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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泠也笑了笑,摸摸新剪的刘海。
然后她回到大厅,在柜台后坐下——坐下后忍不住掏出镜子照了又照,看够了,才重新翻开那本读了一半的书。
——海泠不记得自己刚才读到的是具体哪一行哪一段了,但肯定不是现在这一页。
两边一片空白,只在一页的中心位置,用醒目的,加黑的,生怕她看不见的粗体,放着一句话。
——“为什么谢她不谢我,哼”。
☆、帮忙
我说这个“哼”是什么情况,这东西还会卖萌?海泠说你再乱说话,小心一年都抽不到SSR。
哦,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虽然海泠现在这么教训我,但我并不觉得,事发当时她能比我更冷静。
海泠说怎么可能,我根本不为所动好吗。
她不为所动地把那两页书盯着看了五分钟。
然后她把书拿起来,往前翻,往后翻,再往前面的前面,后面的后面翻……她把整本书翻了一遍,发现除了夹着书签的那两页,剩下的内容都很正常。
海泠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天,她头上是天花板,一只蜘蛛正在网上爬动。
海泠说,你在跟我说话?你是谁?
没人回答。
海泠又低下头,视线落回到面前的书上。
——刚才还是空白的第二页上,写着一行文字。
“对,就在跟你说话”。
海泠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把书往后翻了一页。
检查过毫无异样的下一页,现在也成了一片空白,原来的内容不见了,只在中间大大咧咧地印了四个字——
“我是幸运”。
海泠看完这四个字,一瞥眼发现旁边一页的内容也消失了。
空白的底色上只有一句放大加粗的话——“你以为你运气真的这么好,一滴开水都烫不到你吗”。
海泠脸上一红。她说,谢谢你啊,刚才的热水瓶真是把我吓坏了。
她往下翻了一页。
——“还有米花糖,吃得开心吗”。
海泠脸上更红了。
——“如果你这有个电视机或者收音机什么的,我也不用这么累的跟你说话,真麻烦”。
海泠赶紧再次道谢,她说你应该很忙吧,你……你吃米花糖吗?说着她从抽屉里摸出一块米花糖,拆开剥好放在——不知道放在哪儿,就放在书旁边了。
她想,幸运神可能是最永恒,最稳固,最不可能被忘记的神灵了。只要地球上还有一个人活着,幸运神就不会失去信徒。
翻页。
——“是很忙,不过我们分工很细,我只负责一部分,不然哪管得过来”。
海泠一愣:还有“我们”?
——“当然有,你们文化里的幸运神,不也是三个人吗”。
海泠想了想,也对,过年的时候往墙上贴的年画上,掌管好运的是“福禄寿”三个老爷爷。
——“他们每人手下又各有三千个小神”。
我说还有这样的结构吗,这不就好像下属公司的分管领导?海泠说你说话注意点,网游的装备爆率也归他们管。
哦,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根据书上显示的话,海泠面前的这位幸运神是另外半个世界的幸运神(之一),也不是分管领导,只是一个小小的业务员。
海泠说,你这么忙还特地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
翻页。
——“我帮了你的忙,也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海泠一愣,又往下翻了一页。
——“我照顾他几个世纪了,真的很烦,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希望你能帮助他实现愿望,别让他再来烦我”。
海泠说,“他”是谁?什么愿望?怎么实现?为什么是我?
她又往下翻页——没有了,这一本书翻完了。
不管海泠用多大的声音,朝哪里说话,翻到哪一页,幸运神都没有再发来半句回复。
米花糖一动不动,桌上的书又变回原样。被遗弃在荒岛的少年终于被邮船发现,重返人类世界。
海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幸运神刚刚说过的话印在她脑子里,就像滴在奶油蛋糕上的蜡油。她直觉地想到了一个人,但又不敢确信。
那个人说好今天要来,现在也没有出现。
他上次忘了带走的小乌鸦还留在柜台上。
海泠有些迷糊——幸运神说的“照顾了他好几个世纪”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下午五点,海泠下班的时间到了,那个人还是没有来。
末班车大概要六点半才到,他今天不会来了。
海泠就背起小包回家了。
这天晚上,她又梦见飞将军。飞将军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地朝前奔去。他手中的七星宝剑寒芒泠泠,夜色像块帘子一样被剑锋割开,落地。
然后天亮了。
早上8点,海泠准时去图书馆上班。还没过马路,她就看到图书馆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连帽夹克衫,登山包,瘦高个。
海泠跑过去说,你怎么这么早,早班车都才刚开吧。
J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说,我昨天晚上就到了,但你已经走了,我只好今天再来。
海泠“哦”了一声。幸运神说的那句话又在眼前浮现——“我照顾了他几个世纪”。
她忍不住再次打量面前的外国人。按护照的出生日期算,他才35岁——外表看上去也是三十几岁的样子:眼角的细纹,下巴的胡渣,不知该说是冷淡还是懒散的眼神。如果海泠在路上遇到他,除了认为这是一个背包旅行的外国游客,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
海泠说,你到底要找什么书呀?
J说,你先把大门打开,我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海泠说哦。然后她摸出钥匙,低头开门。
三楼的藏书阁已经收拾整齐,古籍旧书都按照新的编目分类放好。海泠带着J从书架间走过,他只是不停地转头看,并没有停下脚步。
J说,他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书叫什么名字。
海泠说,那内容呢?是关于什么的?我帮你一起想想。
J皱着眉头说,内容……我也不知道。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整个书库里的书一本一本看过去,然后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海泠忍住了没有翻白眼。
她说,你至少得有个目标呀。
J不说话。
海泠说,这书很重要吗?
J说,很重要。
海泠想了想说,是关于什么好事的?
J停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好事。
他在夹克衫下穿了一件圆领白T;外套的领口敞开,能看到胸前隐隐约约透出一块项坠的形状。
我说,妈耶,不是那种“把最爱的人的照片放在项坠里”的剧情吧?
海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她本来还想问J,有个幸运神说,照顾了你几个世纪——这是什么意思;但想想问了他也不会说,又何必多嘴。
绕着藏书阁走了一圈后,J说,所有的书都在这了吗?
海泠说是啊。
J点点头,走回到门口第一个书架,拿起最下一层的第一本,翻开。
海泠说,这个书库虽然没下面的大,但统共也有小千本书,你一本本看,看到什么时候去?
J头也不抬地说,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海泠说,我等会儿就下班,图书馆要关门了。
J说,你放心回家,我替你守着书库。说完他靠着书架席地坐下了。
海泠对我说,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
以她现在的年纪,使用“这辈子……最……”这个句式,很有说服力,我信。
海泠说,老话说得好,你永远无法打败一个不要脸的人。她认输了,她把J留在图书馆里,自己下班回家去。
虽然这种行为完全不符合规定——但只要没人说出去不就行了?海泠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她回到家,打开门,看到自己前天背过的小包还原样挂在椅子上。
包里是那本和小高交换的《行笔拾遗》。小高包得严严实实的还给她,回来后,她连拆都没拆开。
她想起刚才自己对J说,所有的书都在这儿了。
海泠看了看窗外——夏天的尾巴,天已经开始黑早了。
她想,干脆明天再拿去给他吧,反正他还有那么多书要看。
☆、小姑娘
我说你居然拆都不拆?就一点都不好奇剩下的半本写了啥?海泠说,本来是好奇的,但是刚回来那天太累了,把书一扔我就忘了这回事。
我说那你到底看了没?海泠说,看了。
决定第二天再拿去图书馆之后,海泠就把书拆开看了。
但她没想到,小高换给她的这本《行笔拾遗》,并不是她要找的下册。
——而是上册。
她没在书里找到“入市镇,入人家”的后文,反而看到作者洋洋洒洒好几页的前言。这位不知名的作者说,他曾经遇到一位自异域而来的胡人,胡人对他讲述了一些他未曾听闻,也不能料想的奇闻异事。
神灵会被遗忘,会被代替,最终会从云端坠落。他们落入人间,像凡人一样生活。
——但这个过程并非无法逆转,不可挽回。
胡人说,他曾经遇到过陨落的旧日神,那位神灵的名字如今已经散逸在历史中。神灵对他传授了一个勉强能延长旧日神“生命”的方法。
我说什么方法?海泠说书上没写。我说,既然那位神灵自己知道方法,为什么还是陨落了呢?海泠说,我咋知道。
海泠说,那个作者认为,旧日神虽然失去了神格和神位,但在许多方面的能力依然异于常人。
我说,能上天入地?海泠说不是,他指的是正义感、自尊心、创造力……这些方面。
我说,那不就是比较优秀的凡人罢了——等等,所以唐代那些文人骚客……?
海泠说,你想太多了。
陨落凡间的神毕竟只是一部分;能顺利接受自己凡人的身份,融入俗世烟火的,又是一部分中的一部分。
剩下的,都化为不甘消亡的怨念。
——海泠突然想到,也许正因为知道有方法可以拯救,所以才会不甘死去?
所以J在找的,不会就是这一本书吧?
第二天,海泠早早起来,洗漱更衣,把那本《行笔拾遗》放进包里,出门前往图书馆。昨天她下班前把钥匙交给J了,让他临走锁门,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她有很多事想问他。
不管他说不说,都要问,撬嘴也要问。
她一路都用手紧紧捂着包,仿佛里面装着一个故事的谜底。
当时天刚亮不久,路边的点心摊才刚刚迎来第一波顾客,面条、馄饨、煎饺的香气热腾腾地扑面而来。海泠从摊头前路过,相熟的街坊大叔跟她打招呼,海泠也笑笑,和他们道个早。
她听见摊主大叔一边炸着油条,一边和食客搭话说,老谢也是可怜——
海泠一愣,停下来。她说谢师傅?他怎么了?
旁边一个吃面的大爷接话道,老谢我真不懂他,有啥放不下的?现在大家都上理发店了,他扛着挑子走遍全镇,能有几个人找他剃头?再说了,剃头匠,放到旧社会,就是那下九流的——
大爷不说话了,“吸溜”嗦了一筷子面。
海泠说,谢师傅到底怎么了?
另外一个大叔说,昨天晚上□□点,天都全黑了,谢师傅还在街上转,就这么巧,有段路上没灯——他让一辆外地牌照的小卡车给撞了。
海泠“啊”地