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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他的固执而生气，如果是平时早就骂出来了，但她又很高兴。
有人愿意与她同生共死，难道这不是最值得高兴和欣慰的事吗？
张子安真想骂她胸大无脑，漩涡中心旋转的角速度太快了，一旦被卷进中心，就像是身处一台正在脱水甩干的滚筒洗衣机里，别说她是美人鱼，就算她是铁人鱼，恐怕也会被撕扯得扭曲变形。
但他没办法开口，只能用更大的力量握住她的手腕，用行动来回答。
讨厌！
海水冲击她脸颊的力量太强，像是在用拳头砸中了她的鼻子，令她的鼻腔内突然被什么酸胀的东西堵住了。
幸好，这时候应该分不清泪水和海水。
“这样就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子……”
世华微笑着自己松开了手，现在只有他在拉着她的手腕，这显然是拉不住的，最多不超过几秒钟，她的手腕就会从他手中滑脱。
“向那边游！咕~咕~咕~”
张子安拼尽全力，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侧头向一个方向示意。
世华一直在拼命试图游出漩涡，向远离漩涡中心的方向游，而张子安示意的位置，却是他们的身侧。
她不明白，但是她相信他，她只能相信他，在命在旦夕的危机时刻，他一定是有非常大的把握才这么说的。
因为说了短短四个字，张子安一口气憋不住了，身体瞬间也卷进了漩涡边缘。
只差一点，他们就分开了。
在即将分离的刹那，世华本能地反手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改向他示意的方向游去，现在又变成了她在拉着他。
奇迹出现了。
那个方向虽然不是离开漩涡的最短路程，游起来却轻松了很多，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远离漩涡，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她。
她向后看了一眼，张子安的整个身体和头都没入了水中，但是他手掌的力量告诉她，他还没死。
千万不要死啊！
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灌注进她的身体，她几乎是在燃烧自己生命一样往前游。
太慢了！
为什么这么慢！
她从来没游过这么快，如果有人从空中看着这一幕，一定会惊叹出她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劈波斩浪拉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水线，但她依然觉得自己慢得像海星在爬。
身后的吸力越来越小，当然，那股推力减小得更快。
世华一个转身，改用双手握住张子安的那只手，以仰泳的姿势用力把他拖出海面。
“咳！咳！咳！”
灰色的海水从张子安的气管里喷出来，他剧烈地咳嗽和喘息，憋得脸色发青，已经处于半溺水的状态了，再过几秒就会陷入昏迷。
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简直就像过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划水划得全身都脱力了，握住世华手腕的手更是因为太过用力，现在像鸡爪一样蜷曲着伸不直。
世华绕到他的身后，改从腋下托着他，同时小心提防周围有怪鱼趁火打劫。
一两分钟后，张子安才算是还了阳，一打嗝都奇怪的海水味道。
“你还好吗？”世华问道。
“还活着。”张子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对了，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子安？”
“你的耳朵听错了。”她板起脸，岔开话题问道：“为什么往这个方向游就能逃离漩涡？你这个小气鬼可不能藏私！”
张子安又喘了几口气，“原因很简单，因为漩涡是一个圆，而这个方向大致是圆的切线方向，想要逃离漩涡，这才是正确的路径，借助离心力可以事半功倍。”
“切线？圆我知道，什么是切线？”她迷惑地眨着眼睛，“离心力又是什么？”
张子安无力地一声长叹，如果是在宠物店里，他可以画图给她讲解，现在让他可怎么讲？
蟾宫折桂（4）
世华对张子安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干脆撤了手，让他自己游，反正他至少暂时淹不死。
“还有，你既然知道能从那个切线方向游出来，为什么不早说？”她气势汹汹地逼问道，“是不是成心想让我这个美少女出丑？”
这个问题，张子安必须郑重澄清一下。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总是按照本能行事。如果你掉进了漩涡，第一反应肯定是向远离漩涡中心的方向游，谁都是这样，即使是一个物理学家掉进了漩涡，恐怕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前提是这位物理学家会游泳而不是直接淹死。
张子安更不例外，他骤然发觉陷身漩涡之后，同样慌得要命，满脑子只想赶紧反方向逃离，越快越好。
随着他们与漩涡吸力的僵持，他感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肯定要送命。俗话说，人急生智，狗急跳墙，他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只能想办法逃生。
他以前也挺喜欢玩游戏的，无论是电脑上的单机游戏还是网络游戏，于是试着从游戏设计者的角度来思考。
这个蟾宫折桂的节日挑战，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刁难玩家的吗？
也许是的。
但是，作为游戏设计者，如果设计出来的关卡没人能通关，那就证明这是失败的设计，就像你设计一道高考数学题，如果全中国没有一个考生能做出来，那这道题就很失败，没有意义，起不到应有的筛选作用。
月海大漩涡作为挑战的第一道难关，它可能很难，但绝不会无解，如果挑战者必死无疑，那剩下的难关不就白白设计了？
这个游戏的设计者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不可能！
四道难关，不需要每一道都困难到无解的程度，只要每一道能筛选掉90％的人，那最终能通关的机率就只有0。1*0。1*0。1*0。分之一了，符合s级挑战的逼格。
还是拿高考数学题举例，每一道题都能解，但每年上千万高考报名者，有几个人能得满分？所以根本不需要设计出一道无解的难题。
想明白这点，张子安的心情就稍微恢复了镇定。
他的信心来自于一个信念——肯定有办法逃出这个漩涡！绝不是必死无疑！否则这就是一个失败的挑战！不是他的失败，是游戏设计者的失败！
冷静下来的他一边拉着世华，一边拼命游泳，还要一边仔细观察水势，超常发挥了自己的水平和能力。
他看到很多奇形怪状的大鱼被卷入漩涡，但偶尔也有几条鱼在漩涡边缘能多挣扎几下，因为它们在乱扑腾的时候碰巧选对了方向。
为什么往那个方向游，就能多挣扎几下？
中学的物理知识一下子涌入他的脑海，他的思维瞬间清明。
不要把这个可怕的大漩涡看成漩涡，它只不过是一个圆形轨迹而已，如同有一个人在快速甩动一根系着石头的绳子，他们两个就像是趴在石头上的蚂蚁。
想要逃离石头，必须借“势”而为，势就是离心力。
这些只不过是学以致用而已，但说起来简单，能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情况下想出答案，才是最难的。
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世华仍然听得稀里糊涂，但她可以安慰自己没学过物理，以后等回到宠物店里，一定要让他给她补上这一课，好在网友面前炫耀。
张子安只是简单地说了说，现在不是详细解释这些东西的时候，必须先想办法找到陆地然后上岸，否则他们两个迟早成为鱼屎。
大海茫茫，往哪走呢？
这里根本不是地球，地球的地理知识在这里几乎无效，海中危机四伏，走错一步不是喂了鱼就是掉进漩涡尸骨无存。
世华对目前的状况有强烈的即视感，仿佛又回到机器之梦里，全世界都被大海淹没，她只能无助地随波逐流。
大漩涡附近，海面反而相对平静一些，没那么夸张的滔天巨浪。
张子安掏出旧手机，解锁，释放出理查德，然后装回放水袋。
“嘎？”
理查德每次出场往往都差点摔到地上，但这次他托了它一把，不能让它的羽毛沾上海水，否则它就飞不动了。
“你这个白痴今天这么有良心？”理查德站在他的掌心梳理羽毛，同时不安地打量陌生的大海，“你把本大爷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这一片灰蒙蒙的，本大爷差点以为自己色盲了。”
现在没时间开玩笑，张子安把目前的处境向理查德简单说明。
“嘎？这么危险？本大爷要回手机里去，快让本大爷回去！”理查德一看大部分精灵都没在身边，立刻犯怂了。
张子安瞪了它一眼，“你以为我想让你出来？现在有一件事必须由你来做。”
“嘎嘎！你竟然也有求助于本大爷的时候……啥事，说来听听？”
理查德在队伍里起到的作用一向是解闷用的添头，没它在虽然会很无聊，但也不怎么影响行动结果，它自己也很清楚这点，队伍里高手云集，它处于最底层的位置，仅高于张子安，所以它很意外。
张子安解释道：“你也知道，咱们的无人机坠毁在了红木森林里，现在必须有谁飞在空中给我和世华预警，所以你就暂时充当我们的无人****。”
“不说吧你会死吗？本大爷是鹦，不是鸡！”理查德抡起翅膀想抽他，但是够不到，平时它站在他肩膀上抽他很方便，现在被他手掌托着，鞭长莫及。
张子安不跟它多作聒噪，掌心一扬，把它向空中抛去。
“嘎！你这个小没良心……嘎？”
理查德正想化身轰炸机，启动鸟屎轰炸，却突然感觉浑身神清气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它从未体验过如此轻松惬意的飞行，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扇动翅膀毫不费力，每扇动一次翅膀，它都能翱翔出很远的距离，或者提升很大的高度。
它甚至感觉自己能一直飞出大气层，飞向无垠的宇宙空间。
就像是埃及神话里的猎鹰之神奈赫贝特。
蟾宫折桂（5）
理查德骤然来到六分之一重力下的世界，飞在空中简直玩疯了，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甚至还轻松玩起了眼镜蛇机动。
张子安理解它的快乐，但现在真不是玩的时候，再说它可以一边给他和世华指路一边玩，又不影响什么。
他喊了好几次，最后威胁理查德再不干正事，就把它收回手机里，它才悻悻地收起玩心。
身处空中，下面的大海一览无余，而且灰色的海面比蓝色的海面拥有更高的能见度，再加上这里的海水纯天然无污染，能够看到海面之下更深处的东西。
“嘎？那个就是你说的大漩涡？”它注意到不远处那个大海的空洞，占地之广甚至能容纳地球的一座山，不禁为之咋舌。
“没错，你千万别一时好奇飞到漩涡上方，那边的空气中有看不见的湍流，会把你也卷进去。”张子安警告道，否则这家伙玩得爽了，真说不定会去看看。
当初金色金字塔陆沉的时候，上空飞过的几只鹰都仿佛被无形之手拽住了，同样是因为下沉气流的缘故。
理查德为了获得良好的视野，一直往高飞，飞到很高很高，几乎高得看不见了，然后又飞下来，指着一侧说道：“那边好像是有阴影，可能是陆地。”
张子安和世华都对这片危险的海域心有余悸，就连一直嚷嚷要出场的世华也宁愿早点儿离开。
“啊！”
世华突然一声惊叫，瞬间面如土色。
张子安险些被吓掉了魂，以为又有什么怪物靠近或者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