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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监清清嗓子,尖细的嗓音在这寝殿中显得异常清晰:“皇太子云尧人品贵重,深肖联躬,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必能克承大统,即皇帝位。即位后封宰相张文成为顾命大臣,辅佐新帝,钦此。”
张宰相叹道:“陛下竟然提前立好了传位遗诏,难道他早就预感好了今日之事?”
皇后脸色大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云尧的桎梏,大喊道:“不可能,这遗诏定是假的!”
张宰相看着她,“陛下只有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儿子,这帝位不传给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认为还能传给谁?”说完他自己先朝云尧跪下来,“老臣参见新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宰相话一出,殿内的人除了皇后都一起朝云尧跪下,花拾欢也跟着一起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云尧。他终于登上了帝位,可是这个帝位是要以他的亲生父亲死去为代价,她知道在云尧心中定然受不了这个代价。
皇后的脸色已变得惨白,说话的声音都几乎接近疯狂,“不管怎么样,陛下驾崩,本宫自然而然就是皇太后,你们为何不跪拜哀家?”
云尧再也不想看她一眼,只是深深的闭上眼,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悲恸的时候,还有许多的大事等待他处理。等他再睁开眼时,眸子中已多了许多冷静和果决,“皇后久病在身,已经接近疯癫状态,来人,将皇后娘娘带回凤仪宫静养,直到她的疯病治好!”
他一声令下,已有侍卫上前将皇后带走,皇后不甘的大叫:“哀家是皇太后,你没有权力将哀家关起来!镜禾,镜禾,你跟哀家说皇帝将帝位传给了哀家,为何现在又不出来帮哀家任由这帮欺上瞒下之人为所欲为?镜禾,你这个缩头乌龟到底藏在哪里,给本宫出来!”
听到皇后这样大喊,花拾欢和云尧都脸色微变。等再也听不到皇后歇斯底里的大喊之后,云尧开口吩咐道:“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可将父皇驾崩的消息泄露出去,否则,杀无赦!”
张宰相也惊了一惊,“陛下?”
云尧摆摆手,“父皇还没有死,只要父皇还没有死,我就依旧是赤云朝的太子。父皇一定不会死的,母妃也不会死。”
张宰相以为他是哀伤过度有点神志不清了,想开口劝他,花拾欢先道:“如今夜深了,还要劳烦宰相大人过来一趟。宰相大人还是先行回府中休息吧。”
眼下没了外人了,张宰相忙把花拾欢拉到一旁,“丫头,你跟爷爷好好说说怎么一回事?陛下明明已经驾崩,宸妃娘娘也确实已经殁了,你们怎么都说他们还活着?”
花拾欢道:“只因他们现在虽然没了气息,但我们还有能将他们救活的把握。”
张宰相不敢置信的道:“竟有这么神奇,老夫活这么大,还从未听说有人可以死而复生的。”
花拾欢也不好跟他解释太多,只是道:“总之就麻烦宰相大人在朝中帮云尧稳定形势,一定要避免让陛下驾崩的消息泄露出去。反正陛下一直久病,也是云尧替陛下处理国事,这段时间,我们就对外说陛下在养病,朝事依旧交给太子打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陛下和宸妃娘娘都活过来的。”
张宰相摸着白须,“可是皇后竟已经知道陛下驾崩的事情,老夫怕这事还是瞒不住。”
花拾欢哼了一声:“你没听皇后口口声声骂是镜禾骗了她么?也是,这世上有什么事是镜禾不知道的,正好我也要去找他。”
送走了张宰相之后,宫人连同大太监也被云尧驱散了。殿内只剩下云尧和花拾欢两人。云尧仍然坐在云焕的龙床边,一直看着云焕那张宛若睡过去的脸。
花拾欢走过去,“我们将你父皇和母妃放在一起吧,让他们躺在一起也有个伴。”
只面对着她,云尧终于把痛苦的情绪释放出来,“欢儿,父皇是不是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在今夜去世,所以他才提前安排好这一切,那么急切的让我们成婚,又那么急切的写下传位诏书。我是我宁愿永远不做这个皇帝,也想让他好好活着。为什么我们努力了这一切,父皇和母妃还是这么轻易的离开了我?”
花拾欢将他搂在自己怀中,“你的父皇母妃不会死的,我们一定有救活他们的办法。你放心,无论怎么样,你的身边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不知道为何,当她在对着云尧许下这个承诺时,她自己的心都忍不住一惊,一种无端的不好预感在她脑子里蔓延开来。
为了不让朝中大乱,云尧将皇帝驾崩的消息彻底封锁起来。云焕和牧宸的遗体躺在了一起,都用凝神丹吊着。在云尧以监国太子的身份上朝时候,花拾欢便赶紧出宫去找镜禾。
这厮想让花拾欢见到的时候就跟个鬼魅似的无时无刻都会出现,不想让花拾欢见到的时候也跟鬼魅一般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她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这家伙的踪迹,直到她跑到一个树林里,对着空气狠狠道:“你若是再不出现,我就跑到幽冥地府去将那忘川河旁的彼岸花全部毁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镜禾的轻笑:“幽冥地府的阴气跟拾欢的身子相克的,拾欢竟为了见我不惜冒着伤害自己身子的风险,镜禾真是受宠若惊呢!”
花拾欢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还是穿着一身艳丽红衣,带着金色面具邪魅妖娆的人,很不客气的一掌朝他劈过去。她的掌风连她的影子明明都穿过了他,却只是穿过了一道影子。下一秒,镜禾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另一边。
“怎么拾欢一见面对镜禾喊打喊杀的,镜禾可以理解为这是打是亲骂是爱么?”
花拾欢哼了一声:“你说,你是不是一个鬼魂?”
听到她的话,镜禾面具下一直带着笑意的瞳孔微缩了一下,“拾欢为何会这么说?你看镜禾在这阳光下可是有影子的,若是鬼魂,怎么可能会有影子呢?”
花拾欢冷冷道:“哦,你自己不是鬼魂?但却为何对别人的魂魄感兴趣?”
镜禾的笑意又僵了僵:“拾欢这话是何意思,镜禾倒是听不明白。”
花拾欢直勾勾的盯着他,“皇帝驾崩的时候,我用盘古之魂去追寻他的魂魄,却根本探查不到,反而还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彼岸花的气息。皇帝是你害死的吧,而且他的魂魄也是被你用彼岸花收走了。在我和云尧赶过去的时候,你应该刚得手不久,你怕我很快发现去将你手中将云焕的魂魄抢回来,便故意去凤仪殿找皇后,告诉她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还跟她说皇帝因为对她愧疚,已经决定将帝位传给她,她便急急的赶过来,闹了那么一场。你要做的不过就是拖延时间让自己顺利逃脱而已,就跟那日我在祭天的时候,罗衣受你的指使来拖延我的时间好让天兵天将就在祭坛上对付我的伎俩是一样的。”
听完花拾欢的指控,镜禾仍是淡淡的笑着,“拾欢的想象力倒是惊人,我好端端的,要那皇帝的魂魄做什么?我若是想害他,早在做赤云朝国师的五年,我就已经得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花拾欢哼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现在只要你将皇帝的魂魄交出来!”
她手上已凝起真气,化作震天之雷朝他劈过去,她知道镜禾深不可测,自己即使有了盘古之魂的力量也不能保证是他的对手,便用尽全力与他拆招。
这一震天之雷劈过去,身后的参天大树立刻倒了一大片,镜禾虽然躲过了,但头发被震断了好几缕,那坚固的金色面具也破了一半,露出半张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出来。
镜禾摸着自己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幽幽叹道:“都说天雷是世间最可怕的,拾欢方才这雷霆一击,恐怕要比那天雷厉害十倍百倍,只可惜了我这半张脸。”
他说完,那半张绝色的脸,比女子还要白皙娇嫩的肌肤竟迅速的枯萎了下去,爬满了深深的皱纹。
第两百零五章 见不得光的脸
他的脸,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在刹那间就枯萎了。
花拾欢惊了一惊,“你的脸,是见不得光的?”
所以他即使拥有着绝世容颜,也永远只能躲在面具后面。
镜禾察觉到自己的脸的变化,神色倒是依旧如常,他抬起头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半张脸,“没错,我的脸是永远见不得光的。不仅我的脸,连我整个人都见不得光。”
他突然朝花拾欢走进了几步,几乎贴近了她,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直视着她,两人的身高差距让花拾欢也不禁觉得有些压抑。
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他却步步逼近,“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天地间的一抹幽魂,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来自何方,飘飘荡荡,不知道在这世间飘了多少万年。直到我附在魔界的彼岸花上被魔君沉香发现,他将我化成了他的样子。世人都觉得我容颜倾城,其实这根本不是我。我啊,不过是抹连自己样子都无法拥有的幽魂罢了。”
花拾欢怔了怔,“你为何要把这些告诉我?”
她虽然已经察觉到镜禾的身份,但没想到他就这样直接告诉她了。
镜禾仍旧深深的看着她,“因为只有你可以帮我,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这世间唯一可以帮我的人。”
花拾欢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我又不是普渡众生,救苦救难的菩萨,我为何要帮你?”
镜禾的指尖化出了一朵彼岸花,花拾欢看到那花蕾间发出的微弱光芒,顿时大惊,下意识的就想把这彼岸花给抢回来。镜禾这个时候动作倒快,一下就离她远了十几步。
花拾欢怒道:“皇帝的魂魄果然在你手上,你快点把他交出来!”
镜禾幽幽的看着指尖的彼岸花,“你应该早就猜出来,是皇帝自愿将他的魂魄交给我。若没有云家的人的魂魄作为祭品,即使你复活了青提祖师,你的盘古之魂对天规也是无济于事。想来,他不止是赤云朝一个伟大的皇帝,更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一个伟大的丈夫。”
花拾欢一愣,“什么祭品?”
镜禾微微一笑:“听说你的师父现在终于复活了,你不凡去问问他,为何会将其中一张天机图交由云家人保管,他的随身佩剑凝血玄霜剑为何会与云尧那般默契,他为何又偏偏选中云尧将自己的大半魂魄附生在云尧身上?对于这些,你都不好奇么?皇帝的魂魄暂时就交给我保管了,你去找你的师父吧。”
说着他整个人渐渐隐去,很快就消失不见。这厮身上永远有许多谜团,她好不容易解开几个又会重新产生几个新的,他明明是敌非友,又不怀好意,但又了然一切,若非他有意无意的指点,她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拿到所有的天机图,得到盘古之魂的力量。
但花拾欢没有马上去昆仑山找青提祖师,而是回到了皇宫。云尧下朝之后就在宣政殿处理政事,花拾欢也见识到了一个帝王的无奈,即使心中已父母双亲去世而藏着巨大悲恸,表面上仍然要淡然的面对群臣,面对堆积如山的政务。
花拾欢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方圆托着一个食盘过来,她去接过来,“我来给他送过去吧。”
方圆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