去细想;可如今的她已渐渐不同,有些事的关窍一旦通了,就能将它们连起来。
  祖父罗霈。椒图兵符。李玄明。出现在红云谷的严怀朗。缚魂丝。
  或许,前世在她死后,玄明最终找到了椒图兵符。他未必真的清楚那枚兵符可以调动哪一支军队,在作死查证的过程中多半就会泄露风声;而椒图兵符一现世,奉命寻找罗霈下落的严怀朗自会很快知晓,并循线追踪。
  如此一来,严怀朗出现在红云谷,就顺理成章。
  然后他就会知道,罗霈有一个女儿叫第五念,第五念有一个女儿叫第五月佼。
  而无论是罗霈还是第五念,甚至月佼,全都不在人世了。
  就在罗霈的血脉传承彻底断绝之后,椒图兵符现世,严怀朗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去查证这其中的阴谋。
  所以他带人破坟开棺。
  或许,正是严怀朗此举,无意间替她解除了“缚魂丝”的禁锢,使她在冥冥之中,获得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此时的月佼又想哭,又想笑,更想抱抱这个总是在她茫然无助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真可惜她不是真的松鼠精,不然她还能变出毛茸茸的大尾巴,递到他手里哄哄他开心。
  她想,等自己醒来以后,若他再胡乱叫她“小松鼠精”,她就应一声。
  然后告诉他,你救过的小松鼠精,化了人形,来找你报恩啦。
  ****
  当严怀朗走到门外,吩咐人准备马车要带月佼回京时,泪流满面的木蝴蝶立即奋力挣扎,口中慌张大喊:“姑娘中了‘缚魂丝’,不能轻易动她!”
  正要将她押上囚车的一名士兵愣了愣,见严怀朗蹙眉走了过来,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将人松开。
  严怀朗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他心中忧怒交加,若是旁人的话,他是不会搭理的。可方才这女子说的是,“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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