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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事先猜到,她心里也是沉甸甸地:“战盟那里作何反应?”她相信神王一定也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他们?”神王语带不屑,“很是吵闹了一番。据说还有不少人慷慨激昂地陈词,不过没有动摇巴蛇的决定。”
长天确是言出必行,从不毁诺。她冷冷道:“你这几天,准备大开杀戒了罢?”
“降者,不杀。”神王摘了根嫩芽放在嘴里嚼了嚼,“有那不自量力的,我也无法,要杀鸡儆猴。”没有隐流的战盟,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再凶猛也是有限。他这几天忙着作一系列布署,就是要在隐流离开以后,快速抢夺中部地领地。
他的动作太随性,最重要的是,皇甫铭从前也时常这样做。宁小闲目光闪动,忽然问他:“这场大战,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头顶常有鸟儿啾啾,足下踏着的落叶沙沙作响。不知就里的,还以为这是一对璧人。1989
第2557章 互相试探
这样诗意的环境里,她抛出来的却是个充满了血腥气息的问题。不独是她,这世上千千万万生灵都渴望一个答案。
对于神王来说,这问题同样不好回答。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宁小闲都以为他不打算再开口了,他才幽幽道:“直至有一方不再抵抗为止,就如三万年前。”
此话一出,宁小闲心头就像堵上大石。臣服,或者灭绝吗?三万年前是妖族惨胜,而这一次呢?
“就不能和平而处?”
神王看她一眼,似是意外她会问出这句话,而后摇了摇头:“天道不允的。”
宁小闲也沉默了。倒不是她不想报七仔的仇,而是蛮人与妖族无休止地死斗下去,到底值不值当?说白了,大家不过都想好好活着罢了。可是她和天道打过不止一次交道,明白这货对于蛮人的态度是格外坚决的:杀尽,或者赶跑。
究其根源,在于蛮人的生存之道原就与天道相左,肆意践踏世界的法则。天道为己身求全故,一定会鼓动其他生灵与蛮族决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此时天色已暗,林中光线又不佳,她心头千回百转,不意脚下忽然踩了个空!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将种在这里的草药挖走了,却来不及填坑,上头又落了些浮叶。她失了神力便不能夜里视物,居然没看出来,身子一倾,险些摔在底下的缓坡。
她反应也快,身体才一倾斜就伸手去抓边上的小树。不过指尖还未触到树皮,她已觉腰上一热,身体却是一轻,竟是被身边人一把揽紧。
神王单手就能揽住她细腰,不比提起一只小鸡更费力。
他收紧手臂,佳人娇躯顿时贴在他身上,柔软馨香。
男子的热力透体而来,宁小闲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下意识伸手撑住他胸膛:“放开!”
她这点儿力气是蚍蜉撼树,对方环住她细腰的手臂犹如铁钳,纹丝儿不动,只有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前方就是针棘林,最近又采收了一批药材,到处都是这种暗坑,走起来太费力,不若我抱你过去吧?”
她想也不想道:“不必,往回就是。”这货明知道前头处处有坑还不提示,故意的吧?
“你确定?”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她一开口,菱唇嫣红而微翘,像是在乞吻。她又紧张得直眨眼,密而长的睫毛像小扇子,扇得他心里发痒。“前面景致不错。”
宁小闲被按得紧靠在他胸前,她强撑起上身用力挣扎两下,半点成效也没有,反倒觉得自己倚靠的这具男子身躯越发火热,连带他的呼吸都悄悄加重。
她不是*****的少女,知道这情形危险得很,哪里还敢再动?眼看他低头越凑越近,她急急道:“天黑了,我饿了。”
他紧紧盯着她的红唇,如受蛊惑:“我也饿了。”看起来香甜诱人,他好想吃一口尝尝味道。天知道,这一刻他等待了多久。
他掌心贴在她后腰上,丝丝缕缕的力量透体而入,轻易就将她制得动弹不得,连扭动脖颈都难。
眼看他就要咬住她的小嘴,宁小闲情急之下,忽然用力叱了一声“皇甫铭,放开我!”
这句话比起之前,不过是多喊了个人名。神王的动作却蓦地停顿,原有两分意乱情迷的眼神,在昏黄的环境中渐渐亮得惊人。
而后,他轻轻道:“我是神王。”
这是对她方才说过话的回敬了。至少他没再侵犯她,宁小闲暗暗松一口气,嘴上却道:“你烧成灰,我也知你是皇甫铭,不是蛮祖!”
神王对上她圆睁的杏眼,嘴角笑意越来越深,食指指背轻抚她面上幼滑的肌肤:“哦?说不定我只是对撼天神君的道侣感兴趣。”
她本身是个尤物不假,可是这世上漂亮女子多如牛毛,以他身份地位,要哪一个不可得?懂得品鉴的男人,看中的是她的经历,看中的是她身上被烙下的、“撼天神君专属”的标签。
他口中说得玩味,宁小闲却在他眸底深处发现了隐藏起来的一点点专注。
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他在试探她。
这样说来,只要不是这家伙色心大起,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镇定,宁小闲!她偷偷用虎牙咬破舌尖,藉着疼痛提醒自己全神贯注:“和长天的协议,你不能破坏!”
神王挑起长眉,奇道:“我唇舌上又不长尖刺,怎会破坏协议?”他可没将协议内容全数告知,她怎可能拿“保她清白”这一项说事?
宁小闲一本正经:“我挣扎起来必要受伤,那便是你违反了协定。”他和长天的协议规定,要保她的安全无虞、不受伤害,那就可以理解为,但凡她有跌打损伤都算他的。
神王一怔,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了,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跟人谈惯了生意,总能将细节无限放大?她这是在威胁他:她想受伤还不容易?神王若是敢动她,她就可以帮着长天破坏协议。
真厉害,她才醒来几个时辰?就飞快地寻找自护自保之法。
他这一笑,暧昧气氛就跑光了。就在他笑得最舒心时,宁小闲突然多插了一句:“蛮祖对你做了什么?”
在她的注视下,皇甫铭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敛了起来,沉著如深潭:“何出此言?”
“你幼时虽然跳脱,却最多是惹厌些,远不似今日恶毒。”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第一次在巴蛇森林里见着的那个少年,如今躲在了哪里?”
皇甫铭和她第一次见面,是三百年前随朝云宗进入巴蛇山脉拜访隐流。
那时,他只有十三岁。
那时,她为保护他而流过血。沾血的皮裘至今还留在他手里。
为救他而流血甚至牺牲的人有多少,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偏只有她的身影烙印在心。他永远都记得那个漆黑的夜,在巨鸟背上,她将他牢牢护在身畔。风很大、雨很凉,但他能感受她的体温、她的曲线,还有她每一次急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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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8章 皇甫铭,还是蛮祖?
正如现在。
皇甫铭心中忽然一软。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宁小闲继续道:“我在白柳山庄见到的渭南宗仙人定伯远,原本是敦厚仁义的正人君子,被蛮祖的残臂护身以后却犯下杀其弟、霸其妻的大错。只一条手臂就能将定伯远侵蚀得心志扭曲、至死不改——”她眼中有很淡很淡的怜悯,“——而皇甫铭收集了蛮祖几乎所有残骸以汲取其中力量,我原以为他完全被蛮祖侵噬,才变作了如今的神王。”
石之心由二合一、重新变得完整那一年,皇甫铭也不过十五岁,蛮祖就住进了他的识海。他的意志再坚定,也只有十五年人生阅历,与蛮祖这等看破世间万千的老油条怎么能比?
无论是长天还是宁小闲,此前都认为皇甫铭已经变作了另一个蛮祖。可是,“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你还是你。”
皇甫铭眼中有微光一闪。
“或许因为你是他嫡亲的血脉,他才扶佐你。”神王给她的感觉,是八分陌生之余,犹有两分熟悉。
宁小闲低声道,“可是蛮祖对你,必定不是单纯的父子亲情。”
他垂下眼帘:“哦,为何?”
否则蛮祖为何将皇甫铭置在神山当中,一藏数万年?
这些话在她舌尖滴溜了好几圈,却没有出口的机会。宁小闲咬了咬唇,换了说辞:“你自己知道。”
知父莫若子,皇甫铭与蛮祖相伴千余年,对这个父亲的品性难道还不了解吗?她多嚼舌根反倒无益。
皇甫铭定定看着她,神色变幻。
他看得太久了些,直盯得她面颊都有些发白。这会儿她没有神力护身,抵不住他越发凌厉的威压,连呼吸都觉艰难。若不是他伸臂揽着,她说不定都站不住了。
她这里每过一秒都是煎熬,幸好皇甫铭面色终于放缓,嘴角慢慢上扬。
笑,笑个p啊!她暗暗腹诽,就听皇甫铭柔声道:“说得很对,说得对极。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
他声音中的感情十足复杂,连她都听不分明。皇甫铭却带着她转了个身,而后慢慢松开力道,只虚虚扶住她的后腰,想是知道她足底发软。
宁小闲暗提一口气,足尖着地即往后退出两步,毫不感谢他的体贴。皇甫铭摇了摇头:“怕我作甚?此刻天底下只有我最不愿伤你。”
她怕的可不是皇甫铭出手击伤自己。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也消散不见,身边人迈开了脚步:“回去吧,该用膳了。”
两人沿着来路返回。
话说回来,若非全身神力都被封印,她也不至于这样狼狈了。
皇甫铭的沉默有些诡异,她引了个话题:“那只足环怎么回事?”
这人顿时兴致勃勃:“你还记得,我说过要再送你一件礼物罢?”
他说过这话?宁小闲一时呆怔,皇甫铭脸色微沉:“你忘了。”
“我少年时送你海螺珠,你不太喜欢。我说过,会送你更好的。”
这种小事,又时隔了三百年,她怎么会记得?宁小闲木然指了指自己足踝:“这是更好的?你当我是鸟?”
“那款式我挑选了许久才定下来,你若不喜欢可以换一个……”他打了个响指,宁小闲当即察觉踝上有物游移,吓了一跳。待得提氅去看,才望见那只足环正在变幻形制,从原来的鱼戏莲叶变作了一挂儿落花生。其中两枚花生子晃悠悠地,竟然是空心的铃铛,她一走动起来就叮叮作响,清脆得很。
……不把她当鸟儿了,当成系铃铛的猫吗?
皇甫铭脸上一本正经,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
“都不喜欢!”谁喜欢自己脚上多个镣铐,虽然是金的,“那上头的力量邪祟诡异,你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可冤枉我了。”皇甫铭一摊手道,“若说有伤天害理,你夫君也有份儿。”
关长天什么事儿?宁小闲投过来的目光满满都是质疑。
“我说过了,战争难免伤亡。”黑氅提起,露出她雪白的足踝,在昏黄的光线中反而更显线条柔美。皇甫铭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