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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云咽了咽喉头。的确,东殿是他最不屑经过的地方,要不是母亲被凌妃娘娘扣在东陵阁,他才不愿意脏了自己的鞋。
雨后道路湿漉漉的,从万卷书屋那一段到东殿十分湿滑难行,但从宫墙开始通往东陵阁方向,路面出奇的干燥,虽然还有大雨洗过的痕迹,但人行于上却一点都不觉得阴湿,黄天云有些潮湿的灰色下摆反而在地上拖出一点点水渍。这里的地面似乎都十分独特,踩上去软绵绵的。
又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海棠领着黄天云在一座飞檐高挑的三层楼阁前停下。
“启禀凌妃娘娘,海棠带十殿下过来了!”海棠对着面前两扇敞开的朱色门扉高声禀报道。
黄天云眯起双眸,他眼中可没看出屋子里有人。
不等屋里传出话来,海棠俯身拜了一拜,黄天云不敢怠慢,亦同样朝里拱手弯腰施礼,他眉峰一挑,不信道:“你当真不是骗我来这里的?!”
“十殿下还不上来,难道还要本宫亲自下楼去请你上来么……啧啧啧,海棠你这差事办的不错!”二楼之上隐约传来一个女子娇柔的笑声,那人先是假意嗔怪了一句黄天云,随后不忘夸赞海棠。
“是凌妃娘娘么?”黄天云仰头高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这东陵阁只住了一个主子,凌妃——欧阳小凌。黄天云之所以有些迟疑,是因为他已经不认得凌妃的声音。孤身在外飘零三年,从未踏足皇宫,要不是前日老六夏侯天明求爹求娘一般纠缠着他让他帮忙接萧潇进宫,黄天云决计不愿踏进宫门一步。
海棠静默不语,只暗暗使着眼色催促黄天云快点进去。
楼上之人再不做声,就在黄天云以为此前的对话是幻觉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又传来几声清脆,仿佛美人行动时珠宝首饰发出的碰撞声。叮叮当当,一阵本该十分悦耳的乐章,在黄天云听来却相当刺耳。
“请!”海棠引着黄天云进屋,从室内右边的楼梯上去。
黄天云此刻的心几乎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夜日日夜惦念的母亲莺娘娘如果在东陵阁肯定凶多吉少,欧阳小凌是个怎样的女人,武德皇帝的十二个儿女全部一清二楚,何况黄天云是其中最早熟的孩子。
东陵阁三楼,一个华裳女子慵懒地闭着眼,斜身倚靠在廊沿的围栏上,身后一名颇有姿色的宫女为她梳头,精致的凤纹牛角梳在一片如瀑的乌鬓中穿梭,经宫女巧手编绾,最后一缕青丝盘做花苞样子,用细簪子别在发间,为这份雍容华贵新添了一丝俏皮之意。
她面前跪着的另一个衣着花哨、妆容浓艳的女子听见由下至上越发清晰的脚步声,“噗通”磕了一个响头,不禁颤声道:“凌妃娘娘……”
“不急……”女子睁开了惺忪的双眼,香肩一动,缓缓站了起来。只见她蓝色玫瑰香紧身袍连袖上衣,下罩鹅黄百褶裙,腰间居然系着金丝软烟罗蝴蝶结,鬓发低垂,一对点翠凤凰簪恰是画龙点睛之笔。
跪着的女子愈发紧张,哆嗦道:“凌妃姐姐赎罪!”
欧阳小凌嘴角扯出一个算计的笑意,她眸子扫了一眼远处的楼梯口,恰好睨见海棠的裙角,忽然吊高了嗓子,惊呼一声:“诶呀!莺姐姐千万不要这样,这让妹妹我实在受不起啊!”
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浓妆女子的脸上。
浓妆女子忍住没有痛呼出声,只是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脸,垂下头看着凌妃的红色翘头宫屐,目光如眦。
“母亲!”跟在海棠身后的黄天云听到这一记耳光,心下一惊,大呼出声,慌忙挤开停在楼梯口的海棠,大步迈向走廊上两个蹲在一起的女人。
“姐姐快快起来!”欧阳小凌俯身搀扶起身子紧绷的黄莺,她借着华裳大袖的遮掩,不动声色地向黄莺低声要挟道,“谅你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我。”
黄莺浑身一颤,低眉顺眼地敛去一脸不甘的怒色。
“参见凌妃娘娘!”黄天云行跪拜礼后,焦急地起身扶住黄莺,关切道,“母亲,孩儿来迟了!”
凌妃自母子二人中间抽出自己的手,错开两步,转身对黄天云寒暄道:“十殿下好久不曾来东陵阁拜见本宫了,今儿一见面,倒觉得你比从前长大了许多,身体骨更结实了!”
黄莺闻言,原本倚靠在黄天云身上的重心又偏向自己,她双眸低垂着,回避着儿子审视的目光。
第75章 凌妃先发制人
黄天云默不作声,心绪却破涛汹涌:母亲被父皇赦免后,一年来一直在东暖阁深居简出,很少与宫里其他人走动,父皇念她身体虚弱,免去了各宫请安的礼数,就是皇**里也很少去。现在却在东陵阁与凌妃独处,即便他再傻也看得出是凌妃强逼着母亲到这里来的。
“天云不孝,不能时常进宫探望母亲、凌妃娘娘,还望赎罪!”黄天云五官几欲拧做一团,凝着母亲渐渐红肿起来的面庞,他心里清楚,凌妃刚刚打了母亲一个耳光。
偏偏,她还挑黄天云就在场的时候。
凌妃威严不减,扬袖讪笑道:“不怪不怪,十殿下在外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回宫是件难得的喜事,本宫怎么忍心怪罪于你呢?再说了,你这一回来就忙不迭地来东陵阁拜见,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黄天云扶着母亲坐到走廊楠木桌前的圆凳上,上下打量了一翻她今日的装束,十分不解地皱了皱眉。黄莺一向不喜沾染脂粉,更不爱艳丽的宫装,眼下这通身的打扮极不符合她清冷淡漠的性子。
黄莺好久不见儿子,低低啜泣了几声,一半是因为见面触景伤情,一半是因为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恰好一并发泄了出来。
凌妃不理会母子二人,独自到一旁喂鸟儿去了。
“你这次进宫,给父皇递了文碟没有?”半晌,黄莺才止住了断断续续的哭泣,一把搂住黄天云的胳膊抱在自己怀里,她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低声道,“可别忘了宫里的规矩,你要凭父皇宣召进宫的,否则就是为娘教导不善!”
“母亲,您无需自责!”黄天云抬眸睨了一眼同时看向他的凌妃,苦笑了一声,正色道,“我此次进宫,并未亲自向父皇递文碟。”
凌妃逗弄八哥的小竹条蓦地停在半空,她微微侧过脸,留意着二人的对话。海棠一眼看出自家主子的异样,近前悄悄撤去了鸟笼子,接过凌妃手里的小竹条,退到一边躬身待命。
“胡闹!”黄莺是怕了这宫里无处不在的规矩,猛地听说黄天云没有呈递文碟,呵斥道,“快,快撰写文碟托人送到你父皇那里……不然你就是胆大包天了!”黄莺攥住儿子的手腕,急得要站起来拉他立马行文。
“母亲!”黄天云立即拉着母亲坐下,浅笑道,“六哥早替我求了父皇,让我进宫,所以我自己用不着递碟子!”
黄莺跌坐下来,听儿子一口一个“六哥”,叫的十分亲切,她心中似有无名怒火燃烧。如果不是皇后一句话,她也不至于被贬到冷宫睡了将近两年的凉炕,落下关节风湿炎症,每逢雨天就会发作,酸痛难忍。今早暴雨,刚刚又在凌妃面前跪了大半个时辰,两边膝盖完全麻木。六皇子、太子都是皇后所生,她断然不允许自己儿子和这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走得太近。
“原来是六殿下啊……”凌妃眉如远黛,抬眸眺望着曦皇城北面的一座座富丽建筑,她略一思索,笑道,“我只道六殿下最贪玩儿,竟料不到他特意出宫去找你了!”
特意?黄莺闻言,面色愈发沉重。
黄天云强忍着心底想要揍人的冲动,压抑道:“前日,六殿下随太子殿下从宫外回来,恰好与天云在白银大道偶遇。天云十分思念母亲,故请六哥向父皇转达了恳请进宫的意思。”天知道!他真不想进宫,是夏侯天明耍赖死活要自己出手帮忙。
“原来是这样!”凌妃摆明不信的样子,她低低的笑了一声,凑了过来,在黄莺身边的圆凳上坐下,睨见她脸上的五指印,毫不回避道,“莺姐姐刚刚扇自己耳光,真吓死我了!不过这会儿我算明白了,竟是替十殿下赔的不是,幸好皇上不在,他要是在,定会怪我不敬重各宫姐姐了……你说是吧?”
黄天云正要发作,被母亲攥紧了手腕,方才忍下。
黄莺被凌妃一问,底气不足,眸色再度暗淡下去,叹息一声道:“怨我,不然只怕真错怪了云儿!”她再不服气也只能暗暗隐忍,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宫里,凌妃的位份可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儿。
黄天云低头,伸手握住母亲的手,二人皆回避着凌妃颐指气使的神态。
“十殿下刚刚是从哪儿过来的?”凌妃见母子二人未在扇耳光这件事上纠缠,料他们已经被自己修理得没有半点脾气,索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宫外如何,她欧阳小凌不敢说了然于胸,但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可以说尽在掌中。自打两辆皇子的马车进了南门,每过一炷香的时辰就会有人来东陵阁禀报具体消息,否则,也不可能派出贴身宫女海棠,巧巧地就赶上离开万卷书屋西阁准备打道回府的黄天云和新进宫的侍卫张彪。
黄天云愁眉不展,叹息着自己到底是一进宫就被人监视了。沉声良久,他抬头朗声道:“我从万卷书屋来,凌妃娘娘是知道的。”既然对方都知道了,在做掩饰又有何用。
“不错,十殿下是个爽快利落的人!”凌妃声线陡然一高,银牙一咬,眸色一凛,拂袖一掌拍在桌子上,骤然厉声道,“那你可知道跟本宫作对的下场!”
黄莺骇得浑身又颤了一下,黄天云及时拥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安抚道:“没事,母亲,没事!”
凌妃握着小拳的手放在桌上,手背经脉微微鼓起,显然手劲凶狠,心头十分愤慨。她旋目向身旁侍立的海棠递了一个眼色,海棠会意,立即告退转身快步下了楼梯。
“你们一向知道本宫和皇后面和心不合,为何还要讨好太子和六皇子,联起手来给本宫难堪?!”凌妃低声质问道。
黄天云哪里知道他大哥、六哥跟凌妃之间的恩怨,他只晓得凌妃蛮横霸道欺负母亲黄莺,他只晓得夏侯天明托自己把宫外一个胖丫头带进宫里,至于其他为惜月公主报仇的计划从未听夏侯天明说过。
“我儿绝没有和他们一党!”黄莺心急如焚,一口气上不来,呛住猛地咳嗽起来。她极力为黄天云保证,称绝不会让儿子跟太子、六皇子沾上半点政治关系。
第76章 夜半送新衣
凌妃微微皱眉,一时分辨不出黄天云和太子、六皇子是否同道,如果他们真的联手,她自然对黄氏母子二人不会客气。
黄天云轻拍着母亲的脊背,帮她顺气之后,抬头不解地问道:“我实在无可奉告,凌妃娘娘想听什么,你说来我照学便是!”他的确帮了夏侯天明一个小忙,但凌妃不至于因此强扣住母亲追问自己是否和他们一党。
若问起其中缘由,凌妃肯定不会说。一则她十分忌惮黄天云和皇后两个儿子走得很近,二来两方的争斗似乎隐藏着其他唯恐泄露的秘密。
“看来你被蒙在鼓里了。”凌妃凝神在自己的手掌上,揉着纤长的葱根指,懒懒道,“你在宫外稀里糊涂地带进来一个丫头,也不问她是什么来历,太大意了吧……十殿下,不是我欧阳小凌挑拨离间,你和太子、六殿下自打出生以来,就有云泥之别。你虽勤勉好学,殊不知‘子凭母贵’这个道理!”
黄莺宫女出身,机缘巧合被皇帝临幸,一夜恩宠有了老十夏侯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