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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徐凌霄停住脚步,看向祁帝,微微颔首沉声道:“儿臣府里妻妾成群,只怕委屈了将军千金。”
听他一说,祁帝看着他一副了然,继而缓缓道:“既然无意,那朕改日回绝了他便是。”
府里妻妾成群那都是幌子,祁帝却十分清楚,他这小儿子不近女色。
跟在两人身后的林总管微弓着身子,毕恭毕敬跟随前行,宫里宫外流传国君偏爱小王爷,在他看来,此传言不虚,至少自黎修娘娘去世之后,祁帝对广平王的态度更是有了巨大的变化。
如今祁帝又想着撮合王爷与那将军千金,或许不单单只是想成就一段姻缘,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祁帝对小王爷有所期待。
只是这小王爷,生性自由,做事随心,俨然对帝王之事不放在心上。
徐凌霄陪着祁帝在偌大的清竹园散步,平日里的他本就独来独往惯了,现如今面对这个抛弃他母亲的人,徐凌霄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许是这次打了胜仗,西域使者又主动示好,祁帝平日里紧锁的眉头此时舒展,也显得和善可亲许多。
两人闲谈了几句便再无他话,默默行至龙延殿,祁帝展颜道:“听说西域古怪玩意颇多,那使者此番前来倒是带了许多奇珍异宝。”
徐凌霄跟在身后,面无表情应了一声。
“你若有中意的便挑些拿去。”
徐凌霄微微颔首:“多谢父皇。”
奇珍异宝倒不稀奇,要是换做从前,对于皇帝的赏赐他从来都是口上应下,却从没稀罕过那些玩意儿,今日却跟着林总管寻到库房来,听闻那西域使者带了当地特有的糕点吃食,思及府里养的那只贪吃的宠物。
徐凌霄走到几个修饰精美的铁箱前,抬起盖瞧了瞧,箱子里倒是装得挺满,于是点了点数,对身旁站着的林总管懒懒道:“这些吃食,本王都要了。”
林总管忙弯下身子应了下来。
……
待徐凌霄带着几车吃食回到王府时,便听张管家向他禀告了近日府里出了贼。
这些日子,王府别院的几位夫人相继叫嚷着丢了东西,东苑的几位美人丢了翡翠玉首饰,西苑的陈氏也没了镶金的耳坠子。
张管家寻思着,可能是出了贼,于是多安排了家丁在府里,却没想到,夫人们丢东西的事儿依旧发生。
待张管家絮絮叨叨说完,徐凌霄听罢点了点头,只道:“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闻言,张管家抬眼偷瞄了眼王爷,外头非说王爷妻妾成群,喜好女色,可这几位夫人在府里头也呆了有段时日了,现如今个个跟花瓶似的,形如摆设。
等张管家出去,徐凌霄默默放下手中的书卷迈出了书阁,果然瞧见前厅的圆桌上堆着成山的古怪玩意,其中吃食占了一半儿。
徐凌霄想着,这兔子看着正经,可真真实实是个玩心大的姑娘,这些物件儿许是她变了人形从街上买来的。
眼前便瞧着那毛茸茸的白团子抱着块糯米糕吃得起劲。
见状,徐凌霄眉梢带笑走上前,拎起食物堆里的白团子,微眯着桃花眼懒懒道:“你倒是不客气。”
被来人突然揪住了耳朵,付瑾欢怒了,刚想说话却冷不丁打了个嗝……
自知失态,付瑾欢轻咳一声,面上微赫。
徐凌霄终于没忍住,咧嘴笑得开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双桃花眼笑出了弧度。
付瑾欢淡然斜睨他,倒是头一次见这王爷笑得这般灿烂,于是闷着声道:“很好笑吗?”
见这兔子一脸严肃,徐凌霄敛起了笑意,朗朗地声音打趣道:“你说说,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付瑾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说不久后会修仙,但如今米虫般的生活,她除了吃确实没别的事可干。
思索间,徐凌霄突然凑到她面前来,一人一兔间距不过几毫,高挺的鼻梁差点碰上她鼻尖,付瑾欢下意识的后退,却见一双桃花眼似含秋波,意味不明地打量她。
第12章
付瑾欢被那双桃花眼盯得发怵,于是一挥爪子直接甩徐凌霄脸上。
顿时,麦色的俊脸立即出现了两道浅浅的划痕。
徐凌霄敛眉,双眸顿了顿,轻咳一声神情有些不自然道:“若需银票那暗格里有,你拿去便是。”
付瑾欢收起兔爪,睁大了眼睛瞧他,心底疑惑,他怎知自己需要银票?
像是想到了什么,付瑾欢眸光一滞,抬眼打量眼前的徐凌霄。
却见某人捂着半边脸错开她的视线,快步走了出去。
见状付瑾欢撇撇嘴,蹙眉思索片刻,蹦下了桌子照徐凌霄说的打开了暗格。
兔爪朝里一摸,果真攥出一把银票来。
揣够了银两付瑾欢就出了门,直接小跑着去了那家卖烧饼的店铺。
走到西街一看,却见店门紧闭,连那木牌子都收了。
街边倒是有别家摊位卖吃食的,付瑾欢尝了尝味道,只觉远不及店里的好吃,于是熟门熟路地钻进墙角的狗洞,又溜进了别人家的内院。
院里不再有伙计们忙活,临近的屋里头只传来妇女阵阵痛哭悲号的声音。
不觉有它,付瑾欢溜进了厨房找烧饼,掀起了锅盖,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耳边妇女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愈发悲戚,付瑾欢猫着腰,变了形态跳入了那扇不断传来哭声的房门,只见一群人扎扎实实围在床边,哭泣声便是从中发出来的。
付瑾欢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角跑到床边,骤然入眼的便是一具面无血色,裸露着胸膛的男童尸体!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浓烈的香樟味。
兔鼻子不禁蹙了蹙,付瑾欢缩在床帘下面,透过帘缝再一细瞧,只见男童心口的位置竟被人生生挖出个黑漆漆的血洞来,溅到全身的鲜血,因隔了夜已干涸凝结,密密麻麻的暗色血痕布满全身。
光是看着,便令人胆颤!
而此时哀嚎的妇女正是这家烧饼店的老板娘,直挺挺躺在床上的男童无疑是她的儿子,看这模样她前几日在这院里见过,就是那个嚷嚷着要去大街上玩耍的孩子。
眼前的孩子已没了生气,唇部干裂惨白,眼眶深陷,周围泛着淡淡的青色。
付瑾欢眸光一黯。
原来那群孩童说的并不是玩笑话。
老板娘抱着僵硬的尸首痛哭,脸上更是哀哀欲绝。
旁人愁眉锁眼心生不忍,也在一旁劝慰。
付瑾欢定睛瞧了瞧,难不成真有吃小孩心的怪物?
细细打量那孩子胸前的血洞,像是被尖锐的器物所伤且伤口发黑。
付瑾欢挑眉,下意识举起兔爪仔细一瞧,若真有怪物,那也与她一般是有爪子的怪物。
出了院子付瑾欢心情郁闷地打道回府,就连路边卖的零嘴也觉得索然无味。
途经一处卖馄饨的,付瑾欢拉住那位大叔的胳膊询问。
“大叔,这城里头是否有吃人心的妖怪?”
闻言大叔眼珠子猛地瞪得溜圆,怪异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姑娘,见她十分眼生,继而语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见大叔不愿多言,付瑾欢自觉无趣,便作罢。
……
回了王府已是用晚膳的时段,徐凌霄在书阁呆了半日,待付瑾欢进屋时,便瞧见圆桌上堆满了高高一叠食物。
看着那堆吃食,付瑾欢心情抑郁,着实难以下咽。
见某兔无精打采地趴在椅子上,徐凌霄拎着她放到了桌上,凑上前定眼一瞧,揶揄道:“本王今日从宫里带了些你爱吃的,怎么反倒不蹦跶了。”
某只兔子却低垂着脑袋不理他,见状徐凌霄微眯起桃花眼戏弄道:“既然不吃,那本王让人将这清理了。”
付瑾欢忙出声阻止:“别别别,谁说我不吃的。”
徐凌霄挑眉,眉梢含笑,便见这兔子跳上了桌,抓起葡萄干直往嘴里塞。
男子忍住笑意,悠悠地抿了口茶,语气慵懒询问道:“如此贪吃,竟没见你长多少肉。”
付瑾欢听罢,警惕地看他:“你是不是还想着打我主意?”
清丽的女音一出口,徐凌霄侧目:“本王能打你什么主意?”
付瑾欢默了默,他若还想着吃她也不是不可能。
说这话时徐凌霄掩下心思,两人闲扯之际,付瑾欢嘴里塞满了枣糕,状似不经意地问他:“锦阳城里是不是有吃人心的妖怪?”
举杯的手蓦地一顿,徐凌霄垂眸,半晌才道:“听说过,不过传言罢了。”
付瑾欢忙擦了擦嘴纠正:“不是传言,是真的。”
此话一出,徐凌霄眸色一沉,:“你又怎知这都是真的?”
面前的兔子忽的提高了声音:“我亲眼看到西街卖烧饼的老板娘,她儿子胸口的位置被那妖怪生生掏出个血窟窿!”
男子俊脸阴沉,末了沉声道“若真有妖怪,你便安分呆在王府,别被那妖怪掳了去。”
说罢,起身离开。
付瑾欢咽下嘴里的枣糕,眼眸牢牢锁住那抹挺拔的背影,眼底透着审视和打量。
……
此时城外的樟树林里一片墨黑,初秋寂静的月光穿过细碎的枝桠,泛着丝丝凉意,浓浓的香樟味弥漫在四周,紫衣男子掩面独行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
深知这香樟味到了夜晚便会迷惑人的心智,徐凌霄疾步穿行,走出了缭绕的黑雾。
屋内的黎修惨白一张脸,瘦骨嶙峋的身子正坐在床上,一旁的瑶姨端着药碗在其身旁弓腰站着。
见到来人,瑶姨眼底闪过惊讶,神情不定地看了眼床上的黎修,俯身贴着她的耳朵细语道:“小王爷来了。”
语毕瑶姨朝徐凌霄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未等黎修说话,徐凌霄径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形如枯木的脸只觉喉头发紧。
站于黎修身前,厉声道:“伤害那些无辜的孩子就是你所谓的修行?!”
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声似寒冰。
闻言,黎修神情慌乱,搁在被子上的枯手用力抓紧了一角,指尖微颤。
徐凌霄冷眼看她,但见黎修垂着头不说话,攥紧的拳头骨间泛白,半截残破的身子掩盖在被子里。
两人沉默间,嘶哑的声音从那颗低垂着的头颅发出:“没有内丹我会日渐腐朽,唯有用孩童的心脏才能暂时续命。”
沉寂的双眸一黯。
那些草药真的就一点效果都没有吗?
“让那些无辜的孩子送命,你当真良心过得去?”
男子眸光寒厉,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黎修晦暗无光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同一个方向,可怖的脸上布满阴森的寒气。
“若是希望我自生自灭,你大可不必来。”
闻言徐凌霄身形一顿,眉头紧锁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为何这般固执?若这执念继续下去,你日后成魔该如何。”
早在徐凌霄和瑶姨救下黎修的那一年,她便发誓,只要她黎修尚存一口气,她定要手撕了国师沧炎,夺她内丹,毁她身形的臭道士!
可她唯独没有提起祁帝,那个许她一世情缘,却生生将她推入锁妖镇的男子。
当日的狠厉决绝,得知她是树妖时的恐慌,昔日的情暖意和竟似镜花水月一般,人妖殊途也罢,只怪她错付了钟情。
……
从黎修的住处回来已是深夜,徐凌霄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缓步踏入云间阁,绕过屏风见着空荡荡的兔笼,抬眼看向他的卧床。
入眼的便是一个大喇喇舒展开四肢趴睡在床上的姑娘。
徐凌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